余生欢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奇货斋的案子却是毫无进展。
　　其实，说毫无进展似乎也不妥，中间公孙筱玥又碰到过展昭一次。
　　听他说，白玉堂查到一些线索，董老板的死似乎是因为一批廉价的古董玉石。
　　果然还是图财害命吗？公孙筱玥心想，但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这件事她能做的有限。
　　好几天，公孙筱玥都足不出户的待在院子里发呆，她娘差丫鬟来看过两次，她只说自己最近大概是染了风寒，身体不舒服，所以也就不去给老夫人和娘请安了。
　　公孙策大概是猜出些影子，不过他成日忙于公务这样的事自然也很难分神。
　　将自己困在院子里的日子百无聊，公孙筱玥索性开始拿起笔来练字，比起绣花她觉得写字反倒还容易些，虽然，她的毛笔字写了这么多年写的还跟狗爬一样。

　　“小姐，你知道嘛，董家撤诉了。”梦儿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刚煮好的糖水。她将糖水端到公孙筱玥跟前，脸上分明是气鼓鼓的模样，“亏小姐你还那么上心，结果，人家对于生死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都是重利轻别离的势利小人。”
　　“说什么呐？”公孙筱玥皱眉从自己的字上抬起头，好半天才问，“你刚才说，董家撤诉了？为什么？”
　　“谁知道为什么，”梦儿哼了一声，想了想，才接着道，“听小安子说，董老板的儿子亲自来同老爷说的。”
　　“说的什么？”公孙筱玥问。
　　梦儿却是摇头，“不知道。反正，等董公子从老爷的书房里出来，老爷就说董老板的案子暂时先放一放。”
　　“哦~”放一放是几个意思？
　　公孙筱玥拖长了尾音似乎是在想什么。
　　梦儿没太注意公孙筱玥的沉默，只是依旧在愤愤的说，“听说展护卫和白公子都挺不高兴的，咱们老爷好像也去问过，不过……”
　　“……”公孙筱玥本想说什么，半晌却只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却什么也没再说。
　　像是难过又像是释然，梦儿不解的看她，公孙筱玥却是轻松的一笑，“闲事想的多了，反到是把正经事给忘了。”
　　“什么正经事？”问完，梦儿才突然恍然道，“可不是，夫人让你绣的芙蓉您到今儿还没绣好呐！”
　　“啥！”公孙筱玥愕然的盯着梦儿问，“你咋还没绣完？这都多少天了！”
　　梦儿先是一愣，后来直接就被公孙筱玥给气乐了，“小姐，夫人说的是让您绣！您这才绣了两针就都扔给我了，我哪里得空啊。”
　　“你成日里都在忙什么？”公孙筱玥忍不住哼哼，不过随即她也不再纠结于此，只是敷衍的挥手道，“我娘说让我绣，又没说让我什么时候绣完，没事儿，你慢慢绣着，啥时候绣完啥时候算。”

　　“夫人说的是让您绣！”梦儿加重了语气。不过她也知道，说啥也是白说，她瞪了自家主子半天，最后也只能作罢。
　　公孙筱玥只当是没看见梦儿的模样，她将桌上写好的纸整理齐整，一边对梦儿道，“这冬天眼看就到了，入了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该过年了，一过年花钱的地方就多，咱们俩，加上我爹我娘、夫人和老夫人总要置办两件新衣裳，现在咱认识云霓坊的人，要不……今年的新衣裳就在云霓坊置办？”
　　公孙筱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要是把这些人的新衣都做上一件，那恐怕三四百两银子都打不住……不对，她爹娘和梦儿得一人做两套！那么好的手艺不能浪费，这么一算估计要五六的银子才行。
　　“啊！”梦儿皱眉摇头，“这得多少银子啊，云霓的衣服，一件都要十几两银子，这照您这种置办法，咱们哪有那么多银子啊！”
　　“是啊。”公孙筱玥也是点头，不过她到是不愁，没钱就挣呗，“所以咱们得要抓紧时间才行。”说完她又偏着头想了想，然后抬眸十分认真的看着梦儿问，“梦儿，你说，我要不要帮展大哥也准备一身新衣服？”
　　梦儿开始只是没怎么听明白，等明白过来，她略带调侃又似乎是话中有话，“小姐，您真的要给展大人一个人准备新衣？”
　　“呃~”公孙筱玥还真犹豫了一下，按理说不应该只给展昭一个人准备，那样不好看也不好听，可是要人人都准备一件，她哪有那么多钱，想想，她才道，“展大哥和白护卫吧。”
　　反正她也知道，白玉堂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以白玉堂的身家，一件衣服而已，没准她前脚送进去人家后脚就给压箱子底下了。
　　哎！反正不管怎么说，送不送和穿不穿是两回事，这总好过单单只送展昭一个人。
　　心里盘算着挣钱，公孙筱玥多少也就将董老板的事给放下了。

　　说心里舒坦自然是不可能，但一来人已经死了，二来人家自己家的人都上衙门来撤诉了，她还能怎么样呐？她不是智者，没有那么高深的智慧，她亦不是圣者，所以也没有那么高尚的品行，她不过是个比较“异类”的普通女子，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力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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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筱玥每日的日常无外乎请安礼佛绣花之类，毕竟，前府的案子之类离她很远，别说有心无力，就算她有心有力其实她能做的事也有限，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前世她就是一小文员，破案这种专业难度高的事她也只能求个心安而已。
　　再说除了人命关天的大案，开封府其实是个十分鸡零狗碎的衙门，只不过，它地处京畿之地，要打交道的官宦显贵通常比百姓多。
　　包拯身为一方父母官，又兼任着龙图阁大学士一职，有时候分身乏术便要倚重公孙策。
　　这也是为什么公孙策那么忙的原因之一，他一面事无巨细的忙着百姓民生，一面要帮着包拯处理朝堂上的国家大事，得点空还要治病救人。

　　开封府里的差役自从公孙策来了以后就再没去外面找过大夫，偶尔公孙策实在忙不过就打发他们去找自己女儿，一般差役们的头痛脑热或是磕磕碰碰公孙筱玥自然也是应付的来。
　　所以平日里公孙筱玥的院子会时不时会来一两个差役，天热的时候公孙筱玥就把东西都摆在紫藤架下，天气渐冷便都放在西厢旁边的一间耳房里。
　　从以小见大的方向来说，公孙筱玥着实是感叹了许久，这房子大地方大屋子多——就是好。
　　其实要说，这西厢的一间按照古人的算法都不能算是西厢，不过是偏隅一角的耳房而已，可就这一角耳房公孙筱玥算算也有二十来个平方。
　　二十来平不过是一角，想想都觉得奢侈。
　　自从把这屋子收拾干净，公孙筱玥就在里面堆了好多的东西，自己喜欢的，梦儿喜欢的，还有她爹喜欢的——没找着机会送的。
　　公孙筱玥管这儿叫“杂物间”，梦儿自然是不懂为什么要取这么不雅的一个名字，不过想想也对，这屋子里什么都有，可不就是杂物间嘛。
　　屋子不算太大，靠外的墙边是一圈桌子，桌子上什么胭脂水粉草药丹丸大瓶小罐的一堆，靠里面，三个超大的博古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头，成型的，没成型的，圆的，方的，还有不圆不方的，有漂亮的也有丑的，有的看着是件东西，什么貔貅、小猪、无事牌，有的也就知道它是块木头。
　　这天吃过午饭，公孙筱玥钻进这间屋子开始捣鼓，原本她是想来做一两样“护肤”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不要说是太平盛世天子脚下的女人。
　　公孙筱玥发现，不管什么朝代，挣女人的钱也还是相对容易，而且不亏心，但凡不是想钱想疯了开出天价来的东西都能有人买。

　　而且她研制的都是“高端”产品，买的也都是有钱有势的官宦人家，所以她半点没有“为富不仁”的羞愧心，反正她挣的都是有钱人的钱。
　　鼓捣了一会儿胭脂水粉，公孙筱玥的心思就落在了那堆木头上，最近新得了一块崖柏，她正想着该雕个什么，东西不大也没什么形状，要不，雕个树？
　　用块木头雕棵树，这念头估计也是没谁了。
　　白玉堂一脚踏进门的时候，正看见公孙筱玥在摆弄一块木头，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开口道，“公孙姑娘。”
　　公孙筱玥抬头，看见门口站的人多少还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能在自己屋门口看见白玉堂，“白……护卫，找我？”还是走错地方了？
　　“嗯。”白玉堂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又往旁边让了半步，“你给他上些药吧。”
　　公孙筱玥歪着头往白玉堂身后看，一个差役跟在白玉堂身后，身上的衣服有些尘土，一手扶着另一手的胳膊，指缝间似乎是有些血迹。
　　公孙筱玥赶紧起身迎了出去，“怎么伤的？快进来让我看看。”
　　这些基本的外伤处理她也算是驾轻就熟，只是她的动作娴熟到让受伤的那个差役闹了个大红脸，他新来府衙没两个月，原本追个鸡受伤就挺丢人的，谁成想还被白玉堂提溜着来上药。
　　作为一个平日里没太怎么接触过女子的未婚男子来说，他不紧张不磕绊不脸红，那才不正常。
　　不过公孙筱玥没怎么注意这些，她拿着自制酒精和棉球正认真擦伤口哪有空抬头看人脸色，好在伤口不算太深，上点药应该就没事了。

　　“这几日不要沾水，尽量别做出汗的事，”公孙筱玥一边上药一边嘱咐，“别吃辛辣的东西，别吃酱油，不然留疤就不好了。”
　　“哦。”小差役一一点头，脸色是越涨越红，他从未曾与一个女子如此亲近。
　　白玉堂便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要有所收敛，她这般无所顾忌的……想着，他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傻的，这丫头有多少的玲珑心思难道他不曾见识过嘛，说她没心没肺，自己简直是蠢的可以。
　　处理好伤口，公孙筱玥一抬头看见白玉堂还站在门口没走，于是开口问道，“白护卫也受伤了？”
　　这也算是没话找话，其实怎么可能，她只是不明白他怎么还站在这儿，看他衣角都没弄脏半点，会受伤才怪。
　　其实白玉堂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站在这儿，或者……该问他为什么会来，鬼使神差的，他看见这小衙役受伤了，他便顺手将他牵过来了。
　　嗯。顺手。
　　他不着痕迹的收敛起眸中的光华，只是淡淡道，“没有。听人说，先生的伤药极好，今日正好过来，所以……”
　　“哦，”公孙筱玥恍然，转身在桌上划拉了一圈，她这桌上乱的什么都有，好容易她拿起一个小瓷瓶，不过她没递给白玉堂而是打开自己先闻了闻，然后才皱眉对白玉堂道，“药是有，只是……白护卫若是愿意等不妨等我几日，过几日我做些新的给你送去。”

　　其实也不是公孙筱玥不肯给，只是她现在手里这瓶药药的味道太重，她怕白玉堂不喜欢。
　　她总觉得对待白玉堂这么一位少爷怎么都要多上几分心，老早以前，在这位少爷开始找展昭和开封府麻烦的时候她就有这样的意识，这位白五爷是江湖人但却也非一般的江湖人，所以凡是跟他有关的事都要多上几分心思。
　　白玉堂亦不问缘由，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转眸间，眼角的余光扫见桌上的那块木头，他随手拿起，开口道，“这是……崖柏？公孙姑娘是打算拿来做香料嘛。”
　　他从来都是喜欢玉石多些，所以这些木头的东西知道的并不多，在他的印象里，这东西也就是拿来做香料的吧。
　　“哦，”公孙筱玥看看白玉堂，又看看他手上的木头，“那个啊，本是想做个摆件，可还没想好要雕什么。”
　　原来如此，白玉堂不语，只是用目光扫过那些木头。
　　公孙筱玥左右也猜不出白玉堂的心思，这位公子平时走路都是扬着头何时对一堆木头如此上心，一边那个小差役小心翼翼的眼神在俩人之间逡巡，好半天才用极其小的声音对白玉堂道，“白，白大人，若是您没有别的吩咐，那小人便先回去了。”
　　公孙筱玥也算好容易找到一个话茬，她赶紧笑着接口道，“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接着她才看向白玉堂接着说，“伤药做好了我就亲自给你送过去，应该很快，白护卫放心。”
　　“嗯。”白玉堂略微颔首便转身出了房门，她终究还是怕他的吧。
　　眼底一闪即逝的情绪说不上是什么，那差役见白玉堂走了，于是连忙一边跟公孙筱玥道谢一边跟了出去。

　　等两人出了院子走远，公孙筱玥这才佯装出生气的样子站在屋门口对着梦儿道，“他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是想要吓死我还是怎么的！”
　　“没有啊小姐！”梦儿觉得委屈，“白护卫来的时候我也不在院子，我没听见有人进来啊！”
　　公孙筱玥心里也清楚，白玉堂走路是真的没声，她盯了梦儿一会儿觉得无趣，于是便挥手散了这无聊的举动，“算了，你还是快去帮我问问这位爷喜欢什么味道吧，回头我还要做瓶伤药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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