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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洞
东隅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街道上尽是商贩叫卖,好不热闹。一行人走在其中,时不时有大婶拉着楚幸叫道:“小哥儿,来串糖葫芦不?好吃得很嘞!”
楚幸笑嘻嘻道:“多少钱啊,大婶。”
“一钱一钱,便宜着呢。来一串儿吧。”
他摸了摸身上,道:“呃,没钱。”他突然想起,身上的钱已经尽数上交,全身上下身无分文了。那大婶见他没钱,转身就看见气质非凡的白澈,道:“这位少爷,来一串不?”
楚幸心道:“为何他是少爷……”
那白澈走在言卿旁边,挠挠头笑问道:“言卿师兄要吃糖葫芦吗?”言卿微笑摆了摆头。
这白澈怎么想的,自己没钱还问别人吃不吃。那三萌看出来楚幸心中存疑,道:“你怎么知道他没钱?”
楚幸摊手道:“不是都上交了嘛。”
只见白澈还是管那大婶儿要了两串糖葫芦,没想到他随手掏了个小玉佩递了过去。那大婶一看白花花的玉佩,欢喜得不得了,忙说再拿一串再拿一串吧。白澈摇了摇手跟着言卿走了。
用一个玉佩换了两串糖葫芦,出手也太阔气了。白家是有名的修行宗门之一,门中弟子不少,家中定是不缺钱的。
三萌喃喃道:“人家没钱,但是有玉佩!哈哈哈傻眼吧。”
白澈把一串糖葫芦递给了言卿,言卿不要。可他还是硬塞给了言卿。全程没有一句言语。
这个白澈,是想贿赂言卿吗!楚幸和苏三萌跟在身后,看着这白澈的一举一动,甚是奇怪。这最后一关,事关是否能够进入沧南派,是否能够进入内门,讨好言卿说不定大有裨益啊。可是这个贿赂的过程却让觉得很闷……
言卿本就一副温润如玉姿态,气质如天上的神仙一般,从来都是不多言,他脾气很好,也不好拒绝。白澈的糖葫芦竟让他不知所措,他一个天天生活在云端的人,哪里吃过糖葫芦。他微微有些尴尬的拿着那串糖葫芦,像是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走了好一会也不不知该如何处置。
楚幸立即凑了前去,与言卿和白澈并肩而行,顽皮道:“哥哥,你不吃啊。我帮你啊!”
言卿笑道:“好啊。”
白澈恨了楚幸一眼,淡淡道:“那是给言卿师兄的。”
楚幸哪管那么多,冲他一个鬼脸便从言卿手上拿去就开吃。他一个天天在东隅大街小巷胡跑的人,这些玩意儿没少吃。正好,走了好久的路,他也饿了。
那苏三萌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楚幸看他一副馋样儿,便把最后一个留给了他。
苏三萌吃完抱怨道:“就一个。小气。”
到了东隅城城郊附近,上尊面色淡然,瞥了瞥众人,轻言道:“今日且到这里。我和言卿另有重要的事情。而河洞一事就看你们自己了。”
几位少年统统点头。言卿再言语了几句,大约是若是真遇到危险,便朝洞外发出信号,他们便来相救这之类的话语。
没一会儿,这群少年便朝水村的方向走了十来里。到了水村,找了半晌,不知在何处。后来在在村民的引导下,终于到了河洞的地方。可村民们听见这群少年要去那个地方,均是一脸不信:“你们要去那挖出的河洞?”
少年点头。
“就你们?”
少年又点头。
一群十来岁的少年看起来少不经事,在村民眼里自然是做不了什么事,更别说去看那洞里的古怪了。
村民好言劝道:“还是别去了吧。那河洞深不见底,不知道下面有什么怪物。你们去,怕是送命。这下面吃了不少人了……”
谁知三萌张口就来:“这我们知道,吃人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下去就是要杀这怪物的。”村民见此人威武霸气,也不好多说,便走了。
到了那洞口处,发现洞口约莫半丈宽,从上往下看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几人用火把往下照了照,也是深不见底。
亲眼见了这黑得不见底的深洞,才会有一种恐惧感,毕竟下面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苏三萌的话刚说完就有些发虚:“啊,这么深……”
可那背着灰白长剑的白澈想也没想,头一闷,便径直跳了下去。
白澈在楚幸眼里虽有着讨好言卿的小心思,见他如此行径,倒觉得是个勇气可嘉的血性少年。因为自己身旁的三萌似乎正全身打抖……
三萌骇道:“楚兄,我…我恐高。”
另有一名少年也轻声道:“我也是……”
楚幸扶额:“……”
那少年又道:“这跳下去会不会摔死啊。”
三萌更加骇道:“啊呜呜呜!”
两人嘀咕了半晌,也没个结果。楚幸等不及了,见他怂成这样,道:“三萌,你先还是我先?”
三萌颤道:“你…你…你你先……”
楚幸话还未听完,便直接跳了下去。那河洞的确很深,只是四壁包包坑坑,身体磕出许多皮外伤。
他刚一落地,还未站起,却又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气流冲下,最后变成重物一般死死压到了自己身上。
楚幸咆哮道:“我去……”
他只感觉头晕眼花,脑袋嗡嗡作响。过了片刻,才清醒道:“死胖子,你要压死我吗。不能等等再跳吗?”这还能是谁,正是那苏三萌无疑了。
谁知身上的重物还未站起,牙齿打颤的声音却能清楚听见,还说道:“紧…跟…着你我没那么害怕……”
噗。楚幸心里骂了苏三萌一万遍,却还被这个话给逗乐了。
三萌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笑眯眯道:“哦,对不起。”再过片刻,其余几名少年都下来了。
滚落下来的时候黑黢黢的一片,到下面后突然澄亮一片。楚幸瞧见,原是白澈手中的夜明珠发出了极大的光亮。白澈此时已经等候他们多时。
他才想起方才言卿给每个少年的夜明珠,原来是这个作用,于是小心翼翼从袖笼掏出,四周顿时更加明亮起来。
楚幸道:“怎么少了几个人?”一少年回道:“有几个不敢跳下来,直接放弃了。”
楚幸扶额,心想竟然有比苏三萌还要怂的人……
他望向亮光的边缘,正是白澈所站之处,却看见白澈身后的地上好像有个不明物体。楚幸轻声道:“白澈,你身后地上好像有个东西……”
那白澈轻飘飘道:“是只腿。”
此话一出,楚幸和其余少年连退两步,露出惊恐之色,楚幸道:“你也不闪开?”
白澈淡声道:“死的,只有半截。”
楚幸心道这白澈到底是个什么人,竟还如此淡定。
谁知白澈又轻飘飘地冒出一句:“你脚下有颗头。”
楚幸惊到不敢动,缓缓将手中的夜明珠望下照去,才发现就在自己脚踝的空地处,的的确确有着一颗满是猩红鲜血的头颅,那头颅被啃得血肉模糊,五官已经被咬烂杂糅在一块,完全看不清面目。
惊悚之感瞬间又被这血腥恶心的场景吞没,只听见苏三萌哇的一声,迅速跑到白澈那一边,死命抱住白澈的胳膊,鬼吼道:“啥子鬼哦!”
楚幸缓了片刻,才稳住了心神。
那些少年也吓得不轻,他们每人都托着自己的夜明珠,陆陆续续才发现自己身周处也有许多不明物体。大约都是些死人的肢体,比如啃烂的手臂、掉落的眼珠或是部分已经腐烂的躯干。
白澈缓缓道:“那些无意间掉落河洞的人应该就在这里被妖兽给吃掉了。不知道那妖兽现在在哪里。”
楚幸观望了半晌,终于适应了这些恶心的东西,心知是死物,也没那么害怕了。倒是苏三萌,拼命抱着白澈的胳膊,像是寻求保护一样,让白澈很是心烦。
白澈厌烦道:“你能离开点儿吗?”
三萌装傻道:“白兄,这里面我看就你最英勇,抱着你我有安全感……”
楚幸听闻此话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我难道就没有安全感吗!楚幸不想理他,便随即在里面继续察看。他朝四周望去。那洞口虽看起来不大,洞底却十分宽大,洞里也相对平坦。
“唔,妖兽呢!怪物呢!”过了那恐高之处,又紧抱着白澈,三萌又没那么怕了,高声道,“这里除了这些好像什么都没有。”
“有。”白澈道。
方才其他人都观察着自己周围一处的地方,在白澈未被夜明珠所照的地方,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白澈此话一出,大家目光都集中过来,顺着他夜明珠所在的光亮处,众人才看见了他身后石壁上雕刻的石像。
连死物都看惯了,楚幸对于这石像,更没有丝毫的惧怕。他上前观望这石像,总觉得那石像有些熟悉。石像显然久经沧桑,上面的颜色有些黯淡,他用手触了触,石灰及颜料簌簌往下滚落。
但仔细看来,石壁上雕刻的是一群神官。
中间一位神官像最大,其面色和蔼,黑色胡须修长,嘴角笑意微露。他身披祥云龙纹红袍,手持玉笏,端坐中间。而他的两边站了一群小神官,各自带着官帽,围绕四周。这神官像身下祥云笼罩,似乎寓意着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
三萌好奇,终于放下了白澈的胳膊,上前去看。他不知道上面刻的是什么人物,几乎贴面靠上那石壁,饶有研究的观察了半晌,最后挠了挠头道:“雕的是神像。”
楚幸扶额:“……”
不是神像能是什么?
那白澈才道:“刻的是掌管地上及地府的赦罪地官。”
楚幸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地官。”
地官是三官之一,与天官、水官合称为三元大帝。传言地官掌管校戒人间罪福,为人赦罪。
三萌又贴近看了半晌,又道:“那个,楚兄,我怎么觉得这地官神像笑得有些诡异呢?”楚幸顺着三萌夜明珠照亮的地方望去,发现的确有些奇怪。
楚幸靠近神像面部,只见那神像的眉眼灵动,嘴角微微上扬,宛如活了一般。他怔了片刻,高声道:“三萌,你把夜明珠再托高一点。”
就在三萌往上托的时候,壁画上的神官表情发现了变化,那微笑的面目瞬间变成了狰狞的表情。只见他眉毛蓦然上挑,眼神邪气盈然,方才还是上扬的嘴角,突然咬紧,似乎愠怒而又诡谲。
所有人都骇得不轻。三萌离得最近,也吓了一跳,赶紧收起自己的夜明珠,连连后退道:“地官他…变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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