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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待奈清和
水墨间的一切此刻如同梦境一样,宁昱凌不知如何退了出来。
再一睁眼时,看到的是上面挂着的风铃,轻轻碰撞响动着,那是初次到来时,南宫小姐补送自己的见面礼,怕自己在这里待不习惯,说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
天色已经有些朦朦亮,或许,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位“南宫小姐”了……
这么多年,清渊宗大大小小的事物大多是宗内长老帮忙打理着,说的好听。只是帮忙打理,那这宗主又为何会出门历练呢?
虽说如今的清渊宗是重修后的,可这样式摆件却是一样也不曾落下,细致入微。同当年的清渊宗一般无二。
因为当年的事,那南宫小姐困守在清渊宗,再未外出过……流言纷飞四起乍暖还寒,那时的清渊宗孤立无援,可这位“南宫小姐”,却是撑了这些年。
而这人,现下究竟是谁呢?
而这个人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关于这人的消息,也就是从如今的清渊宗主那里知道个残星半点。也不知何时开始,那二人时常吵架,最后听说清渊宗主外出历练,是何缘由也是无人知晓……
这些年,清渊宗内所发生的事物,没人知道,更无从知晓,就像是个隔绝于世的宗门,断绝了往来联系。
宁昱凌在来前本还想着:她是否还是曾经那副模样,怕是大不如前,沉稳上许多。也不知她还能不能认出自己来,见了自己会不会大吃一惊……
或许应该买个礼品送过去,买什么呢?她爱吃蜜饯果子,喜好酸甜口味的。她还喜欢猎奇。
然而本备好的东西,却落在了船上。最后一同沉在了江水下。
之后他想着,在清渊宗这里给买些备上。这里的吃食点心还不知道有没有她喜欢的。要不送个玩物,她是喜欢竹蜻蜓的,说是看着自在许多……送什么呢?
可是就在刚刚,他才得知了南宫小姐南宫清身死道消的消息。
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南宫小姐竟然已经亡故这么久,可是知道的人却没有几个。
而那假的南宫小姐却在这里扮了九年。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吗……
宁昱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东西都给备上。准备去看看这位“南宫小姐”。
做好一切准备事宜,宁昱凌先去了一趟清渊宗的后山。
后山说是山,倒也不全都是山。
清渊宗一半的地方都是由湖泊、河渠组成,剩下的一半大多为演武场、殿堂等,而后山,水陆各占一半,以碧湖为主,树木花草为衬,而山如同长辈护佑着小辈们,和谐悦颜,若不来到这山后,也不知会错过多少景色。
走过陆地连接碧湖的走廊,有一座蓝顶灰身的亭子,位于走廊尽头,清净优雅,美名其曰:净亭。
现在才刚入秋,而这里万物荣盛无凋零日,天空的一切景物倒映在湖面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水波在鱼的游动下泛起微波,微风也来助鱼儿轻轻拂过这一切,风怕伤了这景,只得再轻一些,但还是有树叶几许随风而起随风而落。
若非如此,恐怕只会沉浸其中,以为此乃画中佳作,却不知这是实景。
这里的景色美轮美奂,极其容易让人沉醉其中,也怪不得世人踏破门槛也想来这儿瞧上一瞧。
自当年的事出了以后,世人都说这跟着那场大火早已焚毁殆尽,可惜了这处人间佳境。谁又曾想到,这里居然还是老样子,没有太大,那场劫难并未留下任何伤痕。
宁昱凌欣赏着这里的景色,但总感觉身边缺了什么。
思前想后,也许是一个人吧。
这里不仅是一处人间佳境,还是一块洞天福地,灵气充盈,这也是外人想进来的原因之一。
宁昱凌于湖边盘膝而坐,静心打坐,开始短暂的修炼。感受着这里的风吹叶落,芬芳开放,湖水波动……清晰了然,仿佛自己置身其中,一频一动同随于此。
这里的灵气,的确是有助于修行。
而宁昱凌的所行,也被一人于亭中看的一清二楚,也没去打搅,独自坐在亭中,靠着栏杆,极易看见湖边那人。幕帷随风浮动,虽说此处现仅有他二人,却也并未取下幕篱。
他就坐在那里,只静静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宁昱凌眼看太阳将要落山,也便就要回去,一转身,便能看见一个白色身影倚靠栏杆,有些慵懒。也不知何时来的,竟未曾察觉的到。
宁昱凌步入亭中,安渝晏这才慢悠悠看向他。
宁昱凌坐在一旁,看着远处的景物,再看向理冤司长,安静的很。
“司长…何时来的?”
“自你入定。”
竟来了这么长时间,而他却从未察觉的到,理冤司长的修为究竟是达到了何种地步,竟能使他如入无人之境!
“我刚刚……睡着了?”
“啊?”这人刚说什么,睡…着了?而他的气息却是一直未能感觉到。
“这是……?”
应该是看到了自己手中所拿的礼品。
“给南宫小姐的,走的匆忙,在这儿的市集上找的,我想她会喜欢。”
“嗯。”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了解她?”
“有些惭愧,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或许现在……”
“他不会喜欢的。”安渝晏说的果断,不带丝毫犹豫。
宁昱凌倒是有些惊讶,打开礼盒,是蜜瓜和几样蜜饯点心,因为位置原因,这里四季皆夏,尽管现在已然入秋了,可这里的草木并无枯败之迹。瓜果点心多样,颇受追捧。
摆放整齐得当,看得出是花费了一些心思的。
还有几个竹蜻蜓轧在一起,系在礼盒手提一侧。
“他一直不喜欢这些。”
“可她弟弟给的这些,她吃的很开心,有一次,甚至同她弟弟手里抢了回去。”宁昱凌试图去反驳。
“你可能不知道。因为许多原因,他和他弟弟的初次见面是四岁那年,俩人是在集市上碰到的,南宫…小姐玩闹中不慎将小公子的东西撞倒在地,为表歉意,央求她娘亲帮他赔偿。
“小公子当时一直在哭,说是姐姐快来了,这是送给姐姐的,当小公子的父亲从一家店铺出来后,二人才知他俩就是未曾碰面的亲姐弟。
“小公子知道之后还是有些难过,那些是他最最喜欢的,可现在都脏了,止不住抽泣,父母怎么哄都不管用。
“最后,南宫小姐随手捡了一颗直接送进嘴里,告诉他‘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自那之后,为了不让小公子寒心,她都会吃下去。小公子也天真的以为他姐姐非常喜欢这些。”
从未见理冤司长一口气说许多话,听着这些,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她不喜欢是有什么原因吗?”
“是,甜食坏牙,酸的她更不喜欢。那南宫小姐自生下来便和他母亲在一起,在外漂泊见过了许多东西。他爱吃辣,他母亲…也喜欢。”
原是如此……
宁昱凌漫无目的的在清渊宗内走动,又想起之后所说的话。
“你莫不是想去看他?”
“……嗯。故人多年未见,总该去看看,清渊宗现在就她在,总该去拜访。”
明白了原委,本该有些失落才对,可是她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何况这礼,本也就未必送的出去。
“他不见你,也便不必去了。”
为何不见……莫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现下的身份,避免露出马脚吗?
他如是想着。
“他谁也不见。”
若是之前,他自己该想到的会是……
或许是对这尘世间太过失望,快九年了,她已经绝望九年了,所有的冤屈积压了她快九年了。当年风波过后,没有哪个宗门对她施以援手,甚至是清渊宗重建,也没有谁去帮过一点忙,任由其自生自灭,无人问津,不管、不顾。
冷嘲热讽,脏话连篇。
谁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如何扛过来的,甚至是她弟弟,也不知道……
然而现在,谜团重重。
那理冤司长藏匿真相可藏匿的真好,他说的,似乎这南宫小姐还在世一样,似乎这清渊宗内的真是南宫小姐一样。
而他自己则是说的尽可能小心些,尽力的不出差错。幸好,还不怎么涉及到这件事上。
……
也不知何时,居然走到了这里。
南宫小姐的庭院门前,清和院。
蓝瓦青墙,朴素淡雅,虽一直如此,却并不像她。小时候进去过,里面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算不上明贵,却格外好看。
倒也是一处风景。
十一年前,吟尘宗宗主及宗主夫人也就是宁昱凌的父母带着宁昱凌前往清渊宗。
途中,宁昱凌紧追着父母,却见不远处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宁昱凌因为好奇就追了过去。
因为这一追,他父母都没发现,到了清渊宗闲聊一会,当要介绍时,才发现人不见了,好像很长一路都没看见了,这才着急忙慌地找起来。
甚至将信传回吟尘宗,却也毫无音讯。
天色渐晚,南宫清来到他们面前,身后竟还跟着一位,南宫清当着他们的面说:“感谢爹爹母亲还有叔叔婶婶,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就是他,所以很抱歉。”
四人很是惊讶,吟尘宗主母徐夫人走过来,弯下身子,有些难以置信,指着那身后之人:“你确定,你真的…看上他了?”
南宫清语气坚定:“嗯,我确定以及肯定,若今生不能嫁于他,我宁愿孤独终老。”
也真是够狠的,对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时辰的人说婚嫁之事,而且还没经过他的同意。
四人笑了笑,徐夫人起身问南宫清:“你当真想好了?”南宫清连连点头同意,徐夫人又问身后的孩子:“凌儿,你可同意?”
宁昱凌摇头,坚定回答道:“凌儿以后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就像阿娘和父亲一样。”
徐夫人也是没想到,“可是,阿娘希望你们两个能…”
宁昱凌知道他阿娘要说什么,“谢谢阿娘的心意,可凌儿还是觉得这件事,应由自己做主。南宫小姐说的话,阿凌知道并非出于真心,她说她非我不嫁,阿凌知道,南宫小姐只是不想和自己不喜欢不认识的人日后成亲。”
“可你们日后就会慢慢熟悉了不是吗?”
“可是,应该是两个人互相喜欢才算啊。”
徐夫人听他的话,不免被逗笑,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没办法,既如此,我们也不好勉强。”徐夫人同其他三人道。
唐夫人应道:“说的不错,那么就看他们日后能不能又在一起了。若是真的可以,到时候也不迟,要是不行,那也没关系,总不能强绑在一起。”
几人都同意了,为了叙叙旧,让两个孩子先出去玩。
南宫清算的上是被硬拉着手拽出去的,本是打算随便找一个,拒绝嫁给不认识的宁昱凌,现在倒好,把人直接领过来了。
虽说结果如愿了,但是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实在是……太羞耻了!
出了门后,挣脱了宁昱凌的手,跑回自己的住所。
宁昱凌追了过去,但南宫清速度太快,顺便把门给栓上了,宁昱凌敲门,门后之人生着气自是不给开的。
宁昱凌无奈之下只好爬着门前的枯树翻墙进来。
时至今日,双方父母皆已不在,南宫清因为九年前的事背负骂名,虽然现在没几个人说,但却是家喻户晓的事。
那时候,他并不懂婚爱嫁娶,只当是像父亲母亲那样,时时相伴一处,一直在一起。
那日南宫小姐将他哄去,便说明了缘由。
宁昱凌当时这便是道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这些年,本来以为,他们之间似是多了一面墙,这面墙又高又厚,任宁昱凌再怎么努力都过不去,始终无法看到墙后之人。
这一隔,便隔了九年。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不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他是这样,他妹妹也是这样,大概自己是真的无能无用吧。
可现今,那人身死道消,便是再寻不到了。
树下有许多干枯木枝,模样惨败。
那庭院内的人,最是不喜欢这些,总是清理的很干净。若是看见的话,怕是又得忙活了。
也罢。
宁昱凌将这些收拾完后,望着庭院看了许久这才离去。
抬首望月,冷冷清清。
面前不实浮现出儿时与南宫小姐在这树前追闹模样,那样美好。
时过境迁,今朝不似往昔,早已没了当年光景。
真的。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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