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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
阴暗的房间,一个年逾半遐的男子正闭着眼睛坐在黄木交椅上。
“福公公,康嬷嬷送人过来了。”两个小内官将谢瑶随意的扔在椅子上,恭敬着道。
福公公站起身,一手握住了谢瑶的下巴上下打量着摇了摇头。“模样是不错,只是这脸上……被伤着了?而且怎么看着身子骨也不大行?”
小内官弓着腰上前,低声解释着。“这姑娘似乎有些发热,可能是感了风寒。”
谢瑶挣扎着站起身,但头脑的混沌让她举步维艰。“我不止是发热,我还咳嗽,你当心我是得了肺痨。”
她边说着边咳嗽了几声,想要吓走他们。
福公公轻笑了两声,“小丫头,你想蒙我?我吃的盐可比你走的路都多。”
说罢,他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荷包扔进小内官的怀里。“赏你们的,下去吧。”
几个小内官拿着银子千恩万谢的走远了。福公公才拿出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亮。
烛光照亮的那一瞬间,谢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墙上挂着的手铐脚镣仿若来到了刑部大牢。
“时辰还早着呢。”福公公随手拿下了一只沾着血迹的脚镣,“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元程得了陆明绥的吩咐哪里敢耽误,马不停蹄的赶到浣衣局却没有瞧见谢瑶的身影。
康嬷嬷看到元程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了一声不妙。
“元内官怎么来了?”虽然心里不安,但康嬷嬷的面上却仍带着笑意。
陆明绥在紫宸殿里等的急,元程也没有时间和她假客套。开门见山道,“怎么不见撷英姑娘?陛下等着见她,烦嬷嬷去催一催。”
康嬷嬷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她紧握着手里的帕子只能祈祷谢瑶能机灵一点,不要让福公公得了手。
她艰难的挤出一张笑脸,“撷英,她被我派去给内侍省送东西。恐怕要晚一些才能回来,不如公公先回去,我派人去寻?”
她说着就叫来了一个小内官,“去内侍省寻撷英回来,就说陛下要召见她。”
这小内官是康嬷嬷用来给福公公送信的,对这事自然一清二楚。
小内官煞白着一张脸,忙不迭的往外面跑。全然没注意元程拦住他的手。
“这小内官怎么毛毛躁躁的。”元程斥了他一句,“既然是在内侍省,我亲自把人领回来就是了。不必这么折腾一趟。”
说罢,他拔腿就要走,却被康嬷嬷及时拦了下来。“怎么劳烦元内官,公公且在这休息片刻,偷会闲。人马上就到。”
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傻子也能熬成人精。康嬷嬷这般行事恐怕是暗自给了谢瑶什么绊子。不过这事,他出面不如陛下出面来个英雄救美的好。
他悠哉悠哉的坐在石凳上,打量着这些来来往往的浣衣女们。
康嬷嬷见稳住了他,笑着命人去把自己珍藏的茶叶拿出来。
“都是些陈茶,公公见惯了好东西,将就着喝些。”
元程也不在她面前拿大拖乔,捧起茶碗饮了一小口又百无聊赖的看起来来去去的宫女们。
“嬷嬷。”他正兀自出着神,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就走到了康嬷嬷的面前。“嬷嬷把撷英带到哪里去了?”
康嬷嬷恨的直咬牙,好不容易稳住了一位大佛却来了一个坏事的。
“你就这么和我说话的?在宫里那么多年还不知规矩,拖下去打板子。”康嬷嬷叉着腰,一副气的不轻的模样。
杏雨回到房里不见谢瑶的踪影就猜到是康嬷嬷做的,她来要人是做足了挨板子的准备的。“嬷嬷要打我的板子,我自然没话说。只是撷英昨夜里淋了雨,今早上烧的下不来床。这到底是一条人命。”
元程听见这话,手里的茶碗应声摔到了地上,成了两半。“你说什么?撷英姑娘感了风寒?”
这可是陆明绥心尖尖上的人,元程摸了摸自己脖子,指着康嬷嬷半天说不上话。
来之前,陆明绥可是有话的。若是谢瑶掉了一根头发就要打发小内官去当和尚。要是真烧坏了身子,恐怕元程也得变成只烧鹅。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我告诉你,她对陛下可是有大用处的,若是坏了陛下的事,你的命都不够抵的。”
听见这话,康嬷嬷两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我,她,她在福公公那。”
元程早就听过福公公的名号,年过半百却为老不尊,和年轻的宫女结成对食。没想到这次竟然把注意打到了陛下的人身上。
元程抬起手就给了康嬷嬷一个巴掌。“没想到,你还巴结上那个老东西了。陛下亲口说的,若是撷英姑娘掉了一根头发,就送你去尼姑庵做尼姑。你可要想想若是撷英姑娘少了其他的,你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他就忙不迭的朝着巷子奔过去。
本以为不过是惯常捧高踩低没想到却是这种事。
元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无量天尊,可保佑撷英姑娘万事大吉,也保佑我能长命百岁,看着陛下亲政。”
房间里,谢瑶强打着精神,离的福公公远远的。
“我说,你还发着热,怎么就这么大的精神?我又不是要吃了你。”福公公坐在木椅上喘着粗气。
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那些药石掏空了身子,福公公明显体力不支起来。
谢瑶摸着墙走到了门处,却怎么也打不开。
“别白费力气了。”福公公笑着望了她一眼,“那两个小崽子出去的时候就把门锁了,你就乖乖的伺候我。明早自然放你出去了。”
他说着又扑了过来。
谢瑶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跳脱,就被他抱住了。
福公公拼尽了全力将手链套在了谢瑶的手腕上,一手拽着手指粗的铁链得意着道。“小丫头,躲了那么久还不是被我铐住了?乖乖听话,你才不会受苦。”
他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红烛,脸上堆起了猥琐的笑。
耗了那么长的时间,谢瑶出了一身的汗,现下倒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脑子也清楚了起来。
她悄悄拔下了头上的发钗,笑着走近了些。“我也不是个傻子,只是公公方才太突然,吓着我了。我高烧未愈,公公可能倒杯水给我喝?”
福公公见她放软了身段,只以为她是识时务,满心欢喜的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丫头,不会钻死胡同。”
他说着,一双手紧紧的握住谢瑶不放。
谢瑶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将他扶到了座位上。面上软言细语的说着话,袖子里却将发簪攥的牢牢的。
“来,公公好好疼你。”福公公笑眯了眼睛,说着就朝谢瑶腰间的系带摸去。
谢瑶见他卸下了防备,出手又快又狠直奔着他的右眼就捅了过去。
一声哀鸣,福公公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睛,疼的弯了身子。“死丫头,竟敢下这样的狠手。你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他说着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铁链怎么也不松手。
谢瑶本想留他一条性命,只想趁着他受伤从窗户处逃跑。没想到却是彻底激怒了他。
铁做的手铐将她雪白的手腕勒出了一条血痕。
若是福公公不松手,那她也就只有自断右手了。
谢瑶狠了狠心,但却始终下不去手。她能吃饭能写字的右手啊。
想当初杨过断臂也是被郭芙砍的,哪能这么狠心。
她正想着,却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兔崽子,给我快一点,惹恼了陛下有你的好果子吃。”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谢瑶惊喜的拍打着门,“元内官,元内官,是你吗?”
门外并没有人说话,但开锁的声音却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最终,自己的这步棋还是走对了,陆明绥到底还是放下了戒心。
“啪嗒”一声,是锁被打开的声响。
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明亮的阳光冲破了昏暗,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谢瑶举起自己被拷住的右手,遮住了刺眼的光亮。
这幅场景,谢瑶想起了第一次进紫宸殿的模样。那时候,陆明绥就这样背着光站着。
而这一次,陆明绥依旧是那个站在光里的人。
“没想到宫里还有你这号人物。”不怒自威的语气吓得周围的人跪在了地上。
福公公连忙松开了手中的铁链,顾不上眼睛的疼痛,匍匐在地上。“陛,陛下。陛下怎么来这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双颊流了下来,陆明绥挺直了脊背并不去看他。只盯着谢瑶手腕上沁出的鲜血蹙眉。
“还算是机灵,知道刺伤他逃命。”他说着给元程递了个眼神。
元程立刻小跑着走进福公公的身侧从他腰间拿出了一串钥匙来。
松开了手铐,果然舒服了许多。谢瑶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欠身行了一礼。“陛下万安。”
“万安?”陆明绥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放松,“朕要被你气死了。”
他说着指了指跪在地上不断打着哆嗦的福公公,“只伤了他一只眼睛还是太轻了,要我说打死了事。”
福公公吓得当场晕了过去,陆明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对元程道。“这事有损女子清誉,拔了他的舌头,砍了手脚,送出宫去。由他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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