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酒屋

　　“嘀嘀嘀”，重症监护室里电子监护器显示屏上亮着患者的生命征，这一幕徐军杰已经看过了，那是徐来生中枪脱离危险后的事情，距离现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这两天时间，徐军杰并不好过，他很忙很忙，不仅仅是自己的弟弟中枪受伤，就连赵晨都无辜失踪，徐军杰是没想到自己不过出门一趟，家里居然会发生这样惊天的巨变。
　　此时徐军杰，费成昊，还有徐来生的好友兼医学博士蔡智荣三人齐齐站在监护室外。蔡智荣刚从监护室里给徐来生检查完生命体征，这两天院里组织了各组专家总算是把徐来生的命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中枪两弹，其中一弹擦着心脏过去，这毫米之间就是一条人命！
　　不过，让蔡智荣也感到意外的是，自己这个好友对生的欲望非常强烈，在检查的过程中蔡智荣都感叹于徐来生顽强的生命力。
　　好在他挺过来了！蔡智荣也总算能松口气，在徐军杰跟费成昊忧心的眼神里，他道：“病情平稳了，下午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进一步观察。”
　　听到蔡智荣肯定的回答，费成昊欢呼了一声，接着他用力拍着蔡智荣的肩膀激动道：“老蔡，真不愧是你啊！”
　　“成昊，辛苦了。”得知弟弟渡过危险期，徐军杰一直紧绷的心稍稍松了一下。这真是各种事故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不过他们很清楚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赵晨，对徐来生来说最重要的人，至今还没有一点消息，生死未卜！
　　在场的都是跟徐来生亲友，更是清楚徐来生醒来第一件事情第一个要见的人是谁。徐来生的第一助手费成昊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徐军杰，他点开一个视频道：“这是赵晨失踪前的最后一个影像。”
　　画面里，是赵晨被两个年轻男子背在后背出了女生洗手间的。看着视频里的赵晨毫无反抗的样子，徐军杰紧紧皱眉，“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居然敢在无数的摄像头下把人绑架、枪击，并且能成功消失的势力到底是狂妄到了何种地步？
　　听到这个问题，费成昊也微微皱眉，他低着头歉疚道：“抱歉杰哥，我还没查到……”
　　见费成昊误会自己的意思，徐军杰稳稳地拍了拍费成昊的手背，解释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不觉得这才人根本就不怕法律的制裁吗？通常的犯罪分子在进行犯罪手段的时候一般都会隐藏自己的长相，或者手法低调让人不易察觉，但是你看这些人，不仅不怕被摄像头拍到，还明目张胆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杀人。他们会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被拍到了长相，也不会被人找到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些人真是嚣张到无法无天了！”身为律师的费成昊明白了徐军杰的意思，或许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简单的犯罪分子，而是一群无视法律极其危险的一个群体。
　　出了重症病房，徐军杰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静默中他陷入沉思，自己的弟弟并非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而是父母从普乐寺领养回来的弃婴。
　　还小的时候徐军杰就发现了弟弟跟自己不一样的地方。年幼的徐来生那时还不会掩饰自己的不同，他的那双眼眸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小孩在遇到害怕的事物最先表现的就是哭，徐军杰记得小时候的徐来生就是一个哭包。但是自从小小年纪的徐来生跟随清泉大师开始学习武术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徐来生哭过一次。
　　一晃眼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些年幼时期的记忆都快被徐军杰遗忘，现在突然想起来徐军杰隐隐觉得跟徐来生这次的遭遇不无关系，而且徐军杰还遥记得赵晨那孩子性格中也有点奇怪的地方，虽然赵晨大多数在人前都是一张笑嘻嘻、乐哈哈的样子。
　　或许这两个孩子的道路在很早之前就交织在一起了……
　　想起清泉大师，这些年不管是自己还是徐来生都跟大师有联系。便当即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清泉大师，许久不见……”
　　就在徐军杰跟清泉大师通话期间，还在监护室内的徐来生指尖一动，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似梦非梦间，徐来生听到一阵“叮铃铃”的下课铃传进耳朵，恍惚间还在梦中的徐来生把自己的脑袋从臂弯中抬起，随着下课人的人流走出了位于三楼的教室。
　　还没出学校的大门，徐来生就听见远处一道响亮的叫喊声对着自己的后背大喊，“徐来生你等等我呀！”
　　这声音虽然响亮却没有让徐来生的脚步停下，他脚下的步伐停都没停，身子一转就出了学校的大门。
　　身后的扯着嗓子的赵晨见徐来生居然就那么径直走掉了也不气馁，脚底一发力，带着冲劲跟了上去。
　　这时正值放学高峰期，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见到了这一幕，对于这熟悉甚至是每日重复的场景，大家已经见惯不惯。
　　高二年级的“不良女生”赵晨正在追年级第一的徐来生，对于这个现象老师教育过赵晨要以学业为主，最好不好谈恋爱，特别是还那么高调，但不管赵晨被教育过多少次，每天放学后大家依旧会看到赵晨粘着冷冰冰的徐来生，一点都没有要放弃的打算。
　　值得让人注意的是，在第一次拒绝后，徐来生就没有再次开口拒绝，而是采取了无视政策，不管赵晨说什么做什么，仿佛徐来生都不会在意，不会改变之前的想法。
　　虽然奇怪，但时间久了，大家也不再对赵晨的“死缠烂打”追求方式给予过多的关注，反而有一种习以为常的习惯感。
　　但是，人心多变，更别说对于那些十几岁害羞的少女，赵晨大胆无畏的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反而让有些女生既羡慕又嫉妒。
　　回家后，徐来生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力量跟徐军杰一起准备晚餐。
　　“我刚才看到了，那个叫赵晨的女同学。”徐军杰一边整理手里的空心菜一边看着徐来生的平静无波的侧脸缓缓道。
　　徐来生手里制作调料的手没有停，只轻轻嗯了一声，单调的音调听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于徐来生徐军杰不是没有愧疚的，为了照顾要一身跟轮椅为生的哥哥，他知道徐来生的肩膀上背负了太多。
　　徐军杰当然也知道徐来生在情感方面是迟钝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被动的，虽然优秀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是自从知道徐来生在学校里被一个同年级的女生追求之后，徐军杰就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居然会坚持不懈追在自己木头一般的弟弟后面追了两个月，还是一直被无视的情况下。但是，就在傍晚徐来生回来的时候，徐军杰在阳台上终于见到了那个勇敢的女生，很开朗，扎着一头长长的马尾，蹦蹦跳跳跟在自己弟弟后面，划着手似是在讲什么开心的事情在逗徐来生。
　　“那个女生看起来很不错，虽然你们还是高中生，但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有时候不会影响成绩，反而会是激励人心的动力。”
　　成绩？徐来生听到徐军杰谈起成绩不由想起之前期中考赵晨的排名，徐来生对自己的成绩一向不是很关注，反正考卷上的题目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是那次他路过公告栏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最后在几百号的人名中他好不容易在最后一百名的名单中见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想到这里，徐来生依旧用淡淡的口吻道：“她的成绩不好。”
　　“嗐！这……”徐军杰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便道：“人好就行，成绩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哥就是希望你别把自己的心闭得太紧，就算是开朗的人也会受到伤害的……”
　　徐来生接过处理好的空心菜，道：“知道了。”
　　仿佛像是印证了徐军杰的话一样，接下去几天的放学时间徐来生都没有再见到赵晨。
　　这天放学后，徐来生故意放慢了回家的脚步，但是曾经每天回响在身后的声音却依旧没有出现。
　　小城的南边有一条大河，为了预防水涝，政府建筑了河堤，河堤旁长满了杂草，顺着隐藏在杂草间的小路，徐来生上了河堤，一个人静静走在河堤上，落日余晖照射在他的脸上，徐来生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心里头闷闷的，闷得他有点难受，直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桥底下小心走出。
　　赵晨抱着小黑一边用食指指尖轻轻戳小黑的脑袋，嘴上一边抱怨道：“小黑你犯了大错知不知道，不仅擅自离家出走，还害得我好几天没见到徐来生。哎呀，真是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喵！”回应赵晨的是小黑一声催促。
　　“好了好了……”赵晨抚着小黑柔顺的毛漫不经心道，“别催啦，我这不是往那边走着呢嘛。”
　　赵晨刚才来的时候没见到什么人类的存在，所以边往河岸边一处较低处走去，一边跟怀里的小黑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再次环顾四周的环境，不仅等下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不能被正常思维的人类所接受的。
　　那里想得到，这一抬头就见到徐来生那张俊脸正看着自己。几天没见到徐来生的赵晨呀了一声，朝河堤上的徐来生冲了过去，气喘吁吁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徐来生看着一张笑脸的赵晨，终于知道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心情是怎么回事了，不得不说赵晨持续不断的粘人攻势还是起了作用的，至少让自己有点想她了。
　　“刚好路过，你在这里做什么？”尽管心里情绪上下起伏，徐来生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的异样。
　　“哦……”赵晨怕自己的事情会吓到徐来生，便哈哈一笑，捏住小黑的小脑袋就道：“我来找猫啊，这几天小黑离家出走，一下课我就到处找猫，这不刚才才找到的。”
　　“可我看你刚才是要往河边的方向走。”徐来生眼神很好，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额！”赵晨一顿，迅速转了一下眼珠又道：“小黑！我想给小黑看看河里的鱼长什么样！”
　　徐来生皱眉，紧紧盯着别过脸去的赵晨，警告道：“说实话，不然以后别想跟在我身边。”
　　“什么？我的天啊，没想到你还会威胁人。”赵晨捂着嘴一脸的惊讶。
　　“不是不会，只是不想做。”徐来生挑了一下眉，接着道：“说不说？”
　　“哎呀，你真是……”赵晨低着头为难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不用说我都知道……”
　　赵晨低着头，声音很小，就像一个委屈的小孩。看着这样的赵晨，徐来生也不解释，直接跳下河堤迅速通过漫及小腿的杂草往河边而去。
　　赵晨哪里想的到平时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徐来生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这么执着，啊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来到河边的徐来生看到岸边几处被夏日阳光晒得裂开的沙土上赫然显示着一串脚印，脚印从河里一路到达岸上，直到徐来生站立的位置才消失不见。
　　后面赶来的赵晨苦着脸，不断在脑子里想要怎么解释眼前的怪异现象，但是那边徐来生却已经开口了，他指着地上清晰的脚印道，“这就是你觉得我不会信你的事情？”
　　揪着脑袋想理由的赵晨看着徐来生啊了一声，说了句跟现场完全不相干的话，“你今天的话好像格外多耶。”
　　跟在徐来生身边，一直被无视的赵晨面对一句句的话从徐来生蹦出，觉得很神奇。
　　徐来生嘴角一勾彻底服了赵晨的脑回路，他走近赵晨压低了身体道：“刚才的问题你想要怎么回答了？”
　　赵晨缩着脖子，闷声摇了摇头，她不想骗徐来生，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来生重新直起身体，顿了顿，才道：“放心吧，不管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都不会觉吓到的。”
　　“真的？”当了两个月的跟屁虫，赵晨多少有点了解自己在追的是什么样的人，徐来生做出的承诺是一定会遵守的，无一例外。
　　徐来生缓缓点头，给了肯定回答。
　　“那好吧。”赵晨抱着小黑朝徐来生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要斟一杯酒罢了。”
　　说着，赵晨放开小黑，自己翻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葫芦酒壶，接着又道，“河里有个老奶奶，好像是失足落水的，她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等她喝了酒自然会有人来接她走。”
　　赵晨见徐来生点头，表示明白，就继续手里的动作。在徐来生看来，酒壶就是武侠小说里最普通不过的酒葫芦，葫芦上还刻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余晖漫漫，夏风阵阵，青翠小道上一对长长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赵晨一手抱着小黑一边打量徐来生清秀的侧脸：有点奇怪。
　　“看什么？”徐来生转过脸对上赵晨好奇的眼神。他的语调一如往常那般平静无波，一点都没有被刚才看到的奇异场景影响到。
　　“没什么。”赵晨嘻嘻一笑，看着他道：“你是除阿秀外，第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
　　徐来生依旧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脚步继续往前走去，“知道了。”
　　落后几步的赵晨看着走向金黄色夕阳中的徐来生轻声喊道：“别走那么快，等我一起走嘛。”
　　“我要回去煮饭。”
　　“我知道，你是要给徐大哥做饭吧，下次我帮你……”
　　“不好意思，我谢绝。”
　　“什么呀，你别小瞧我……”
　　铺满夕阳的小道上，两个靓丽身影伴随着一句一句轻声细语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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