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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但,耐心,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田缙联合了宰相元载在朝中弹劾独孤贵妃,在他们的描述中,珍珠无疑是个恃宠而骄的奸妃妒妇。
而拥戴珍珠的大臣和独孤军将领也毫不示弱,力证珍珠的胸怀大义,坦荡作为。
双方日日僵持不下,吵得李豫头疼。
这日下得朝来,李豫早早回到毓舒宫。
远远看到独坐园中的珍珠,他遣了随从,缓步走近,“在想什么?”
珍珠抬头,“冬郎今日这么早就处理完政务了?”
“吵得朕头疼!”李豫蹙眉,他究竟也是个凡人,也是具血肉之躯。
珍珠浅笑,站起来,绕到他身后,让他坐下,用手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珍珠的事,让冬郎为难了!”
“这怎么是你自己的事?再说这样的话,我要生气了!”李豫白了她一眼,“继续……就这样……哎哎,你小点劲……”
珍珠笑了,心里满溢着苦涩的甜蜜,她的冬郎,还是这般孩子气。
“不过,通过这件事,我倒是看清了一些事,”李豫一本正经起来,“现下,朝中拥护你的势力占了上风,所以也算是一件好事!”
“冬郎是想借此探探朝中局势?”珍珠若有所思。
“这朝中势力错综复杂,真假难辨,借此探究一番也是顺势而为!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而你,也不要只为顾全大局,自作主张,知道吗?”想起珍珠以前的种种舍生取义,李豫仍是心有余悸。
“我都听你的!”又是一阵暖意在胸口激荡,“不过,冬郎,我觉得以后还是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再商议重要事情吧,我这宫里现下已经不安全了!”
“嗯,你说的对,但有些消息倒是可以放出去的……”李豫目光如炬,他倒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做手脚。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二人起身望去。
是张得玉、素瓷和逸儿。
“怎么回事?”待他们走到近前,李豫问。
逸儿似乎在跟谁生气,见了李豫也不行礼,继续气冲冲地往前冲,素瓷慌乱中行了礼,便去追自己的儿子了。
只剩张得玉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连连叹气,“陛下,娘娘,老奴本不该多嘴,可是,逸儿这孩子,”他看向珍珠,犹犹豫豫,“现在戾气太重,事事都要争都要抢,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素瓷又太溺爱他,您看,这越发没有规矩了……”
逸儿和素瓷刚才的举动,珍珠也着实觉得不妥,却还是忍不住为他们开脱,“张公公提醒的对,但,陛下,逸儿还是个孩子,我看就别跟他计较了吧?”
李豫沉咛片刻,“这次的事,朕不会计较,但,张得玉,这宫里的事,你要多加小心了,任何人、任何事,如有不妥,及时来报!”
林致和沈安的医术果然了得,三个月后,田惠妃从昏睡中苏醒。
珍珠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悯,“你可看清当日行刺你的人了?”
“我知不是你,但我不会给你做这个证的!”田惠妃拒绝的果断而直接。
“你就不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操纵这一切?”珍珠愕然,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固执到不可理喻。
“背后的人是谁我不关心,在我心中,我只有你一个敌人!”田惠妃的目光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在她的心里,只有他,她只恨他爱的,其余的,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李豫疾步而入,本想让她们二人解决问题,可事到如今,他实在忍不了了,“田惠妃,你不要再任性妄为了,现在的情况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陛下,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何我那么爱你,你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田惠妃恨恨地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尽管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但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和谐默契却是藏也藏不住。
眼泪滚滚而出,这个男人还是那么好看,她见他一次就心动一次、心碎一次,他却一点都不愿理会她的痛、她的怨,她嫉妒的发疯发狂,嘴角牵出一丝冷笑,“陛下,你可愿意为了保全她,接受纭儿、要纭儿,哪怕就一次?”
“你!简直荒谬至极!”李豫遏制着自己的怒火。
“我知你不愿意!”田惠妃慢慢闭上眼睛,“陛下请回吧!”
数月后,田承嗣于河北举兵叛变,平衡多年的藩镇互掣终究结束了。
长生殿内,李豫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难掩内心的烦躁。
一群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将此次兵变归因于珍珠,将独孤贵妃类比杨贵妃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这群人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宰相元载,此刻他正站在殿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喋喋不休:“陛下,要吸取前车之鉴,莫要一意孤行啊!”
“田惠妃已经清楚地告诉朕,意图杀害她的人并不是贵妃,她不愿意到朝堂之上作证,本就是她的错,田家借此造反更是其罪当诛!”李豫对着元载怒目而视,“元相国不分青红皂白也就罢了,还要借此兴风作浪,意欲何为呀?啊!”
龙颜大怒!
这是元载不曾想到的。
不应如此啊!
这个皇帝一向都是温和的,几乎从不用他无上的权力伤害过谁,发难过谁,更别说这般明晃晃地斥责他堂堂相国了。
元载扑通跪倒在地:“陛下,老臣并无僭越之心,只是提醒陛下,人心是会变的,当初的杨贵妃、张皇后,想必起初也是与先皇恩爱有加,只是‘恃宠而骄’,怕是鲜少有人能避免呀!”
不得不承认,元载的说辞既合情合理又蛊惑人心,前朝旧历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怎么就你李豫专宠的妃子能例外?
正是为了要印证这个众人皆知的道理,一件件一桩桩的无端祸事才直指珍珠。
不是所有的情都能为外人道明、令他人了然的,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更不是所有的结局都可以昭告天下、众人皆知的!
正如没人相信他作为一个皇帝,能一生专情于一人,也没人相信盛宠之下的贵妃能不为自己的利益图谋规划。
但,他相信,他最终也要让天下人信!
“元相国说的对,人心是会变的,朕倒想看看到底是谁的心变了!”李豫目光咄咄。
元载不由地就打了一个冷战,“陛下明鉴……”
这是珍珠第三次走进废院了。
“你不必再浪费口舌了,我是不会给你作证的!”田惠妃的偏执一如既往。
“无妨,你做不做证,现下都不重要了!”珍珠将视线从面前的人移开,深深地望向远处,仿佛要望穿这高墙大院,望向千里之外,“你的父亲已经在相州起兵谋反,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明日我将带兵出征,替陛下、替大唐平定叛乱!”
说完,珍珠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任凭身后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哭喊,也没有再回头。
“不可能,不会的,我爹他不会反,我爹他不会反……”
“明明只是想要鸟窝里的鸟蛋,却把整个大树给锯了,最后树也倒了,蛋也碎了,你说可笑不可笑?”珍珠那日离开时说的话在她的脑海回荡,直到今日,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看着珍珠忙忙碌碌准备出征的身影,李豫一阵哽咽,拉过她的手,已是泪眼婆娑,“是我不好,还要让你亲自带兵出征,我好不安心……”
“冬郎哪里的话,”珍珠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珍珠训练独孤军这么久了,不就是为的这一天吗?如果此次能一举歼灭田承嗣部,也算是给各方割据势力一个警示,这不正是我们这些年所筹谋、期盼的吗?”
“消灭割据势力,恢复大唐一统,是我毕生的夙愿,可是战争一起,就免不了百姓流离、生灵涂炭,我大唐子民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呀!”想到战争的残酷和血腥,李豫悲从中来,“人人都道朕姑息藩镇,朕何尝不想让大唐的天下在朕的手里完整如初,难道是朕错了吗?”
“冬郎,你没有错,所谓顺势而为,天下纷争已久,不是光靠战争就能实现一统的,重要的还是百姓安居、民心所向,珍珠此次领兵,定会用最小的兵力和伤亡平复叛乱!”珍珠回握他的手,“冬郎宅心仁厚,是我大唐百姓最大的福分!”
“珍珠,我上辈子定是做了许多好事,才换得此生有你在身边!”李豫捧起珍珠姣好的面庞,深深望进她的眼眸,“这一生,我欠你的太多了!”
“那要这么说,我上辈子做的好事更多,能让全天下女人都爱慕的男子只倾心于我一人!”泪光随真情一同在她眼中闪烁。
这醉人的眸子!
李豫留恋地吻上她眼,一只,另一只……“真想和你一起出征!又要分别,叫我怎么舍得……”
他有勇气说出想念,却没勇气说出担忧,他好害怕,这次分别,再见面又是遥遥无期……
她看出他的心思,“冬郎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珍珠了,现下我会保护好自己,再说,独孤军需要我鼓舞士气。区区一个魏博节度使还用不着陛下亲自出征,冬郎只管稳稳坐镇朝堂之上,我相信独孤军今日的实力!”
“我也相信,只是,万事小心加小心,就算为了我,也要好好保护自己,要知道,你伤个小手指我都会心疼的……”
“会的……”她迎上他的唇,给他一个坚定的吻。
临行之夜,眷恋缠绵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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