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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元泽往路边让了两步,停下来跟林千星并排站着。卡宴的深灰色车玻璃上映出他冷着脸、不耐烦的样子。
车窗降下来,“HELLO,元哥!”敬越带着黑框眼镜的窄瘦的脸出现在车窗边,眼光滑到元泽身边,“你朋友?”
“嗯,林千星,我朋友。”元泽转头看着林千星,抬手虚指一下,“这敬越,我哥们。”
林千星点点头,“你好。”对朋友这个称呼没有特别的反应,是朋友,林玉也这么说。
打完招呼后两人还是站在车外,谁都没有伸手去拉车门。
元泽皱着眉头,甚至往后退了一小步,插进裤兜里的手使劲攥紧,手心感受到指甲的尖硬。
盯着车门,几乎已经看到了下一刻推开车门下来的人是元昊。
林千星眼角的余光扫到元泽脸上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往元泽身前移动一下,挡着元泽的大半个身子,下颌微缩,盯着驾驶室那边的车门。
“哎,元哥,上车啊,后边,刚好你两坐。”敬越不知所以,胳膊伸到车窗外,热情地招手。
“上车,元少爷。”坐在驾驶室里的人弯下腰,几乎要趴到敬越大腿上,透过车窗喊着元泽。
车窗里露出一张成熟的脸,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嘴角挂着笑,声音浑厚。
“吕清风?怎么是你?”元泽弯着腰,看清了开车的那个人,心脏顿时放松又缩紧,伸手拉开车后门,扭头对林千星说,“你坐里边。”
敬越回头,指指吕清风:“你们认识?”
“林千星,我朋友。”元泽上车坐定后,拍了下驾驶座靠背。
“林千星你好,我吕清风。”吕清风回头,右手伸过来又放下,“这不方便握手,算了,就不跟你客气了。”
林千星笑笑,“嗯,不用客气。”接着很快地目光扫视车内一圈。车内黑色全皮包裹,除了中控台上放着的一个茶色多棱扁香水瓶外,没有任何多余装饰。
敬越:“你们认识?吕老板,元泽,你们认识还费我这个劲干嘛,你两直接联系不得了。”
吕清风调整一下安全带,“滴答”一声打了左转向灯,卡宴汇入车流,开上主路。
车外热浪滚滚,远处的高楼好像浮在半空中。车内空调冷风柔和,夹着一股白苔香。
“吕老板,怎么又开起酒吧来了,”元泽打破沉默,“你那心理咨询室呢?这两东西隔得挺远。”
“你说呢?”吕清风笑笑,并不直接回答。
林千星左眼皮忽然跳动一下,盯着吕清风的后脑勺,眯着眼睛,又转头看了元泽一眼。
“哎,你们能不能回答我一下?我是隐形的吗?你两认识啊?”敬越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不仅是认识,”吕清风瞟了一眼后视镜,偏转方向盘,开上了快车道,“刚才怎么不上车?以为是你哥?”
“是啊,我怕他,”元泽身子往后靠着,两条大长腿岔开,不小心碰到了林千星的膝盖,赶紧往旁边撤开。
“你怕元昊?你怕过谁?”
“怕你呀,吕老板。你这次是扶贫来了?”元泽语气中带着轻佻,偏过头看着车窗外,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光。
“嗯,听说你的卡都被停了,”吕清风打了个转向灯,迅速超了一辆车,“让扶吗?”
“让,”元泽拉长声调,仅仅只认识两天的林千星都听出了他的不自然,“我还欠着我小房东押金呢。”
“元哥,你租房了?”敬越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扭过半边身子往后看,“我要搬回宿舍了,你跑去租房?”
“嗯,租一个月,开学搬回去。”元泽说,“你跟女朋友住的好好的,搬回去干嘛?”
“唉......”敬越长叹一口气,“分了,火星撞地球。”
“你们是大学生?”林千星忽然问了句。
“嘿,你不知道?”敬越刚转回来的身子又往另一边扭转过去,看着坐在斜后方的林千星,“你两不朋友吗?你不知道元泽华大的?”
“现在知道了。”林千星点点头,抿着嘴不再说话。
车内一阵奇怪的安静。
林千星眼睛余光瞟了元泽一眼,后者身体僵直地靠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盯向外面,细长的手指搭在车窗边,偶尔抬起敲两下。
沉默得像周围的人都不存在。
林千星往后靠过去,双手交握,搁在腰间,目光落在中控台上,茶色香水瓶反射出锋利的彩色阳光,香味很熟悉,就是元泽身上的味儿。
柔和的草木香。
长久的无言。
敬越咳了一声,“你们怎么不问我女朋友的事儿?我失恋了,哎,问问呗。”
......
元泽盯着车窗外,擦身而过的小车像蘸满了水彩的排笔,划过一截截彩色的线条,“刷刷刷”地被甩在身后。
林千星还盯着香水瓶,看着茶色玻璃上反射的太阳光线随凌乱地射向不同的方向。
“你跟你女朋友怎么回事?”吕清风问,化解了尴尬。
敬越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简单来说就是女朋友要星星,敬越自以为是给了月亮的事儿。
吕清风以十几个“哦”字儿来和敬越交流。
卡宴开上沿江大道,金南路路口右拐,往里开百来米,是这座城市有名的酒吧一条街。
在路边的智能停车库里停好车,取了停车牌,四个人一起下车往里走。
吕清风的酒吧开在道路的尽头,隔壁是家高奢珠宝定制店。
都是以前老租界的房子,临街大落地窗,挑高很高。
珠宝店一副贵妇人的样子,8盏繁复的水晶吊灯,大朵的白色牡丹,猩红的金丝绒软装,从落地窗看进去,整个店都被大颗纯度极高的钻石映照地灼灼发光。
隔壁酒吧被这家珠宝店一衬,更像个嘴角叼着金黄色稻梗、四仰八叉躺在广袤无垠田野上的野小子,粗狂随意,无拘无束。
临街落地窗被换成金属色厚单面玻璃,清楚地映出各色路人匆匆的身影,深灰色做旧金属窗棱交错着钉在玻璃上用来固定,酒吧大门弄得跟厂房门似的,浅灰色油漆故意刷地不均匀,一开到顶,做成锈迹斑斑的样子,大门上两个飘洒的草书大字“戒之”。
“吕老板,你酒吧给起个名字叫戒之?”敬越不解,“酒吧里不得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还能戒什么?”
元泽双手插在兜里,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那两个字儿。
原来自己的笔迹被放大后是这个样子的,还挺好看,比林千星那一手看不出来是什么字的极简线条好看。
“嗯,这两个字是给自己看的,”吕清风推开大门,留给他们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以前有些事,挺后悔。”
“这字儿跟你有关吧?”林千星压低声音问元泽。
元泽转头看他,眼尾微微抖动,没说话。
“是你的笔迹吧?”
元泽:......
“不想说就不说。这人对你……说不清,好像挺好,但又有点儿……”林千星两边晃晃脖子,“我得放松一下,刚盯了一路,有点累。”
“你真的来保护我的?”元泽一路沉默,看到林千星鼻头挂着小小的汗珠,这才笑了起来。
“你不信啊?”林千星说,“那我问你的时候你说相信,逗我玩呢?”
元泽:......
“元泽,你应该相信我,”林千星认真地说,“我对危险的味道,很敏感。”
“我现在身上有危险的味道?”
“有。”
酒吧白天不营业,吕清风把灯都打开,工业风的罩灯,调到最亮,慵懒的暖色调。
“就坐吧台边卡座。我这儿的酒还行,来不来点儿?”吕清风把衬衣袖子挽高一截,站到吧台旁锃亮的不锈钢水池边洗手。
“吕老板,你还会调酒呢?”敬越兴趣很大,蹦到吧台前趴着,看那满墙的花花绿绿酒瓶,“我要来一个,吕老板给推荐一个。”
“行,能喝酒吗?敬越。”吕清风问。
“不行,酒量特差,跟元哥比差着一个银河系。”敬越嚷嚷。
“行,我知道了,你坐着去吧,”吕清风抽出两张纸巾仔细地擦手,“林千星呢,要什么?”
“他不能喝,别给小孩儿喝酒,”元泽低头刷着手机,毫不犹豫地答道,“来杯橙汁。”
两个人都窝在卡座里,同一边儿,林千星拿膝盖撞了元泽腿一下,“谁小孩儿?”
“刚高中毕业不是小孩儿?”元泽开了一局游戏,打得全神贯注。
“你这什么号?组队玩呗。”林千星往元泽身前凑过去,盯着他手机屏。
“行,我微信号,等我这把打完我两加一个。”元泽说。
吕清风在吧台里面拿了摇酒壶、冰夹,挑了瓶龙舌兰,从杯架上取了两个柯林杯和一个蝶形高脚杯,透明晶亮的玻璃杯不经意间撞击在一起,声音清脆。
“元泽,你还是玛格丽特吧,”吕清风隔着暗白纹大理石吧台,一边调着酒,一边抬起眼皮看向卡座,“也没见你喝过别的。”
玛格丽特,最烈的酒,烈地彻底,杯口加粗盐和柠檬,酸甜苦咸,口味独特。
曾经元泽的最爱。
“嗯?”元泽手指停顿一下,“换一个,我很久没喝那个了。跟林千星一样吧。”
吕清风垂着眼皮,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把摇酒壶里的液体倒进了水槽,把高脚杯换成柯林杯,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新鲜柠檬,“给你们三个做秀兰邓波,没酒精。”
......
“清风哥,您白天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呢?”酒吧门被人推开,娇嗔的女声传了进来,“嗒嗒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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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问号?WHAT?
谢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笔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