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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只有春庭月
晚上,凌洛让小荷和小桃给自己盛装打扮一番,来这个时空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出席如此正式的场合。虽然在现代的时候,凌洛不止一次观赏过紫禁城的皇家风光,可是这个比清朝要早很多年的陌生时代,据说秉承了不少汉代遗风,还是让对中国古文化兴趣浓厚的凌洛欢喜不已。不知道凌燕王朝的皇宫会是怎么样子呢,太后娘娘是不是如同民间传言中那般温柔贤惠、垂范万代呢?还有,那个传说中当今皇上最最宠爱的妃子,茹妃陈无双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倾国倾城、色艺双全呢?听说凌燕王朝西北的无月国还特地派了一个由一百多人组成的大使团来,一方面为了巩固两国的友好关系,一方面太后娘娘在无月国极受尊崇,这等礼节还是怠慢不得的。据灵儿说,这次来的无月国使团中无月国国王的弟弟八皇子也随使团而来,不过因为身份特殊,他没有以正使身份前来,而是以皇子之尊参加太后的筵席,也算是无月国卖给凌燕朝的一个大面子。
除此之外,所有朝廷权臣重臣如没有特殊情况都会来参加这次的宴会,不仅仅是凌燕王朝和周围诸国联姻的公主郡主,连远嫁北方游牧部族的云璃公主也在一个月前赶到了皇城庆祝太后的七十大寿。云璃公主是骄纵惯了的人,她和当今圣上是同一母妃所出,在所有皇族同辈的兄弟姐妹中也是和当今皇上最为亲近。皇上登基后即封云璃公主为长公主,云璃公主成亲时的嫁妆有一半是皇上特别赠送的。
“好了,小姐。”小荷微笑着为凌洛插上一支紫晶金炳环珠凤玉,做了最后的装点,然后微笑着退到一边。凌洛望着镜子里美得有些不像话的自己,一身白色紫金边绣银外袍,内有粉色薄纱里衣装点,腰上缠了一根淡色腰带,腰侧垂挂了大大小小的金银饰品,淡雅而不失一身贵气。头上装点了各种不同的华胜玉簪、镶金粉底花钿,绾头发的簪子上的步摇是时下最流行的朝珠云纹,耳朵上戴了欧阳剑辰送的耳环,满头珠光璀璨却又不落俗套。白皙胜雪的皮肤胭脂淡扫,素雅脱俗。凌洛不由淡淡一笑,没想到自己打扮一番竟也颇有些古典女子的风韵。凌洛从镜子里瞥见小荷的脸上素面朝天,竟是一点胭脂都没有扫,不由疑惑道,“小荷,今天是太后的生辰,你是要随我去的。怎么不给自己好好打扮一下?”
“回小姐的话,小荷不爱装扮,况且小荷跟着小姐一起,也只是在皇宫外负责接送罢了,皇宫内院是进不去的,小荷要打扮地那么好看做什么?”小荷淡淡地回答道,依然如平时那般没有一丝波澜。美丽的大眼睛中找不到一丝情感的波动,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那样淡漠。
小荷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如此豆蔻年华,应当是活蹦乱跳、无忧无虑的年龄啊,是什么样的变故让小荷变成了这样一个沉闷、冷淡的人了呢?想到这里,凌洛心中一阵疼痛,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小荷你放心,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到你,那些过往你不愿意说就尽快忘了吧,毕竟,生活中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的。
小荷一抬眼,对上凌洛柔和的目光,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深的疼惜,还有一种坚定。那明亮清澈的目光如一潭清澈的湖水般似要把人溺毙在那深深的温柔中。小荷心中猛地一颤,眼眶一阵酸涩,忙别过眼去避开凌洛的目光。
有多久了呢,自己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了。我本来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经死心了……可是为什么……还要让我遇见她呢?为什么每次面对她时,都不能坦然面对呢?还是我心中的那个秘密藏得太久,久到……它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呢……
凌洛目光一转,深深的难过袭上心头,她轻轻走到小荷的身边,执起她纤若无骨的手,对上她有些朦胧的眼睛,柔和的灯光打在凌洛的脸上,散发出一层夺目的光晕来。
“小荷……你很难受吗?”凌洛用很轻很柔的声音问她,如水的美丽双瞳中一片澄澈,写满了深深的关切。
小荷惊讶地睁开眼,对上凌洛黑曜石般清亮的眼睛,那里面搅动着柔和平静的湖水,让人的心都不自觉地温暖起来,一种想陷进去的冲动涌上心房,小荷闭了闭眼,努力让心中的动荡平静下来。再睁开眼时,她的眼中早已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深深地望不到底,“小姐您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今天是太后的生辰,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难受呢?”
“小荷,你骗我。”凌洛的语气很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你明明难受的,你骗不过我的眼睛。”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小荷?你有多难受的事,说出来大家帮你分担不是比你一个人苦苦承受更好吗?
小荷猛地望进凌洛,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稍纵即逝,“奴婢真的没有不开心,小姐多心了。说着,抽了抽被凌洛紧紧抓住的手。
凌洛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眼中掩饰不住的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她忽然放了小荷的手,背过身去,“小荷,我知道你一定经历过一些很难受的事,可是,不管怎样,请你一定要记住,我和小桃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在你的身边。你不是一个人。”
小荷吃惊地望着她有些纤细的背影,心中无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颊中缓缓落下,一滴……两滴……最后全都消失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没有了踪迹……
凌洛……你可知道,没有人可以在我的身边……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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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儿,到了。”马车外响起欧阳剑辰低醇磁性的声音,凌洛早已有些不耐烦。这凌燕王朝的皇宫看守的严密程度远远超出了凌洛的想象,九重宫门外有重兵把守,门道宫门都有复杂繁琐的安检机构,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廷重臣,家眷的马车都要经过守兵的检视才可以进门,最里面的那道门的最夸张,几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拿着几本厚厚的簿子,正不厌其烦地一一核对参加宴会的贵戚朝臣的名牌和登记的家眷和随身丫鬟的人数,甚至连家眷们姓甚名谁都问得清清楚楚,活像人口普查。
等凌洛被几个虽然长相还算帅气,气度还算不错的男子那如X射线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上下打量一通,她快忍不住要发飙的时候终于被放行进去皇宫内廷时,凌洛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原本初见皇宫时的被皇宫雍容华贵的气势激发出来的浓厚兴致已然被磨掉了一半。凌洛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个有些防范过度的皇帝,进个宫都弄那么复杂,有必要吗?难道没有听说过,防守越是严密精细就越暴露了自己害怕的心理吗?
“洛儿,在想什么呢?”欧阳剑辰含笑看着凌洛微恼的脸,优雅地伸出手来,宽大的袖衽处露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清心阁到了,下车吧。”
凌洛看了欧阳剑辰一眼,今天的他依然是一身素洁的月白色长袍,只是衣服外罩了件滚金边白绣金外袍,腰上换了根宝蓝色银纹腰带,身上好闻的白芷香若隐若现,配上他温和儒雅的笑容,当真如古代儒士般高洁淡雅、清淡出尘,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凌洛不由在心中感叹道,这样一个人,是多么适合当自由不受约束的隐士啊!如果他不是生在欧阳家,没有肩负辅佐兄长成就大业的使命,也许,他可以成为人人羡慕和崇拜的隐士,过着梅妻鹤子的生活吧!
凌洛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怎么总是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她微笑着伸出手扶住欧阳剑辰的手臂,俏皮地歪了歪脑袋,“今天衣服太重,你扶我下去吧!”
欧阳剑辰微微一笑,戏谑地说道,“若我不扶你,难道还要眼看着你跳下马车不成?”
凌洛脸一红,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谁……谁说我要跳了?有马蹬的,我难道不会踩?”
“哦?”欧阳剑辰墨眉一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为何小桃总说你上马车从来不用马蹬,手一撑就窜上去了,还理直气壮地跟她说这么点距离用不着什么马蹬。”
“那……那也要看场合的……”凌洛窘得满脸通红,声音有些不自觉地支吾。干什么?!嫌我不够淑女吗?!
欧阳剑辰看着她满脸窘迫、明明生气却又不好发作的只好嘟嘴瞪眼的可爱样子,不由哈哈大笑。
凌洛心中更是气恼,在他手上狠拧一把。气完我又笑话我,我也不是好惹的。
“下车吧,莫要误了时辰。”欧阳剑辰手臂使力,把凌洛从车上扶下来。他的手臂结实有力,靠近他身边,一股温暖的气息伴着淡淡的白芷香扑面而来,凌洛不由心头一松,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怀里蜷了蜷。欧阳剑辰身上总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洛儿怎么了?”凌洛抬起头,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乌黑眼瞳,里面如同有温柔地光泽闪动。凌洛怔怔地看着欧阳剑辰深邃温柔的黑色双瞳,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微风拂过,清心阁夏花盛放,银月清辉满地,迎风而立的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墨玉般的黑发丝丝纠缠。男子身形颀长挺拔、白衣胜雪,宝蓝色滚银边腰带在月光的映射下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头发用一根白玉发簪绾在脑后,浑身散发出一股儒雅之气。女子一身紫金华服,发上的各色花饰璀璨夺目,清纯白皙的面容清淡素雅,那双清澈灵动的如水瞳眸如同落满了星辰的颜色,颤动的波光映着男子俊美的面容。两人的墨瞳紧紧绞视在一起,眼中均闪过一丝迷醉,朗月清风,这一瞬万物如同失去了颜色。
“宴会就要开始了,就不见明泉公子到席,原来是佳人有约啊!”一个甜美的声音打破了这有些暧昧的气氛,那带着些媚态的声音中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两个同时望向那个说话的人,只见一个锦袍美人翩然出现,绝色倾城的容貌和满身的珠光华彩让她身边那些娇艳的花朵都似乎失去了颜色。凌洛定睛一看,是那天在忆月楼遇见的粉衣美人。今天的她穿了一件大红锦袍,虽然颜色有些俗气,但是身上的富贵气息却似乎比那天更浓了些。满头的珠宝银玉随着轻移的莲步发出悦耳的叮咚声,额前垂挂的银饰下一张绝美的脸庞在朦胧的月光下美得有些不真切。那飘然的姿态如谪仙般蹁跹出尘,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神秘美。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美中带媚。只是那双眼睛冷若冰霜,望向凌洛的时候难掩恨意。
“王妃怎么孤身一人到清心阁来了呢?王妃独自离席,怕又会让王爷担忧了吧。还请王妃快些回席,莫要让王爷操心。”欧阳剑辰不卑不亢地把话顶了回去。那锦袍美人面色一变,嘴边绽放出一抹凄然的冷笑,“剑辰……你就这么像和划清界限了吗?你难道忘了,我们……”
“别说了!”欧阳剑辰厉声打断了那锦袍美人的话,深邃的眼眸中难掩巨大的痛楚,“清儿,你应当知道,从你做出那个决定那天起,我们之间的一切,就永远变成过去了。记住这些虚无的东西,于你,与我,都不利……清儿,你……”
“够了!”那锦袍女子的盈盈秋波中霎时盈满了泪水,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剑辰……你……你责怪我无情我可以接受,没错……当初是我离开了你……可是……可是,你可知……我心中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你知道的……我是最爱你的……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你这般待我……你可知……可知……我心中有多难受……我……”那女子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那满眼的伤心和深情教凌洛看了也不由一阵心痛。
欧阳剑辰眼中再也掩饰不住深深的怜惜,他的手欲要抬起,却又握紧了拳垂在身侧,“清儿……别这样……你……”
那女子的眼泪如决堤江水般倾泻而下,较弱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她猛地扑进欧阳剑辰的怀中,紧紧搂住了他,泪水不断滴落在他前胸的衣服上。欧阳剑辰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手臂终是无法自制地环上了她的娇躯,声音苦涩低沉,却比初时少了不少冷意,“清儿……别哭了……”
怀中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来,原本凄苦的眼神中霎时绽放出光彩,如初生的阳光般夺目,那是恋爱中的女人特有的,带着一丝浪漫爱意的光芒。她笑了,笑中带着一丝甜蜜,“剑辰……我知道,你终究是放不下我……你……你还是爱着我的……”
凌洛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眼中一丝寂寞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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