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营救

　　三辆越野再也顾不上发动机的轰鸣声，将马力开到最大往回开去。丧尸饿了数月终于看见了美食，不知疲惫地在后面追着。
　　“去缓冲区！”柏钺再次对着车窗大吼。
　　没有人回应。
　　每辆车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顾舟按下对讲机，体贴地代替他下达了这个命令。
　　缓冲区，这是一片位于安全区与警戒区之间的区域，地形复杂，偶尔可见游荡的丧尸，适合高速逃命状态下用来甩开丧尸。
　　三辆车陆续驶过一条黄线，然后分别转向两侧的小路，终于看不见丧尸的影子的了。
　　柏钺将车熄火停在路边，打开四周窗玻璃的遮光板，关闭应急灯，然后不动了。
　　车厢里陷入了黑暗和寂静，只有对讲机不时传出微弱的电流声。
　　远处丧尸的嘶吼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似乎是失去了目标，所以奔跑的速度瞬间缓了下来，开始向四周散去，地面那令人心惊的震动终于停了下来。
　　顾舟看向驾驶座，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影子，趴在方向盘上。
　　配合着钢筋铁板围得严严实实的越野车，有点像一只缩在壳里的乌龟。
　　顾舟无声地笑了起来。
　　谁知黑暗中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精准地捏了捏他的左侧脸颊，然后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船儿，你笑啥呢？”
　　顾舟迅速收敛了笑容，同样将脑袋凑过去：“我没笑。”
　　这时，头顶挨着头顶的两人只觉得另一个毛绒绒、圆乎乎的东西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你俩说什么呢？”
　　差点忘了后座上还有一个煞风景的。
　　三人的脑袋顶凑成一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咱们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些丧尸应该不会……”
　　顾舟话还没说完，车窗外突然传出重物的撞击声。
　　柏钺降下副驾驶一侧的遮光板，只见副驾的窗外，顾舟的脑袋旁，隔着一层钢化玻璃的地方，一个满头是血、嘴歪鼻子斜的丧尸正不断用脑袋撞击玻璃，在上面留下黑红的血迹和掉落的腐肉。
　　顾舟：我发誓，我看到一条蛆。
　　似乎是看见车里的活人，丧尸发出嘶吼，然后更加猛烈地撞击起来。
　　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
　　顾舟给自己的枪换上一个弹夹：“为什么这里还有丧尸？”
　　话音刚落，车后座又是一震，然后撞击声从车右车后同时传来。
　　轰鸣声到了近旁，柏钺再打开驾驶座的遮光板，只见一辆越野猛地加速驶过，程远的脑袋飞快探出来：“队长！哥！对不住了！”
　　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柏钺怒吼：“woc！你们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他打开所有的遮光板，踩离合挂档加油一气呵成，越野嗖地窜了出去。
　　后视镜里，成百上千的丧尸汇聚起来，疯狂地冲了过来。
　　冯彪抄起一枚微型手榴弹，探出半个身子，拉开拉环用力往后一扔。
　　丧尸群里升起一朵火光，血肉横飞，残留的尸体坠落在地上，还坚强地燃着火花。
　　一枚微型手榴弹火力有限，阻挡不了这么多丧尸的脚步，后面的丧尸毫不怜惜地踩上曾经同胞的断肢残躯，用堪比国家二级运动员的速度甩手奔跑。
　　跑到着火点时，丧尸分流成了几股，绕过燃烧的尸体和衣物，然后又汇聚起来，不分你我地裹挟着前进。
　　顾舟皱了皱眉：“他们怕火？”
　　冯彪又拿出一个微型手榴弹，似乎是有些肉痛，估算了一下距离，迟迟没扔，闻言，说道：“对，怕火，你把他们想成低等食肉动物就行。”
　　顾舟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空隙挤到后座上，然后打开尾箱，从里面拎出一桶汽油来，晃了晃估计了一下多少，然后颇为满意地按下对讲机：“大家，出城小路上的丧尸应该都被吸引过来了，想想办法，我们半小时后之前出城路上的岔路口见。”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柏钺的肩膀，说道：“前边儿，停个车。”
　　柏钺扭过头来看了看，说道：“这里不行，岔路太多了，容易被绕开，我们去前面。”
　　五分钟后，越野在一条南北贯通、笔直的大马路上停了下来，路上还停着不少早已被暴力破坏到看不出原样来的小车，不少小车的车顶上甚至已经长出了草。
　　人行道两侧是高高的院墙，没有进楼的通道，也没有岔路口。
　　丧尸群发展迅速，跟在后面看不到尽头。
　　不到一千米，正常成年男人全速奔跑只需要三分多钟，对于不知道疲惫的丧尸而言时间更短。
　　顾舟拉开车门提着汽油跳了下去，冯彪端着枪站在车门处，满脸警惕。
　　将汽油从马路一侧倒向另外一侧，最后画成一条明确的分界线，顾舟将还剩十分之一的油桶放在中间的汽油线上，走远了些，然后对着油桶开了两枪。
　　子弹射入金属油桶，摩擦出零星的火花，火花跌落在剩余的汽油里，先是沉寂，继而是猛烈的火光，直冲面门，扶摇直上。
　　火焰蔓延开来，迅速烧成一面火墙。
　　眉毛差点被烧焦的顾舟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副驾驶。
　　柏钺伸出大拇指以示安慰，遭到了无情的无视。
　　“吼！”
　　丧尸终于跑到了火墙前，但本能里对于火焰的恐惧驱使他们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丧尸停下，后面的丧尸撞了上来，跌倒，踩踏，又停下，又被撞倒……
　　腐肉烧焦的味道传来，顾舟忍着恶心回头一看，只见半面火墙已经被前面烧焦的丧尸压住，火焰一时间没法将这么多的丧尸点燃，于是冒出滚滚的黑烟，火势竟然渐渐小了下去。
　　“还不快走！”顾舟赶紧将车窗关严实了，以此来试图阻挡那无处不在的臭气。
　　“好嘞。”顾舟松开刹车，越野提速极快，迅速将丧尸群甩在后面，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终于，顾舟找到时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怎么感觉之前窗外那丧尸看见我了？”
　　然后就更疯了。
　　柏钺：“对，他看见了一块可口的小点心。”
　　“所以……为什么这辆军用越野的窗玻璃不是单向的？”
　　这真的不是盗版吗？
　　柏钺尴尬地哈哈两声，然后说道：“用得太频繁，坏了重装的，要求不要太高哈……”
　　顾舟：我开始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
　　三十分钟后，惨遇丧尸的那个路口，两辆越野停在路的两侧，小叶医生和赵田田正趴在窗口隔着半截马路聊得火热。
　　柏钺将车停在他们两人中间，将两人交流的渠道完完全全地挡住，然后怒道：“聊什么聊，有精力不如去周围打打丧尸！”
　　小叶医生委屈巴巴：“哥，周围别说丧尸了，连个可移动生物都没看见。”
　　柏钺冷哼一声，又自作主张地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将脑袋伸到副驾驶一侧，揽着顾舟的肩膀，冲着对面的赵田田威胁地眯了眯眼睛：“苗苗，你们把丧尸引过来就自己跑了？”
　　苗苗同学赔笑：“柏哥不愧是柏哥，独自扛了全部火力还能安然无恙！”
　　全部火力！
　　顾舟体贴地拍了拍柏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臂，然后把这人塞回驾驶座，解开安全带，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过去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柏钺赞誉地看了他两眼，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下车去，走到赵田田面前，指着背后自己那辆车前后左右车窗上腐臭的污血，谴责地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亲爱的队长的吗？！自己跑了，留我断后？！”
　　赵田田举起双手：“队长！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丧尸就全部追着你去了啊……可能追逐美好的事物是每个物种的天性吧！”
　　苗苗同学不愧是与柏队长革命友谊极深的战友，一通马屁拍得极其自然而又通顺。
　　柏钺冷哼一声：“看在你爱说大实话的份上，大河——”
　　柏钺回过头来，对着另外一辆越野说道：“你们去开路吧！”
　　莫名被cue的落长河扯了扯自己的小发揪，默不作声。
　　对讲机里传来小叶医生压低的声音：“幸好我没坐队长那辆车……”
　　……
　　顾舟轻咳了两声，对着对讲机说道：“建国同学，你好像开了对讲机的公共频道……”
　　小叶医生猛然惊醒，只见窗外，某柏姓大灰狼笑得一脸慈爱，就差叫他一声小红帽了。
　　我错了！
　　五分钟后，小叶医生坐在车后座努力装作自己并不存在，一旁冯彪眼观鼻鼻观心，副驾驶座上的顾舟假寐起来。
　　柏钺一边开车，一边苦口婆心地做起了小叶医生的思想工作：“小叶啊，哥平日里对你不好吗？有肉有零食的时候哥没想到你吗？当初你被丧尸追得到处乱跑没地儿躲的时候是不是哥救你出来的？这才出来半天你就开始嫌弃哥了？”
　　小叶医生猛摇头：“我最想和柏哥你一辆车了，真的，之前看不到你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打住打住，不是哥说你，你看看人家船儿，不仅不给哥添乱，还知道在马路上弄个火烧连营，长得虽然马马虎虎，但人家不仅智力担当，而且还武力值爆表，这样的情况下都对哥不离不弃，哪像你。”
　　顾舟：我？马马虎虎？不离不弃？
　　小叶医生茫然了：“船儿？”
　　他犹豫了半晌，然后弱弱地开口：“船哥？”
　　顾舟：你完了。你们完了。

　　三辆车紧挨着上了老国道，路上偶尔窜出两三只零星的丧尸，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消失不见。
　　老国道的路况本就不好，现在路上还长了些喜光的苔藓，滑溜溜的开起来更加不稳当。
　　不一会儿，落长河突然开始减速。
　　顾舟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又有丧尸？
　　往前一看，丧尸倒是没有，但是几辆大卡车在路中间撞成一团，纠缠成一堆废铁，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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