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

　　第十三章
　　天黑得很快，闻鹿点上油灯，打开一本泛黄的旧书。说起来这还是周二叔家发现拿来垫桌底的，没想到居然是一本医书。
　　“咚咚咚——”
　　“进来。”
　　月盛君坐到闻鹿对面，夺过他手中的书说：“咱们商量个事呗。”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妥。”闻鹿拿回医书。
　　不知这孤男寡女不妥在何处，月盛君提议：“要不然我把小七叫过来？”
　　“不必。”一股浓郁的花香混合着陈年的檀香自月盛君身上散发，闻鹿坐到床上，捂着鼻子说，“你身上什么味道？离我远点。就这样说话吧。”
　　嗅了嗅，月盛君放下袖子说：“明明就很好闻。”
　　“有话快说吧。”
　　“咱们魔族拢共就七大家，都有这么多想要你命的，你们人族绕绕弯弯那么多，就算你到了京都，恐怕也过不了安生日子。”月盛君说，“不如改道玉兰州，同我去北雁城。”
　　闻鹿还当她有什么别的要说。
　　“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放了我吗？”
　　“做梦。”
　　闻鹿早料到如此：“不知是不是姑娘你的咒术给我留了后遗症，一跟你说话我就困，姑娘还是请回吧。”
　　月盛君“喂”了一声，闻鹿并没有反应。
　　不相信闻鹿真的睡了，月盛君过去想掐他，后者突然起身捂住月盛君的嘴巴，低声说：“你听——”

　　“老人家，咱们远道而来，能不能讨口水喝？”
　　“天都黑了，屋里坐吧。”周二叔有些忐忑地说，端上热水旁敲侧击，“姑娘，你们是哪里的人？”
　　“城里医馆的。”
　　“医馆的？”周二叔说，“咱们这儿没人生病，是不是来错地了？”
　　华盈盈和几个医者纷纷有些疑惑，她便说：“几日前我遇到过你们周家村的人，今日正好路过，想着也来看看，那位兄台说周家村瘟疫严重，得病之人少说有百人之众。”
　　“那姑娘可是来迟了，已经治好了。”
　　“治好了？”
　　周儿媳说：“对呀，多亏了闻大夫，他……”
　　周二叔赶紧打断她的话，冲她使了个眼色：“我儿媳说的是，不过那位云游四方的，也不知道现在去哪里了。”
　　“原来如此。”有人说道。
　　华盈盈看着周儿媳头顶的发簪说：“我能看看这枚玉簪吗？”
　　“这……可以。”周儿媳不得取下发簪。华盈盈看了一会便还给她，起身说：“抱歉打扰了，既然村子里的人病都好了，我们便打算回城。”
　　周二叔急忙送客：“天黑，几位医师路上小心。”

　　李源问：“小妹，刚刚你是不是觉得那玉不对劲？”
　　“她一个村中农夫，如何得到这么好品质的玉。”华盈盈说，“且那老人家也有些奇怪，兴许他们村子里的人治好了这病还有隐情。”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源皱着眉头说，“那玉，产自银州。”
　　“银州？”华盈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大漠之中的产玉之城，魔族领地。”
　　华盈盈震惊：“魔族？”
　　“你还记得又一次衙门里的仵作找我一同去验尸吗？那死者是被魔族害死的，魔族不慎遗漏了一个玉扣。仵作说这种玉不是在魔族地位的，根本用不来。”
　　“竟是如此。”
　　“咱们还是赶紧把事情告诉爹吧。”李源颇有些愤懑不平，“我瞧这次疫病八成也是魔族所为，果然是非我族类！”
　　华盈盈低头抓紧自己的手臂，渗血的伤口隐隐作痛。
　　仅仅凭她的血，根本救不了几个人，可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他们。

　　闻鹿听到了外头路过的医师们的动静，周二叔在外头斥责儿媳的莽撞他放开月盛君，而后者却反抓住他的手臂。
　　手臂上的伤让他眉头一皱。
　　“我……”月盛君赶紧松手，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想问问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的血可解瘟疫。”
　　月盛君的脸变了又变，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太过苍白——瘟疫的源头就是魔族血毒，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从来都不是人族对魔族的成见太深，而是人族经历了太多的教训，代价沉重地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天真的想法。
　　没有人不恨魔族。
　　“不早了，你去休息吧。”闻鹿淡淡地说。

　　第二天清晨，闻鹿便告别周二叔，打听附近受瘟疫困扰的村子和它们的大致方位，从村民这儿讨了些药材，径自出发。
　　小七想拦，月盛君说：“让他走吧。”
　　“主子不带他去北雁城了吗？”
　　“带去了也无用。”
　　月盛君看着闻鹿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咱们去找那个下血毒的，如果此次疫情严重，惊动洛尘，他便是我魔族千古罪人。”
　　“是。”
　　闻鹿不过一会就碰到了一座村子，上前一打听，村民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是大夫，先前也治好过得了瘟疫的病人，大婶不必担忧。”闻鹿说，“你可知道西面的周家村？那儿的病人都可以证明。”
　　大婶叹了口气：“自从有了这疫病，咱们哪里赶去别的地方，除了外出求医，连村外都少去，不过昨天晚上也来了几个大夫，说是今天会来。”
　　闻鹿心想该不会是昨夜碰到的那一拨，这要是问起治病的方法，他岂不是要暴露身份，便说：“不等他们了，你们赶紧把得病的人送到你们村子的祠堂，再借一间厨房给我熬药。”
　　那帮大夫从城里过来，应该还要一个时辰左右。
　　身为祭司，他身上的伤恢复也比常人恢复得快些。但是这黄家村也是有七八十个病人，加上厨房不让外人进，他只能一个人忙活。
　　黄氏祠堂周围都是人，地上放了不少草席，躺着病人，各个狰狞。大伙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自己也染病。
　　“得了瘟疫的人，必须得火葬，不可入土。”闻鹿看病人陆续前来，强调道，“还有那些病死的，生前用过的都得烧了。”
　　村长说：“大夫您放心，年轻人不懂事，咱们老一辈的什么没经历过，您就安心看病吧，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
　　“热水烧着了吗？”闻鹿瞧了瞧这些人的症状，多半是脸上有血斑，眼中的口吐鲜血，甚至七窍流血。
　　“您放心，都烧着了。”一位妇人说，“您要的药材也都准备好了。”
　　为了怕被打扰，闻鹿再次强调：“这药的用量非常讲究，千万不能打扰我。”
　　“好的。”
　　闻鹿立即入一位村民的厨房做药。
　　仅仅是脸上出现紫斑的病人，一碗药下去，很快就好了，但是那些已经吐血的病人，就如宋鑫的爹一样，还需要调养，闻鹿犹豫了要不要现在离去。
　　村长看了不少人好转，激动得要下跪：“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您别这么说。”闻鹿赶紧扶住他，谁料一个不慎，自己跌倒在地，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
　　“闻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闻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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