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窗子半掩着，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有小雨滴通过窗户的缝隙跳进来。
　　“罗老师，我请求上交我的手机以及一段录音。但在此之前我希望能找来吴赫和文群业。”
　　年级主任又看向谢淼身后的四人，“那你们四个呢？也要上交手机？”
　　风烨扬了扬手里的竞赛题目，“问题目，这么多人都在问题目，还不许我也问个题目吗？”说着就往老李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们旁听，也感受下知识的力量。”
　　“陆畅，你先把吴赫和文群业叫来。”
　　陆畅举起双手，“老罗，你还是找别人去叫吧，我怕我忍不住打人。”
　　“我去！”墙角一个本来在被罚站的人一溜烟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无论是本来就真的打算问题目的人还是后来听了点风声，假借问题目的名义来凑热闹的人都偷偷的注视着谢淼的方向，就连不少老师也用余光偷瞄着，若不是还有学生在眼前，他们也想凑到老罗身旁去。
　　没办法，八卦乃人之天性。
　　吴赫和文群业进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两人身上。文群业很少能受到别人的关注，尤其是一下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不免有些紧张，而看到谢淼的时候，紧张中又掺杂着不安。
　　“文群业，你或许想重申一次。”
　　谢淼的音色很好听，是那种很容易吸引别人去听的，因此本来因为吴赫和文群业进来而小声讨论的人，一听谢淼说话都停了下来，办公室再一次陷入一片寂静。
　　文群业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手指抓紧了裤子，半晌，他仿佛下定了决心才说：“就是你霸凌我，吴赫他们看不过去才跟你打了一架。”
　　反正知道这件事的就他们几个，监控又坏了，只要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真相。他已经被霸凌得够久了，如果这次指控吴赫，他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相反，只要帮了他这次，以后不仅不会受到他的霸凌，还会受到他的保护。
　　“可我没有霸凌你的理由。”
　　吴赫冷哼一声，“霸凌还需要理由？恃强凌弱地快感呗。”果然书呆子，竟然还抱有幻想。
　　“看来你很了解，但我不是问的你。文群业，你再想想，真的是我霸凌的你？”
　　谢淼看向文群业，眼神中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散发像那天球场的那股冷气，反而平常得像问他今天吃了没有，却让文群业更加慌张。
　　“就是你，就是你！是你！”仿佛为了加强底气，声音加大了几分。
　　谢淼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按在开始键上，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连一天好日子都不会有。”录音里夹着风声，声音有些混杂，但还是能听出是吴赫的声音。
　　现在本是课间操时间，但因为下雨，各班都组织在教室自习，来办公室问题目的人不少，大家听见这份录音都顿了一下，倒不是意外谢淼真的是无辜的，他们从心里上更偏袒谢淼些，毕竟吴赫的作风他们早有所耳闻，而是意外文群业竟然帮着伤害自己的人加害帮助自己的人。
　　吴赫楞楞地听着录音，是他大意了。还真以为那书呆子只会读书，没想到也会玩这套。
　　文群业本来就有些紧张，现在更是脸色惨白，靠在墙角，身体依然在哆嗦，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突破口竟然在吴赫身上。
　　谢淼默默地听着，要不是要套出吴赫的话，这么天真的话绝对不会出自他的嘴里。
　　“这都什么事啊，见义勇为反被诬陷。”胖子也不顾是在办公室了，他也是第一次听录音的内容，虽早已猜到是什么，但当真的听到，还是很气愤。
　　陆畅也说：“文群业你真牛逼，刚才那么信誓旦旦，我都快信了。”
　　风烨注意到谢淼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很平常。
　　“你怎么不先告诉老师？”年级主任始终紧锁着眉头，因为他的武断差点错怪了别人。
　　“当时他被打得很重，”谢淼瞟了一眼文群业，“我没见过吴赫打架，不知道他下手有没有分寸，以防万一就先暴力制止了。”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雨后泥土的气味活着夏末的风吹了进来，又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风烨突然觉得很不值，想把文群业拉出去揍一顿，但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动手。
　　“是吴赫，他威胁我，我们两家住得近，他说如果我敢指控他，即便他休学了，他也能搞死我。”文群业说着就哭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些颤抖。
　　“你们三个跟我来一趟会议室。”年级主任看向站在一排的三人，叹了口气。
　　三人表情各异，文群业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吴赫则恶狠狠地瞪向文群业；而谢淼一如既往，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变化，甚至都不如一旁看戏的人表情精彩。
　　雨已经停了，水滴顺着房檐滴落到地上，偶尔有一两只鸟停留在栏杆上，甩了甩羽毛又飞走了。
　　风烨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落到了身旁的空位上，第三节课都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谢淼还没有回来。
　　胖子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风烨的桌子，风烨啧了一声，一抬头发现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前排的胖子和李博文都站着，风烨也站了起来。
　　物理老师脸色不太好，“我就一直叫，直到这个问题有人回答出来为止。这道题是昨天的作业，我看你们本子上，人人都做出来了，现在怎么叫一个一个不会！”
　　“我会。”
　　风烨其实昨天压根没交作业，刚才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下题目，但在物理方面，他在他们班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连谢淼也不能。不对，谦虚了，应该是全校。
　　少年宽大的校服随意地敞着，袖子勒了上去，修长的手指握着白粉笔，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从教室门口的方向看过去，能看到少年完美的侧脸。
　　“报告。”谢淼站在门口，他站得笔直，发梢有些湿，身上的校服也湿了些许。
　　风烨正写完最后一个一个字，偏头朝他挑了挑眉，似乎是在炫耀。
　　两人一同走向座位，风烨低头问：“你身上怎么湿了，雨不是早就停了吗？”
　　谢淼沉默了会儿，说：“洗了个脸。”
　　一下课胖子就转过头，“风哥，怕了，果然以后不能抄你的作业。”
　　风烨：“？”
　　“刚才老钟一叫眼镜仔我心里就一紧，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那句‘那就让同桌来回答一下吧。’听得我心里一紧啊，我哪会，都抄的你的。”
　　胖子虽然纵横江湖多年，耍无赖大法早已入炉火纯青之步，但面对老钟还是有些怵的。
　　“……”风烨想了想还是说：“我没做。”
　　胖子：“？”
　　“我做的。”
　　见众人依旧一副不解的样子，谢淼又补充说：“我的弄丢了，就拿着他的册子做了，反正他也不会做。”
　　“淼神，淼神，你不如以后帮我做，反正我也是抄。”胖子立马把练习册拿了过来。
　　“我午休会去买。”
　　风烨拿过胖子的册子，卷了起来，丢到了胖子桌上，把自己的练习册递了过去，“你都说了，反正我也不做。”
　　黑板上依然留着风烨的那道题，风烨的字潇洒飘逸，答题步骤很简略，却一步得分点也没少。
　　风烨见谢淼看着黑板入神，用手在他眼前招了招，“你看什么？”
　　“你的解题思路和我的不一样，你的更简便。”
　　“那是。”风烨立马嘚瑟起来，“我可是外号物理小鬼才。”
　　“……”
　　“怎么？不服？我们可以比试一下，论物理，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没有。”
　　“别不承认了，你那表情，我怎么没感到你的一丝信服？”风烨搓搓手，虽然他一直以来对必赢的比赛都没什么兴趣，但和谢淼比试几乎成了他的一个执念。
　　“我是在想，”谢淼用余光看了眼风烨，勾了勾嘴角，“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外号。”
　　“艹，我们打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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