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拨雾

　　“如果真是激情杀人，为什么要提前准备往返用的自行车？还专门挑公司盘算期留下加班，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王昊阳，你想杀刘琴娟很久了。”

　　王昊阳眼里讶异一闪而过：“不管是不是，我杀她成既定事实，没必要追问那么多吧？”

　　沈商信看着整理好的图片，这是事实，可中间似乎有哪些不成章法。

　　比如他杀刘琴娟的真正动机，真就因为刘琴娟劝说周懿离婚，还不帮他还债吗？

　　最可疑得还是梅花院落物业中心替换监控这件事。刚才王昊阳解释缘由，他第一时间觉得合理，一个人不管多有钱，有需求会有更高追求。

　　哪怕梅花院落给的工资不低，能通过小成本赚取高回报，还是无偿，是个人都会心动。

　　只是瞥过容续写在本子上被圈出来的两个字，他醍醐灌顶般想到件事，那就是梅花院落公开的待遇曾在网上掀起过大风大浪。

　　五险一金是入门级别的待遇，十三薪、每月还有不同程度的奖金，外加合理化轮班制，再加上五星级酒店级别的食堂和宿舍，薪资也不低，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

　　这等风头没持续两天，就传出梅花院落异常苛刻的条款，首当其冲第一条就是不能做出违法员工守则的事，否则将在业内遭到极为残酷的封杀；第二条无条件以业主为中心，不得有异议，更不能做出对业主不利的事。

　　梅花院落建成到今也有五年光景，从未出过丑闻。可见执行规章制度的人有多狠辣。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物业中心的人冒着终生丢饭碗的风险被王昊阳给的蝇头小利收买，再换掉大片监控。

　　一个念头在沈商信脑海里渐渐形成，他翻阅着王昊阳的通话记录：“你说小区监控是你通过风投身份带来的好处收买人换掉的？”

　　王昊阳根本没意识到他旧事重提的用意，满不在意地说：“是。”

　　“你撒谎。”沈商信语气平静，将王昊阳做风投这些年来办的多个成功案例和梅花院落物业中心人员收入表放在一起，“这么看，你能给的好像不是很多。”

　　王昊阳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一时语塞。

　　“据给你贷款的人交代，第一次见面你说你经人介绍才找上他们，实际上他没给任何人留过联系方式，每回都在特定网站发布链接，你是唯一一个私下里找上门要借钱的，是谁提供给你的详细地址？”

　　沈商信不给王昊阳反应时间，炮轰似的又罗列出一系列对方错点：“我让人验了你给周懿换的那款褪黑素，药物成分显示和安眠.药一模一样。请问没有医生证明你怎么拿到的？”

　　王昊阳张张嘴，这下是真的有点意料之外：“这、这你可以查我账单，是我在外卖软件上点的，人家送货上门，我真不知道那里面装得安眠.药。”

　　他看起来不像撒谎，但也仅是看起来。

　　“周懿是很维护你，同时她也坚称自己在这桩杀人案里很清白，没动手杀刘琴娟，更对你为何要杀刘琴娟绝口不提。”沈商信放慢说话节奏，给足王昊阳接收信号的缓冲时间，“那天登门做口供，她撒谎说刘琴娟和小姐妹出去旅游，又拿不出证据，是谁的主意？”

　　王昊阳眼里精光微闪：“是我的主意。客厅作为案发现场，只给我几小时根本不够用，她早上就闻到味道。说实话，当晚刘琴娟回来我失手打晕她就动了歹念，不可否认看在周懿面子上我心软过，架不住我实在恨她。”

　　刚急哄哄催着定案的人又缓缓说起案发细节。

　　沈商信察觉到容续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略垂眸扫过去，语调如常问：“据陈道禀交代，他是在八月十号凌晨三点四十分把刘琴娟送回家，法医报告出结果说她死亡时间在十一号凌晨两点到三点左右。你把她藏在哪？”

　　“她卧室有个超大衣柜，里面有个用来收纳的袋子，我把她装进去了。”王昊阳回答流畅，没说谎的痕迹，“之所以选择那晚杀她，就是想提高下你们破案难度。”

　　“好，那来说说监控和贷款的事。”沈商信基本判定他是杀刘琴娟的凶手无疑，木已成舟，该来说说最让沈商信在意的地方。

　　“监控…我不知道。”王昊阳恐怕也知道这话一出没人相信，苦笑道，“我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我以凌晨听见有异样为由去物业调监控，想看看是谁送刘琴娟回来的，结果什么也没看见，甚至连小区出入口的来访记录也被抹去了。”

　　“没撒谎？”

　　不怪沈商信那么问，是王昊阳有前车之鉴，别三两句话又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王昊阳笑了下：“没有，真事，包括贷款也是一封信寄到我家里，那个时候的我焦头烂额，张不开嘴找人借钱，即便知道贷款不是好东西，为保全面子也去做了。没想到后续利滚利太厉害，是我偿还不起的。”

　　“你杀刘琴娟归根结底还是源于她不愿给你钱还高利贷。”沈商信一锤定音。

　　王昊阳也不反驳：“没办法，她能做到见死不救，我也只能杀她泄愤。”

　　“有没有留下寄给你贷款信息的包装？”

　　“没有。”王昊阳说，“为了不让周懿发现，我拆完就销毁。”

　　最后一点线索也断了。

　　沈商信再不死心也没别的好问，低头去看沉默的容续，和人眼神交流，小顾问，可有要补充的？

　　容续反应很直白，收拾东西离开。

　　案子到此基本告一段落。

　　忙活几天的人团聚离市局两条街外的大排档里，忙着清洗碗筷的齐觅诀抬高声音调侃：“不知今天太阳打哪边出来的，居然能让咱一裤兜摸不出两块钱的沈队长掏钱请客，太稀奇了。”

　　“要吃就吃，不吃出门左拐。”刚从外面付款回来的沈商信佯装要从齐觅诀手里抢餐具，惊得人差点掉下凳子。

　　“我就是惊叹，从我来到现在你请过几次客？”齐觅诀说。

　　沈商信没见过这么算账的：“你来当法医还没超过一周，也就比容…容顾问早两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常年光蹭吃不买单呢。”

　　被cue到的容续抬眸，扫过撇嘴的齐觅诀，原来这才是真相。

　　“老大，你知道我把王昊阳的话转达给周懿，她哭得有多惨吗？”燕初夏叹了口气，“为个拎不清的男人隐瞒亲生母亲死亡真相，咋想的？”

　　沈商信暗搓搓转动转盘，想让容续面前有他喜欢的菜。

　　“说不好是不是恋爱脑，有一点还是很好确定，她和刘琴娟母女关系恐怕有问题。”

　　盛绽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瞥着默不作声细嚼慢咽的容续，心生一计：“容顾问说说呗。”

　　在这桩案子里，容续开口次数不多，却次次精辟。

　　旁人或许不知道，跟过两回的盛绽清楚此人本事，不单想让他融入小团体，也想知道他和沈商信那种若有似无想亲近又不得不拉开距离的情绪怎么回事。

　　容续顿觉桌上人全都看过来，似乎很期待，包括身边刚转盘子的沈商信，他抽出纸张揩了下唇角：“她不是刘琴娟亲生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连沈商信都瞪大眼睛：“怎么知道的？”

　　“法医室后来送来刘琴娟和周懿的亲子鉴定报告。”容续回答。

　　是了，刚开始确定尸块是刘琴娟用的她家里毛发，后来沈商信怀疑周懿证词有问题才让那边做的报告，没派上用场。

　　杜修唏嘘：“不是亲生母女，刘琴娟对她也没得说。”

　　“或许吧。”容续不清不楚附和了句。

　　沈商信怕就这案子的真相如何衍生到家庭伦理，再勾起容续内心痛苦伤处，悄无痕迹转移话题：“物业那边问清楚原因了吗？”

　　“问了，他们不清楚监控为什么会被换，总部那边是原版，已经传过来，也没看见可疑身影。”盛绽咬着排骨说话含糊，“让我有种碰上灵异事件的错觉。”

　　“吃完再说话。”沈商信嫌弃地往旁边躲。

　　盛绽朝他促狭一笑，视线往容续那边偏。

　　沈商信立即坐正：“查不到只能说做这件事的人痕迹抹得太干净。”

　　“你就觉得王昊阳杀刘琴娟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盛绽说出他心中想法，博得一根大鸡腿做奖励。

　　“你很懂。”沈商信赞了句。

　　盛绽戳了戳那根鸡腿，当即收到从沈商信那边递过来的眼神，他顺着看过去只看见容续侧过去的脸，哟。

　　“这不是空穴来风。”沈商信正色道，“就拿王昊阳来说，没人帮他，杀刘琴娟这件事早就被人曝光了。”

　　盛绽刚内心八卦完容续眼神又碰上这桩正事，脑子快不够用了：“目前没有更多线索。”

　　沈商信也知道：“先追踪着。”

　　盛绽也应了，再看吃饭一飞快一优雅的两人，语出惊人道：“你两…有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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