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眸

　　云晴的住处被排在花府后院一座独院中，这里除了花满楼外，就是花玉说话算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花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来了个新姑娘，长得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不错就是有点傻，听说会劈柴，端茶倒水，扫地，浇花，但人们也明白，漂亮就是资本，她的那种漂亮被花娘看中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在独院中。
　　不过，好在花府的人大多都是大娘，大叔，也没有多少人嫉妒这种事情。

　　黎明的曙光还没有揭去夜幕的轻纱，花满楼今天要去花楼亲自坐镇一年一度的花王争夺赛。
　　花玉自然少不了，他要带上那些新调教的姑娘去观摩，这些姑娘不同于花楼的姑娘，要比花楼的姑娘高上一等，都是他花玉相中的，一些是富有人家为了攀爬富贵将女儿送过的来的，当然也有官府的子女，只是之间都是心照不宣的，谁也不会过多问谁的出身。
　　能在花府由花玉亲自调教的姑娘也是有必要学一学花楼姑娘的技艺，花玉有心栽培云晴，特意带上了她，命人连夜为她赶制一身青衣普通男装。
　　花玉深知，姑娘们的嫉妒心强，如果刚来带着她来，事必遭人嫉妒，成为众矢之的，让她扮做下人模样，穿着男装，即使看见了，也不会往心里去。
　　就这样云晴一大早就醒了，花玉亦是一大早就来到她的院子中，为她上妆，一边上妆一边问她她的声音为什么又突然变好了，云晴一一回答。看来他师傅也是怕有人欺侮了她去，才让她女扮男装的。
　　上了妆容之后，花玉看了看云晴，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从盒子中取出一小块细炭，道：“这是描眉用的。”说罢又细心地为云晴描粗描黑了眉毛，拿过铜镜，道：“照照！”
　　对着铜镜，云晴笑了，还是那张脸，又是原来的自己，只不过比原来更像是男子汉。再看看喉咙上的略显突出的喉结，任谁也不能将她再看作女孩。
　　“这叫化妆，学着点对你有好处！”花玉得意地将盒子递到云晴面前，又啰嗦好一阵，教她怎么化男装，怎么装男人才更像，至于如何扮女人，不用他说，女人天然使成。最后看了看云晴，又道：“你等等！”
　　不一会儿，花玉回来了，拿来了一块长长的白布，递给云晴，轻咳了两声，他都有些不不好意思了，不知如何开口。云晴拿着白布，问：“这是做什么的？”
　　“这个嘛，你懂的，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花玉问道。
　　“区别？长的不一样！”云晴不解，她还真不知道男人与女人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对，长的不一样。”花玉翻了一个白眼，想了想，在男女方面，她如同一个白痴，也不在犹豫，像个夫子一样，说道：“男人和女人的胸部是不一样的，男人的比较平坦，女人的嘛，你知道的！用这个裹起来，变得平坦些，明白？”
　　云晴想起云山来，喃喃自语：我真傻，我还以为我那里的肌肉比他们发达呢！”
　　“什么？你说什么？”花玉问道，“什么肌肉发达？”
　　云晴一抬眸，笑道：“我知道怎么用了，花玉哥哥！你出去一下，我这就裹起来！”
　　“哦……”花玉走到院中，腹诽这还是不是女人？怎么感觉她就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没有性别之分呢，也不脸红，老天啊，这么一个姑娘被我遇到了！希望她能如我所愿！花玉暗暗祈祷着。
　　云晴走了出来，花玉看也没看，道：“走吧，我们要在公子到花楼之前赶到。”

　　一路上，云晴和花玉同乘一座马车，花玉看着云晴的样子，脑海中不自主地闪过一个粉衣少女的跳舞的样子，道：“你以后就叫雁舞吧，雁舞长空。”
　　“嗯！”云晴点头应道。
　　花玉有些奇怪：“你不问为什么吗？”
　　云晴一笑：“是花玉哥哥告诉我要多看多听多想，不该问的不要问！宁可被人认为是一个傻子，也不要开口后被人证实是个傻子。”
　　花玉呵呵一笑：“嗯，不错，学的挺快。”
　　“那花玉哥哥用的也是假名字吗？”
　　“花玉哥哥用的也是假名字吗？”
　　“哦？”没想到云晴反应这么快，花玉边修指甲边回道：“这……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多几个名字，总比一个名字好！是艺名，不叫假名，明白吗？”花玉没有正面回答云晴话，但还耐心地回道，又接着解释道：“这里的姑娘没有用真名字的，用的都是艺名。等以后，你找到母亲，不再过现在的生活时，再叫回云晴，那时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你在这里呆过，他们只记得有个姑娘叫雁舞。有时，人是应该有点秘密的，不要什么都告诉人家，特别是不熟悉的人，就如同，你再次遇见我时，也不算是熟悉，也不要关于自己的什么事都说出来。如果是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就不好的，你明白吗？”
　　“明白，花玉哥哥不是坏人！”云晴闪着大眼睛望着花玉。
　　“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有时分不那清楚，也许你现在不明白，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就明白了。有时好人也是坏人，坏人也是好人，但对谁来说。”花玉望向车外，幽幽地说道。
　　云晴刚乖巧地“哦”了一声。又见花玉转向她，道：“作为一个姑娘，还要学会矜持，不能锋芒太露，学会隐藏实力，但是该展示实力的时候要展示。这个度，自己看时机把握吧，有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能力是锻炼出来的。你知道别人为什么叫我花娘吗？”
　　云晴摇了摇头，聚集精神听着花玉自言自语。
　　花玉嘴角扬起笑意：“一猜你也不懂，别人叫我花娘，是因为我比女人还女人，她们羡慕嫉妒，不过也就是个称呼罢了，还有杜娘，也就是个称呼，不过你不用理她，直接叫她名字，杜娇娇就可以了。”
　　云晴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很想问问什么叫矜持，但还是忍住了没问。
　　花玉也不管云晴听懂多少，只顾说：“看来你都不知道花楼是做什么的，花楼是专供男人享乐的地方，里面的女子大都走投无路，当然也有自甘堕落的。在花府呆着姑娘比花楼的姑娘要好多了，公子心地善良，收留了你，你也不用卖笑。不过，以后的路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能不能进楚平城，就看你的努力了。如果不能，公子也不会强迫你去卖笑的，可以当家奴，当丫鬟，当然你自己想去，也没有人拦着你。”
　　云晴似懂非懂地听着，花玉说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但又为什么带她来？闪过一丝疑问，但没有问出口。
　　“谢谢花玉哥哥，我记住了。”
　　“嘴巴挺甜，孺女可教也。记住有时对方比你身份高，你不能总是说我，称小女就可以了。”
　　“花玉哥哥，小女记住了。”
　　花玉一笑，也许这姑娘本就是活泼可爱的，只是家中出了变故才这样。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花楼，显然白天的花楼不如晚上的花楼热闹。
　　“哎哟，花娘亲自来了，有失远迎。”今天花玉也是一身男装，见杜娇娇花枝招展地走了过来，“嗯！”了一声。
　　杜娇娇看了看跟在花玉旁边的云晴，一愣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要不是昨天见过，还真以为真是清秀英俊的男儿郎。
　　云晴看到花楼里的姑娘忙来忙去，有贴剪花的，有贴花的，也有打扫的楼梯的。
　　这里共两层，中间是个半圆型的大场子，二楼是各个精致的小屋，推窗可见一楼的情况，关窗，一楼却不见二楼的情况。
　　杜娇娇拉着花玉到一边，小声问：“怎么样？公子他还满意吧！”
　　花玉笑得神秘：“不愧是杜娇娇，好眼力！只是不知道公子他知道不知道这姑娘是被你骗来的。”
　　“花娘哪里话，我谨记公子教诲，怎么敢骗人呢。这姑娘说要找活干，我又没强迫她，不算骗人！”杜娘笑呵呵地说道，额头已沁出汗水。
　　“娇娇啊，天热，擦擦汗吧！”花玉说罢看也不看她一眼，拉着云晴的手向楼上走去。
　　姑娘们看着他们的背景，小声议论开了：“你们说花娘好看，还是他身边的小斯好看？”
　　“当然花娘好看，他身边的那个太清秀了，没有男人味！”
　　也有胆大点的道：“你看花娘是不是好男色，对我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明白什么？花娘吃惯了咱这样的，想吃点别样的！”
　　“呵呵，呵呵！”一阵阵吃笑声传入云晴的耳。
　　也有新来的，不明白的问道：“花娘不是女人吗？”
　　杜娘望着走向二楼的背景，翻了白眼，小声嘀咕道：“什么女人，不男不女的，都干活去。”
　　又是一阵嘤嘤地笑声。
　　云晴轻轻蹙了下眉，但见花玉手中不知何时多个小泥丸，微微侧身，食指轻轻一弹，只听“哎哟”声，杜娇娇叫道：“是谁在背地里暗算老娘？”
　　姑娘们嗤嗤地笑着，低了头各干各活。
　　云晴看着花玉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小声笑道：“我都看见了。”
　　却见花玉翻了个白眼，轻声道：“记住，有些事情看到了要像没看到一样，有些话听到了要像没听到一样，只有装聋作哑，甚至扮瞎，才能活得好，活得长久。”
　　唉，想想自己当初在要是能做到装聋作哑扮瞎的话，不那叫真儿的话，也不至躲在这里，离都城那么远。
　　他们来到了二楼，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小屋连成一排，每个屋子上都写有带花的诗，有兰花迎春开，牡丹倾国色，莲开荷叶动，秋菊傲风霜……
　　”这是公子专用的屋子，公子不在时，也不被允许进入！他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那花玉哥哥怎么随意进来？”
　　“因为我不是别人，我是花玉，我今天要给他打扫房间！”
　　他们走进了写有“莲开荷叶动”的屋子，推门而入，映入眼帘是一圆桌，圆桌正对着窗户，左右各一把椅子，圆桌中间是小小的水池，里面居然长有片片小小的荷叶，还有才露尖尖角的荷花，晶莹的水珠正缓慢地沿着荷茎滑下。右边摆放几张椅子，左边是宽敞的睡榻上都蒙着白布，显然已有些时日没有人住了。
　　“这荷叶为什么有水珠，其它地方蒙了尘？”云晴环顾四周，发现屋子四周的梁上也已蒙了尘。
　　花玉眼睛一眯，心中暗赞，嘴角上却说：“不要什么事情都好奇，只有装聋作哑扮瞎才能活得久，少问多看多想！”原来花满楼喜欢荷花，昨日花玉移植了荷花过来，喷了些水在上面。
　　“花玉哥哥不会害我的，我为什么要装聋作哑扮瞎！”云晴眨着大眼睛，笑道。
　　花玉正在搬椅子，一怔，心里有种说不出感动，这种信任久违了，嘴上却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有些事情你看的只是表面，要多想想。传说猫有九条命，但现在它的子子孙孙只有一条命，知道那八条命怎么丢的吗？”

　　云晴摇了摇头。
　　花玉白了云晴一眼：“因为好奇丢的。”
　　“哦，知道了！多看少问。”云晴神情有些落寞，花玉不说，也不再问了。
　　“打盆水去。”
　　云晴走出去，大家都看到了他是跟着花玉一起来的，也都客客气气，到后院的进边打了水。只听“吱吱吱”的声音，小晴从树上跳了下来，她一忙把它都忘了，心里一暖：“我找到新的地方了，晚上跟我一起走，你自己先玩去，晚上我来找你！”云晴摸了摸小晴的头，自己都把小晴忘了，小晴似听懂了，一跳两跳已窜到树上。
　　云晴打来了水回来，又将手巾投湿擦干递给花玉，学着花玉的样子，搬过椅子，就要站到椅子上帮着擦大梁。
　　“我惦着脚可以的。”云晴道。
　　云晴实在得让花玉从心底喜欢，说她傻，那是因为她太过单纯，不懂世事，柔声道：“怎么能让姑娘干这活，再说你个子那矮，也够不着。别在这碍眼了，下一楼看看姑娘们怎么弹曲，唱歌，学一学。还有，记住了，你现在是男的，别让那些姑娘随意碰你的身子，越是得不到越喜欢。”花玉叮嘱道，云晴举手投足间还真像个小男子汉，只是偶尔才有小女儿的娇羞，真应该学学姑娘的温柔，但又不想她变得跟她们一样太过妩媚，只会风骚，才这样叮嘱她。
　　一楼姑娘们的活干得差不多了，有弹曲的，有唱歌的，也有闲聊的，当然也有看见云晴下来，围了上来，就要拉着云晴的胳膊，娇柔地道：“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云晴轻轻一转身，躲开了，又一个浓妆艳抹地姑娘扑了过来，“哎呀，害羞了小兄弟！”
　　云晴脸蓦地一红，双手一推，倒也没有真使劲，也足以将那姑娘推倒，有些尴尬地说：“对……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算了，一个未长成的男人！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散了吧，要是被花娘看见了就不好了！”一个姑娘看着云晴红红的脸笑嘻嘻地道，大家一哄而散。
　　云晴的脸更红了，确实刚才那女人碰她的时候，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听了那女人的话，想想大概自己当男子汉当惯了，居然不习惯被女人碰，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身着男装，就是男子汉，心下又释然了。
　　“姑娘们，好好准备，今晚可都是柳城有头有脸的客人，干完活都准备晚上的表演吧！”杜娇娇叫到，又对云晴说：“将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是我把你送到花公子那里的。”
　　云晴机械地点了点头，蓦地心生一丝厌恶，也许是花玉的话起了作用。
　　“有人吗？”一个大汉在门口喊道。
　　“喊什么喊，这不都是人吗？”杜娘皮笑肉不笑，走几前，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粗鲁的汉子，甩了甩手帕。
　　“你是主事的？今晚我要包三间房，观看花王大赛！”那汉子手里有一张银票。杜娘看了眼，五十两，再看看眼前的人，貌似人傻钱多，有些为难地说：“这……这只够一间房的。”
　　“少废话！”说罢又从怀中取了两张递到了杜娘手中。又扫了一眼姑娘们，露出洁白的牙齿，呵呵！漂亮够漂亮。最后看见了正在走上楼的云晴，云晴在他进来时就看见了，是昨晚领着她进明扬将军府中的那个男子，赶紧向楼上走去。
　　“你，转过身来。”大汉喊道。
　　“他就是一杂役！”杜娘感觉大汉语气不对，赔着笑脸道。
　　“就说你的，上楼的那小子转过身来！”汉子大步朝云晴走去。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晴身上，云晴无奈转身，做好逃跑的准备。
　　“昨天晚上是你，对不对？”大汉说道。
　　不知何时花玉已站在了云晴的身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慢条斯理地道：“昨天晚上是我？”
　　“没说你，说他呢？”大汉见又来个小白脸，比起云晴来要妩媚上三分，不由得笑了：“你也不错。”
　　“他怎么了？”花玉看着大汉有些不爽地问道。
　　“他……他……”明将军有吩咐此事不可张扬，算了还是报告后再说吧，大汉于是改了口道：“我昨天晚上在府上好像见过他。”
　　“好像？我在府上好像没有见过你！”花玉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会在我们将军府？”
　　“哦——原来是将军府的人，这就奇怪了，他一直在我们花府，除非你偷偷摸摸地跑到我们花府来看他。莫不是，你……喜欢他！”花玉眼皮向下，声音里尽是嘲讽。
　　姑娘们嗤嗤地，偷偷地笑着，还头一次见过花娘的嘴这厉害。
　　“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那是……”那汉子反应过来，气道：“你等着，等晚上的。”说罢转身出去，狠狠瞪了花玉一眼。
　　“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花玉对众姑娘说道，又扭头看向云晴，云晴正好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惧意。其实云晴怕的是花玉把他交给那人。
　　“来吧！进屋说说怎么回事？”花玉说罢向荷花屋走去。
　　云晴说实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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