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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权
傍晚时分,初柔赶了回来。
江映瑶打发了其他人,关上房门。
初柔带来了江曼蓉的回信。
素笺乌墨,寥寥数语,道尽人间冷暖。
江曼蓉日盼夜盼,盼着江家人能接她回府,没想到盼来的是她离开时不到十岁的江映瑶。
江曼蓉伤心之余,还是答应了江映瑶的请求,愿意回江府帮忙。
有了江曼蓉做后盾,江映瑶松了口气。只等着老夫人开口,替她做一次嫁衣裳了。
算来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再过些时候,便是她及笄的日子。虽然太子新丧,不宜大肆操办,可私底下请些亲朋戚友聚上一聚总是免不了的。
到时候,女眷这边江文翰不适合招待,总要有个长辈出面。从前相府宴请,出面的都是钱氏。如今江映瑶绝对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
不出所料,一日黄昏,江老夫人叫了江文翰和江映瑶去养颐阁。
老太太自那日病倒,缠绵病榻,一直没起来过。年纪大了,稍有些病痛就显在脸上,面色苍白如纸,似乎连睁眼都困难。
江文翰进屋,喊了一声“母亲”。江映瑶也跟着行了礼。
江老夫人微微睁了睁眼,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江文翰赶紧上前扶住,顺势跪在床踏上。
连日来,老夫人拒绝他的请安。头一回看到母亲形容枯槁、银发散乱,江文翰心里五味杂陈。
“儿啊,过些日子就是映瑶的及笄礼。女子及笄是大事,千万马虎不得。”江老夫人道。
江文翰心思细密,自然猜到了母亲此话的寓意。钱氏,他碍着老太太的面子,没有写下休书。可这已经是他的底线。
江文翰柔声道:“母亲生着病,不必操心孙辈的这些小事了。儿子自会安排好。您还是多休息。”
“偌大的内宅,没有人替你打理,你让我如何安心休息?”江老太太挣扎着坐起,“算了,我老太婆为江家操劳一生,原以为能安享晚年,却还是得事事亲力亲为。”
“母亲。”江文翰按住江老夫人的双肩,阻止她下床。
“不是我逼你,实在是家里没人。你若是早肯听我的话,休了殷氏,相府怎么可能沦落到连个女主人都没有?我知道钱氏有错,但事急从权,你就当给她个补过的机会。要是没个主持大局的,我宝贝孙女的及笄礼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江老夫人说完咳嗽起来。
江映瑶听到宝贝孙女四个字,心中冷笑。这会儿倒是记起来利用她了。
江映瑶赶紧截住周嬷嬷端来的茶水,道:“周嬷嬷,我来吧。”
“是,小姐。”周嬷嬷把茶碗递给江映瑶,低眉垂目,谨守规矩。
江映瑶扫了她一眼,同江文翰一起跪在老夫人床边。她掀起碗盖,轻轻吹了吹,这才递到江老夫人嘴边。
江老夫人就势喝了一些,大口喘着气。江映瑶将茶碗递还给周嬷嬷,轻拍老太太的后背。
待江老夫人缓过气来,江映瑶幽幽道:“祖母爱惜孙女之心,孙女铭记于心。不过,父亲刚下的命令也不能因为孙女小小一个及笄礼便改了。否则,您让他如何服众?”
“至于江府的内宅,祖母年事已高,的确应当选个合适的人来接管。孙女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不知祖母和父亲意下如何?”
江老夫人皱眉,方才还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
江映瑶假装没看见,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江文翰。
“父亲,这是曼蓉姑姑前些时候托人送来的。正好您不在府里,祖母又病着,下人就送到了女儿这里。”
江文翰展开信纸。
蝇头小楷跃入眼帘,如杜鹃泣血,字字伤心。
江文翰合上信笺,紧握在手中,闭目道:“曼蓉,是我们疏忽她了。”
江老夫人骤闻江曼蓉的名字,已经心头火起,听到江文翰的话,立刻驳斥道:“女子出嫁从夫。为夫家守寡的又不止她一人。过几年,我还想找人为她立个贞节牌坊,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江府出去的女儿都是贞洁烈妇。”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哪儿还有半分病态。
江文翰几不可察了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江映瑶忽然垂下泪来。
“映瑶,你这是怎么了?”江文翰急道。
江映瑶抽噎两声,拿丝帕抹了抹泪,道:“女儿无事。只是女儿想到万一女儿遇人不淑,错嫁了郎君,父亲是不是同样会狠心不接女儿回家。”
江映瑶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勾起了前世的伤心事,哭得泪水涟涟,不能自已。
江文翰却是想到了萧霁。那尊冷面煞神,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了过去,保不齐能不能夫妻和顺。他若是敢对映瑶不好,自己拼了老命也定要宰了他。
“瑶儿,江府一日有父亲在,一日都是你的后盾。你成婚之后若是不开心,尽管回来。我看谁敢拦你?”江文翰咬牙道。
江映瑶继续抹泪:“女儿只怕坏了相府的名声。”
“傻孩子,区区虚名怎么能跟你的终身幸福相提并论?”
“谢谢父亲。那姑姑她……”江映瑶转身伏在江文翰肩头嘤嘤哭泣。
“我明日便派人去把她接回来。”江文翰慈爱地拍着江映瑶的脑袋。
事已至此,江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大发雷霆将他们二人赶了出去。
江映瑶回到奉玥阁,命秋玉带人去把江曼蓉从前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又从府库里添置了些东西,全都按照嫡小姐的份例行事。
江府内宅管事的都知道钱氏失势,生怕殃及池鱼,巴巴地按照江映瑶的吩咐办事去了。
江曼蓉回到江府,已是第二日的傍晚。深秋,天黑得早,江府门前华灯初上。
她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府门前,抬头望着硕大的金漆匾额,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六年前,她被江老夫人仓促安排了婚事,只用一顶小轿抬进了婆家门。六年后,同样是一顶小轿将她抬了回来。
物是人非,心境斗转。各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府门开启,一名天仙似的女子从门里出来,看见江曼蓉后,小跑了几步,柔柔地喊了一声“姑姑”。
“映瑶?”江曼蓉迎上去,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姑姑,你终于回来了。映瑶好想你。”江映瑶亲昵地挽住江曼蓉的胳膊,就像小的时候一样。
江曼蓉摸了摸她的脑袋:“姑姑也很想映瑶。”
江曼蓉这次回来,除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什么都没有。连江府带去的嫁妆和陪嫁的两个丫头也不知所踪。
江映瑶看了眼她身上陈旧的衣衫,恍然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她握着江曼蓉的手,道:“一切都会好的。”
江曼蓉点点头,没有说话。
江曼蓉来不及休整,便提出要先去养颐阁拜见江老夫人。
江映瑶猜测老夫人并不愿意见她,嘴上却没说破,挽着江曼蓉朝养颐阁而去。
六年没回来,江府变了好多。唯有养颐阁依旧一丝不苟地维持着原样。
江曼蓉说明来意。守院子的仆妇进去禀告,很快便出来回话,说老夫人身体欠安,不见。
江映瑶笑了笑,对江曼蓉道:“姑姑刚回来,一定乏了。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来吧。”
江曼蓉在院子门外行了一礼,随着江映瑶回到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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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