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之陌上花开

　　肖琳以为找个家教这事情需要多费一些口舌，结果刚一开口外婆就同意了，甚至还有了目标，是公社里面的一个老师。在另一所中学教物理，平时在家代课。距离她们家挺近的，外婆只是打了电话说了说，对方就同意了，直接约好了第二天上去过去上课。这让肖琳意外极了！

　　“他小的时候家里可穷了，是你外公没事救济他们家一口饭才有了后面。那些年自然灾害也多，粮食都是按照口粮分的。”杨秀英看得出她的意外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原本不怎么喜欢学习，我原本想着日后上个中专完事了，但你想学习，日后怎么也要考个本科，这才想着给他电话看看。都是开门赚钱，谁的钱不是钱？”

　　“可是挺贵的吧！”

　　“还好，供得起你！”杨秀英摆摆手，表示不需要她为了钱担心。肖琳抿抿唇，家里有多少钱她多少心里有个数。不算上日后补贴和外婆去世后的养老补偿款，其实挺紧的，只是她花销到底小，能攒下一些。这么交了学费，怕是每个月就没有多少剩余了。

　　这边说定了家教的事情，那边杨秀英刷碗收拾完用旧棉袄给清君做了一个小窝。她拿着紫底碎花布做的圆形蒲团放在肖琳床头柜上，还不忘弄了一床小被在上面：“棉袄有些旧了，是琳琳小时候的。这被子也是！”

　　清君趴在暄软的蒲团上，抬头歪着头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她的身体已经破败，算起来没有多少时日了。这样的射线病除非去猫女那里，否则真的很难延长时间。可这又是一个悖论，因为猫女的治疗手段只能针对异能者，精神力没有觉醒的人，根本无法穿梭小世界的门进去。

　　“你活不久了！”清君一眼看穿老妇人的身体，他这么一开口端坐在写字台前的肖琳肌肉瞬间紧绷了一下扭头瞪了过去。那眼神恶狠狠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清君歪歪头没有搭理她，而是目光纯澈的看着老妇人。

　　杨秀英乍一听到低沉的男性嗓音，先是愣了一下才点头应了一声坐在床边：“哎！”

　　“外婆！”肖琳大声喊了一声，大有不让说的意思。杨秀英笑的摇摇头：“你个傻孩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外婆又不是异能者，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高寿了！”

　　是了，外婆已经五十六岁了。这个年纪，不管在哪里只要是普通人都该羡慕的。毕竟这个年纪做什么都不需要人帮助，除了辐射病没有其他的问题，除了头发有些花白，皮肤老化的比较严重之外，真的是十分不错的。

　　农业2区的地理位置十分得天独厚，这里自古就是粮仓、人文发源地。就是大灾难期间，这里也没有遭受多大的灾祸。顶多就是曾经绵延的山峦变成了平地，有的甚至变成了洼地或者凹陷的湖水。但总体来说风调雨顺也不为过。这里生活的普通人辛苦耕种，早年挣工分，每个人每个月五六个公分，好的农把式能达到十五个，养活一家人都不是问题。后来包产到户再到后来公社分天分地，至少没有多少人挨过饿。

　　在异能者多如狗，从小世界过来的异人也不少的情况下，真的是很不错了。

　　肖琳懂得这个道理，前世也是看得开的。不然也不会在外婆去世半年后，就对整个宅院做了大的改动，甚至放弃读书做一个快乐的死肥宅。可有些事情，就是那样不如意的。你当年的豁达，是在一切没有挽回的前提下。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人会选择遗忘过去努力向前。可现在呢？她捏了捏笔，转身不再说话而是刷起了曾经空白一片的习题册。

　　那是她初一的，现在做起来依然有些吃力。但终究比之前两眼摸黑甚至带着厌恶的强。

　　杨秀英扭头看着歪头看她的清君：“让她看会书吧！我去看电视，你要一起吗？”

　　“哦？最近有什么好看的吗？”

　　“新出的一个电视剧挺不错的，据说是实景彩拍。没用多少特效。”

　　“那好吧！”清君说这话，飞跃到杨秀英的手臂上站稳，和她一起去了隔壁屋。

　　他本以为杨秀英会问什么，但很可惜她是真的将他放在一个暄软的蒲团上，自己也抱着靠着一两个粗麻布手工做的靠枕，打开电视看起电视剧来。

　　清君见此，倒也没有多说。有些事情，不说破也是一种涵养。

　　杨秀英给肖琳联系的家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老师，主要讲物理，家里带着几个孩子做作业。有初中的也有高中的，还有两个小学的。只是那两个小学的似乎在做初中课本，看起来应该是家长送过来的。

　　在见到肖琳后，他也有些迟疑。毕竟马上中考了，这临阵磨枪的……

　　倒是肖琳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

　　“展老师，我基础不好，不是普通的不好。是……”她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学生尴尬的笑笑：“是可能连小学生都不如的那种。”她将带来的新买的小学数学综合习题册拿了出来：“临阵磨枪那种事情我就不想了，目前我靠猜的大概能做个四五十分的样子。所以我在文科上狠下了功夫，毕竟都是要背的。考一个普通中学是没有问题的。但上个专科甚至大学什么的，就……别想了！所以我让我外婆帮我联系的原因是，我得从基础补！”

　　听到她这么说，展鹏倒是对眼前这个相貌秀气的小姑娘感官好了不少。这孩子平时很少出门，听说性格特别内向。平时成绩不怎么好，但也不是特别糟糕。女孩子理科不好的是常理，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如何。比照着村子里那些早早初中毕业就开始混日的，强多了。至少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肯努力。

　　他没有看肖琳带过来的书，而是自己从书柜中找了几套习题出来，从里面抽出几张来递给她：“你这么说我也不能从小学一年级给你讲。就是你说考个普通高中，距离高考还有三年。看着时间多，其实挺紧的。你先把这些卷子做了，我看看问题在哪里，我们想想办法！知道努力是好事，但也要有方式方法嘛！”

　　他已经年过半百，加上多年教书工作头发有些花白。他老婆和他工作一样，都是老师。只是他妻子是教文科的。家里房子多，夫妻俩一人一大间的开了班，带了学生赚一些外快多补贴一下。

　　肖琳知道这样的补习班在未来十年后也是开不下去的。国家开始整顿教师制度，不允许在职教师干这个。不过后来有一些师范毕业，找不到合适学校接收又不愿意离开大城市的，都开启了补习班。加上有人从文化馆中发掘出了奥数这种东西，不管是小学生还是中学生，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了。

　　她还记得当时有一个口号：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想想也真是可悲，自己年少的时候没想着努力。后来受到社会压榨后，就开始压榨自己的孩子。其实就如同一个循环一样，看看这些安静的看似写作业，实际上也在观察她的小破孩儿们，有什么区别呢？

　　展鹏给的卷子是小学到中学的三个阶段，三年级、六年级、初二。毕竟中考压力大，基本上初中惯用的办法就是用两年的时间压缩学习，整个初三就跟刷题较劲。

　　普通人的世界太残酷，竞争激烈生存困难。若再不努力一下，日后会如何更难想象。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哪怕是同一只老鼠缔结契约，也要成为异能者的原因。长寿是其一，社会压力也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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