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

　　（14）
　　鹿溪感动山神把自己看得这么重，想着他是神仙，既然这么笃定地说了，就一定有自己的思量，便没有再多阻拦。
　　只是他头一歪，又冒出一个疑问：“你被关押到这里，怎么还有这么一个神树种子？”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以前的事情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鹿溪想听，山神便给他讲，“我虽是东海龙王之子，但龙王的龙子龙孙何其多，许多龙族在海里谋不到出路便会选择去天庭或者其他地方。我虽然天资不错，但上面王兄众多，并没有得父王青眼，于是我的十二王兄便怂恿我和他一起离开东海为天庭效力。”
　　“其实天庭并不是那么糟。”山神回忆起从前还能带上几分笑意，“我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之人，谋取了一些小权力，在天上肆意潇洒，也算是快活自在。但是我十二王兄的处境却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他本是想要出人头地才投奔天庭，结果却又被我强压一头，时日一长竟对我心生嫉恨。”
　　“他约我喝酒，把我灌醉后，借口扶我去休息趁机将我带到圣灵果树下。天庭一向把神树视为至宝，又恰逢圣灵果成熟，更是严加看管，以防有人偷盗。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我带至树下，还将一颗圣灵果塞入我怀中。”风吹过院子里的那一棵圣灵果树，吹得嫩绿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响应这个故事一般。
　　“我清醒过来时就看到我的十二王兄带着天兵天将将我团团包围，怒斥我我居心叵测，偷盗灵果。我无辜受冤，一怒之下……”
　　“一怒之下怎么了？”鹿溪听得揪心，紧张地握住山神的手。
　　“一怒之下把圣灵果一口吞入腹中。此举惹得天帝更为火光，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山神回握住他的手，两手交握冲淡了那时的暴怒，只剩一丝怅然，“我来时受伤极重，却因吃了圣灵果而侥幸存活。我囫囵吞咽，果肉化去，果核却一直保留在我腹中。”
　　故事说完，山神早已不复当时的愤怒，但鹿溪却听得火气十足：“你哥哥怎么那么坏，明明你们两是兄弟！”他自幼是个孤儿，一直羡慕着别人兄弟和睦，可是这个人竟然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
　　“都是往事了。”山神按住他激动的手，时间总是这么无情又充满惊喜，冥冥之中都是天意注定，“现在有你。”
　　可真的已经过去了吗？山神扪心自问，也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之前他心境不平，一股脑热地想要挣脱这个牢笼，鹿溪来到他的身边后他方能静下心来慢慢思考。他逃出去后会怎样？能够翻案吗？还是被天庭追捕？一切都是那么茫然未知。
　　“你有办法洗冤吗？”鹿溪一口问出他心中的痛点。
　　“当时人赃俱获，有口都说不清。”山神第一次向鹿溪展现出他作为一个神仙的无能，“但有一种可能。”
　　“什么？”鹿溪期冀地问道。
　　“接受传承，成为青龙。”
　　“青龙？”鹿溪脑子一转，“是四圣兽那个吗？”
　　“对。”山神点点头，“龙族分东西南北四海，各自独立，但唯有神兽青龙可统御四海。四圣兽实力强大，连天庭都要避让三分，这个小小的鹿山阵自然不在话下。青龙之位几百年来一直空悬。”
　　“万一呢？”在鹿溪心中，山神总是无比强大的存在。
　　山神听着他天真的问题哑然失笑：“要想得到天道的认可哪是这般容易？若是从前我兴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是现在……”现在的他早已不复当年的神勇。
　　“可是……”鹿溪想鼓励他，又说不出口，倒是比山神还要失意。
　　现在的山神淡然无比：“无妨。”十指连心，心心相印，山神眷念地看着鹿溪，说出了自己的思量，“我已经考虑好，即使孩子出生，也断不会让他来替我受此劫难。”
　　“那你怎么办？一直困在这？”鹿溪着急。
　　“从前的我作茧自缚，自觉得这座山是我的囹圄，现在却不同。”红线牵着两人的手，“你就是我的自由。”
　　事到如今，他才看清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从前山高海阔任他翱翔，他终究还是被俗事所困；如今他虽拘于方寸之地，心境却容纳下这万水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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