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人

　　【今天约会吗？】
　　【下午不行，你的单行本出版事宜到收尾阶段了，下午要在部里开个会，比较重要，不能缺席。】
　　【……好吧。】
　　【晚上想吃火锅还是烧烤还是砂锅粥？】
　　星兀噗的笑出了声，眼睛里不自觉的缀了点亮光，打字发消息的指尖也不自觉的轻快了起来。
　　【烧烤，加小龙虾。】
　　下午的运动量要稍微加一下了，收起手机的星兀愉快又忧伤的这么想着。
　　也不知道那家伙每天吃那么多……是怎么保持腹肌的。

　　等到星兀磨磨蹭蹭做完运动，冲完澡拾掇好了下楼，顾川已经在楼下等了一小会了。
　　他也不急，斜斜的靠着墙，两条大长腿无处伸展似的摆着，骤然看的人眼热。没有摆弄手机，顾川微微偏着脑袋，望着楼外绿化带上的绿树草丛，两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可是，好看的人，就连发呆，也是好看的。
　　星兀玩心一起，捻手捻脚的偷摸蹭过去，正准备一个虎扑，吓一吓神游天外的顾川——
　　顾川却猛地一个转身，一伸手抱住了星兀。
　　“抓到了。”他带着一点点的笑意，这么说道。
　　星兀撇了撇嘴，浅色的瞳孔里满是失望：“什么嘛，无趣。”
　　“好吧，那我下次知道咯。”顾川低下头，鼻尖蹭了蹭星兀的。星兀微微一僵，却也没有躲开。
　　顾川微微一怔。
　　……啊，差点忘了，现在自己是同性恋。
　　在恋爱对象的居住地附近，还是应该低调一点，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抱歉。”他轻声说了一句，自觉的稍微退后一步。“我会注意一点的。我们走吗？”
　　星兀反倒是没有想到，顾川如此敏感体贴。毕竟，那些不管不顾只愿意单向满足欲望，不顾忌对象，被提醒还觉得是对象不识好歹的人，他也是没有少碰见过。
　　他张了张嘴，模糊的说了句：“我不太想搬家。所以……”
　　“我知道。”顾川截断了他的话。“不用担心。”
　　这条路上的人走的有多不便，他上辈子，就知道。
　　“走吧，带你吃点好的。”

　　等到酒足饭饱，已是深夜。
　　馆子的外头，没有什么人。索性不着急着回家，两人决定溜达溜达。星兀和顾川并肩走着，微醺的感觉让他觉得，就连路灯的光都多了几分暖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和顾川的影子在灯光下交错，又分离，莫名其妙毫无缘由的，有了几分委屈。
　　还没等这劲儿上头，身侧的人却有了动作。
　　顾川默不作声的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
　　星兀一怔，茫然抬头，问他：“怎么？”
　　“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可能想这么做。”
　　星兀嗤笑一声，低声嘟囔了句“放屁。”
　　手却是微微一紧，再也没有松开。

　　两人拉着手，在深夜的道路上慢慢的散步，权当消食。错身走过一个小巷子，却冷不丁传来了男人骂咧的声音：“我操，什么恶心玩意儿？”
　　星兀错愕的一扭头，看见小巷子里摇摇晃晃出来三个明显喝高了的家伙，盯着星兀与顾川相握的手，突然拔高了嗓子骂开。
　　“哦哟快来看看，两个男人拉着手腻腻歪歪？”几个醉汉哄然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男人忘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你妈的恶不恶心？老子喝的开心结果看见你们这欠-草的狗玩意儿——真要把酒给恶心的呕出来，你们赔？”
　　星兀一窒，却看见顾川走出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吃屎了嘴巴这么脏？”
　　他冷冷的问道。
　　对面的男子哈了一声，刚想再说，他身边的同伙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顾川的身后。
　　“看见后头那个没？啧啧，比女的还漂亮。”
　　“你说哥几个，一会一起玩上一玩？听说过没？男人玩的好了，滋味不比女人……说不定……”
　　……啊。
　　星兀一阵恍惚。
　　仿佛深不见底的暗色猛地裂开，让他从从指间伊始，骤然一凉。
　　多么熟悉的话语。
　　一瞬间，他又仿佛回到了那最不堪的——

　　“你们嗑-药了。”
　　顾川突然肯定的这么说了一句。
　　那几个男人哈哈笑了起来：“还有点眼光？嗯？怎么了，你们也想试试？”
　　他们嬉笑着走上前来：“来，脱了裤子让爷几个松快松快，也给你们尝点儿鲜——”
　　星兀眼前一花，顾川已然冲上前去，一言不发，兜头就是两三拳！
　　这一下发生的太过突然，那几个男人被打了个猝手不及，但只愣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他们被药品麻醉到兴奋的神经仿佛一下有了发泄之处，竟是围上前去就下狠手！
　　星兀猛地回神，一咬牙，从兜里掏了个小剪子，冲上去对着其中一人的大腿就是狠狠一下！
　　——剪子哪来的？
　　星兀这个小矫情怪，每次吃大号小龙虾，就喜欢带剪子。
　　这个难得废手的小习惯，却在今天，发挥了出乎意料的作用。
　　男人发出一声惨嚎，鲜血喷了出来，染了星兀一手。量不算太大，没有戳到大动脉，剪子毕竟不是刀子，创口也不算过深。
　　……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顾川在一瞬间估量了一下，便放心的对着两人一残，下了狠手。
　　打架，对于上辈子学了近十年自由搏击的他来说，并不陌生。

　　等收拾完毕，三个人已经躺在地上哀嚎。顾川下手绝不算轻，甚至比他自己估量的力度还要更大一点。
　　毕竟……毕竟换了一个男人身体，力度稍微有点估量失误。
　　他自己身上也挨了不少下，微微喘气着拍了拍掌心。从带拉链的裤兜里，慢慢掏出个手机。
　　“知道我还干了啥吗？”他冷笑一声。“我还录了音，手机快捷键，你值得拥有。”
　　“有本事，你就报警，你就来告。钱，老子有的是。只是你们这些烂泥嗑-药还自己屁颠颠的承认，什么后果，自己掂量。”
　　“又蠢又废还犯贱，就别出来溜达了。牲畜的围栏没关好让你们爬了出来，但是自己什么逼样自己心里还没点逼数？”
　　转身拽了拽有些愣神的星兀，牵上他那沾满了血的手就准备走，却听见身后人轻微的嘶了一声。
　　他猛地转身：“怎么了？”
　　星兀皱了皱眉：“没事，手心破皮了。”
　　刚刚捏剪子太过用力，手心里也破了皮，淅淅沥沥漏出一点点血来。但相对于被捅的人来说，这点血量，根本不算什么。
　　星兀有点快意，但想着自己手上还染了那畜生的手，又觉得有点恶心。
　　顾川皱了皱眉，一拍兜，才发现自己忘了带纸。
　　他背向星兀，蹲下身：“上来。”
　　星兀失笑：“搞什么，又不是腿瘸了——”
　　“上来。”顾川难得的强硬。
　　星兀有点不能理解，却也不想拂了他的意，犹豫着趴了上去，嘴里还说着：“你自己也挨了不少，还有力气来背我……”
　　顾川直起了身，脑中却闪过星兀之前的种种反应。
　　不对劲的。
　　正常的人。哪怕是正常的GAY，听到那样的污言秽语，也不该会有他那一瞬间的灭顶绝望和恍惚。
　　他甚至，都没有产生愤怒，没有委屈。
　　顾川在星兀的轻叫声中向上颠了颠他，侧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好了，我们回家。”
　　星兀一愣，轻轻笑出了声，将头埋在了顾川的肩颈。
　　于是顾川，便也装作肩头的衣物，不曾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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