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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架有人帮忙
一行几人回到质子府,战无殇与家人久别重逢心情喜悦,再加上麓院之中虽然有些波折终究扬眉吐气,一番痛饮后早早回屋睡去。
战明月站在廊下环视空荡荡的庭院,“斌叔,府里平日的大小事务全是你一人打理嘛?”
斌叔已由佩文包好伤口打上木板,只是神情有些低落,“二公子心情烦闷,不喜欢眼前人来人去的走动,老奴一个人也够了。”
“现在你受了伤,我就让佩文留下来协助你打理府内事务吧,”战明月柔声说道,“斌叔不用消沉,你若不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顾及二哥以后的处境,也不会遭此重创。”
斌叔沉默片刻后释然一笑,“小姐抬举老奴了。我有所顾忌不假,功夫不如那人也是真事儿。”
战明月瞧着走廊对面已经熄灯的房间,心中对这位二哥升起浓浓的疼惜,“提起无殇时,母亲女眷总是哀其不幸,父亲大哥更是怒其不争,可这不幸不争的背后深藏的却是世间对二哥最大的不公!再说今日之事,虽然起因互有对错,可瞧着对方那毫不留情的凶狠手段,竟丝毫不忌战家二字,可以想象战无殇这将近十年的质子生涯是何等凄苦无依。”
思虑至此,战明月对明日金殿之事意兴阑珊。
战无忌拼死护卫灌城不失,赐幽国侯;战明月陈仓城前力挽狂澜,赐常山郡主;而战渊晋封燕王更是举国侧目,异姓封王前朝虽有记载,夏国还是首例。
满门王侯,皇恩滔天。谢氏随夫君跪地领旨,起身后竟已泪流满面。
宣旨太监以为王后只是感激涕零,战明月却深知母亲的悲伤,是因为战无殇归家的最后希望也被斩断。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
太和殿红墙黄瓦,金扉朱楹,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雕龙望柱,玉石台阶,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宝相庄严的战明月盈盈步入大殿,叩拜皇恩,并代父亲兄长领受冠带印信。
午时退朝,百官散去。战明月在女官的引领下移至保和殿,参加只有皇氏宗亲和王公重臣列席的御宴。
皇帝瞧了瞧正襟危坐的战明月,微笑说道,“明月,不用太过拘束。借此机会与大家亲近亲近,西境的辽阔天地,朕也时常心生向往。”
战明月躬身应承。
酒过三巡,皇帝起身离席,命太子代主人之责。
战明月盯着右上方那个熟悉的面孔默默腹诽,穆安生有所感应后举起酒杯微笑回应,俊美的脸庞总让战明月想起那把寄托着花魁芳心的纸扇。
皇帝不在,威严骤减,席间气氛渐渐活络。
太子面带微笑与众人频频举杯,心中却在暗自思量。
一次机缘巧合下,太子得知大理杨家私下竟然与信王过往甚密。他没想到信王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而杨家的态度更令人心惊不已。
知晓这个秘密后刚要从长计议,自己那位败事有余的舅舅又将战家得罪个通透。此事之后,战家能在自己与信王之间保持中立已是不易,想要拉拢恐怕难于登天。
左思右想间,只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场间传来。
“在下虽远在大理,也曾听闻郡主武功盖世,一人一枪胜似千军万马。昨夜见到我那孱弱弟弟和贴身侍卫的惨状,才算是真的信了坊间传说。”一位肩膀宽厚的红面男子缓缓说道。
安南府世子杨端的话里弦外有音,原本热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
太子眼神一转,温言说道,“世子此话何意,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战明月早就注意到斜对面那个红面男子频频抛来的不善眼神,对方一开口也立刻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郡主刚来应天便在麓院之中展露手脚,此事早已传遍京城,太子殿下忙于辅政,可能还没听说这件奇闻异事。”泰王说道。
“太子见笑,泰王见笑,”战明月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知道对方有意挑衅依然坦然说道,“家兄与世子那个孱弱弟弟起了争执,原本两位都不会什么武功,你来我往不过是几招没有观赏价值的推搡抓扯,没想到杨家一个侍卫几杯黄酒下肚后无法无天,先是一拳废掉战家一位劝架老奴的臂膀,又是一拳想要毁掉家兄的双目容颜,于是我便。。。,呵呵。”
“于是郡主便废了我那个贴身侍卫的两条臂膀。”杨端冷声说道,“西境战家久居边塞,这行事作风确实直来直往,只是对内凌厉对外却。。。,呵呵。”
“世子不可无礼。”太子轻轻皱眉,“战家保境安民世人称道,父皇刚刚加官进爵表彰军功,你此话不妥,不要再说了。”
“太子殿下,今日席间除了皇子宗室便是王公重臣,父皇起驾前也说让大家畅所欲言,”信王悠悠说道,“太子殿下却要闭塞视听吗?”
太子一时语塞,只有望向战明月,歉意一笑。
“渭南沦陷敌手,陈仓伤亡惨重,西境守军一封战报将郡主捧上云端,仿佛是因你一人扭转乾坤才守住了陈仓城,明明有损国威的惨局竟又成了你们战家加官进爵的功绩。”杨端连珠炮一般的诛心之言脱口而出,“陛下想要派出一名监军督察雍州战事,你们战家又百般阻挠。不要忘了,西境是大夏的西境,不是战家的私产!”
说话间,杨端已经走出席位,站到了战明月身前。宽大礼服的遮挡下细丝软甲若隐若现,细看之下两条长袖均被硬物撑起。
战明月沙场操练时曾听父亲讲过,杨家拳法常常辅以金钩拳刺,这位杨家世子今日明显有备而来,只为折损如日中天的战家名望。
战明月毕竟只是位十八岁的小女孩,被众人夹枪带棒的挤兑之下倍感孤立无援,又深知今天这个日子对战家尤为重要,若真要在这大殿宴席中跟别人打斗起来终究不妥。
看到小女孩不上钩,杨端冷笑一声继续激将,“听闻郡主恩师为峨门旧人,难道只教了口舌之利,未传拳脚之功吗,哈哈哈哈!”
战明月怒发冲冠,‘放肆’二字刚要出口,只听席间清清亮亮的传出二字,“放屁!”
穆安生长身而起,原本十分潇洒。可或许是起身过快致使酒劲上头,微微晃动几下才勉力稳住身形,自解自嘲的轻笑一声后走出席位。
战明月哭笑不得,虽然感激对方出声相助,可看着穆安生被酒气熏红的脸庞,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杨端骤然被骂脸色极为难看,看清是那位一贯不显山露水的宁王后稍稍愣神,沉声说道,“宁王此言太过粗鄙,只怕是喝醉了吧。”
“老六,不许胡闹,快回位置上坐好。”泰王高声说道。
穆安生不予理睬,自顾走到杨端身前,“天地君亲师,辱及师门便只有一人安然离去!峨门穆承运,接受你的挑战!”穆安生挥袖指向席间,“以及今日所有面向峨门的挑战!”
话音落地,穆安生二指夹着玉箸指向杨端,耸然剑意巍然起势,仿佛天地之间皆为云泥,茫然四顾只剩倾城一剑,是为峨门九式之终式‘何人说’。
“七段末!”杨端席位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杨端眉头紧皱,今天原本是来碰战家的瓷,却碰出了一位皇子。倒霉催从来不是独行客,如自家供奉的长老判言,对方竟然还是个武力品阶处于七段末的皇子。
穆安生将话说死,杨端避无可避,只有轻轻一揖褪去长袍,露出软甲拳刺。
“且慢!”太子大声说道,“承运,拿跟筷子是何体统!你的佩剑明明就在席位身后。。。”
“太子殿下,无妨无妨,”穆安生的明亮笑容刺痛着杨端的神经,“世子没觉得我有轻视之意,便算是合乎体统。”
“宁王殿下,得罪!”对方武功与自己不相伯仲,杨端不敢大意,手腕一转蓄满全力,杨家拳法第一招虎啸于林汹涌而至。
坐于席间的战明月却越发明白穆安生的心意。战家枪法大开大合,擅长沙场纵横;杨家拳法迅疾凌厉,适合近身搏斗。虽然无关优劣,但后者明显克制前者。如果自己提枪上场,今日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讨得女孩好感的穆安生到底有没有这么细的心思也真不好说。
只有一点非常清楚,那便是听了多次麓院对峨门的嘲讽后,穆安生心中恶气早就憋闷许久,今天就用这跟夹肉的筷子夹上世间所有对峨门口出狂言的嘴巴!
一双虎拳越来越近,拳刺锋芒寒气逼人,两人身形几乎重叠一起时,冲天剑意忽然尽数炸裂,如旋涡黑洞般卷着身前方寸的万物生机猛然下沉。
“八段首!退!”杨家席列之中又传来一声急促的低呼。
杨端瞧着近在咫尺的穆安生如夜幕般幽黑的瞳孔,一股冰凉的寒意直透脊背,拼着逆冲丹田的内伤风险刹住身形,脚尖点地不顾一切的往后撤去。
“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穆安生飘忽不定的声音扫过耳旁。
旋涡剑气豁然四散,穆安生的身影乘风前行,将杨端拼尽全力拉开的三步距离瞬间抹平。
一声脆响,两幅拳刺如宽衣解带般同时断裂,一片破碎玉箸的齑粉之中赫然伸出一根手指,带着黯然销魂的落寞之意轻点杨端额头。
两人的身形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穆安生的手指却一直点在安南府世子的额头,没有片刻分离。杨端的眼神渐渐露出绝望,一股细细血流从眼角流出。
穆安生散去腕力,刚准备收势时忽然从斜前方飞来一粒小物。
暗器来势迅疾而且带着诡异的旋力,硬要接下还是要费上一些功夫,穆安生心下一动,故意侧身假装吃力的勉强躲过。
“当”的一声,那粒小物砸在穆安生身后一位皇室宗亲的案桌,一条桌腿竟被击断,酒菜洒落一地。
一位白发老者扶着全身发软几乎瘫倒在地的杨端,朗声说道,“宁王深藏不露,一朝龙吟惊艳天下。刚刚这两式衣带渐宽与黯然销魂隐隐显露宗师风范,佩服佩服!”
“客气客气!”穆安生躬身揖礼,微笑说道,“不知阁下是?”
没想到宁王竟如此礼贤下士,白发老者悠然答道,“在下一介白衣,如今客居杨家。”
“战家二子与杨家二子身份相同身手也相差无几,一场年轻人稀松平常的意气之争被一个不依不饶的侍从搞成家族恩怨;我与世子身手相同身份也相差无几,一场捍卫师门的公平之战被一位暗下毒手的客座搞成以命相搏!”穆安生脸色瞬变,落在众人眼中只有一词形容,翻脸好比翻书,“世子刚才言语中对战家行事之道似乎很是不满,我看杨家的处事之风倒是剑走偏锋,下人纷纷喧宾夺主,太缺教养!”
杨端神志恍惚无法出声反驳,白发老者气急而笑,“宁王之言太过偏颇,先不说殿下的身份武功皆远高于世子,老夫刚才那一粒花生并非恶毒暗器,以殿下身手明明可以轻松接住。。。”
“打架时下人出黑手,骂架时也需要下人凑人头吗?”宁王根本不理白发老者,只是挑眉紧紧盯着神情委顿的杨端,“问你话呢,怂什么!”
“老六!今天你闹够了没有!”信王终于起身说道。
“承运,回座位上。”太子说道,不急不缓的语气似乎在向众人宣示,谁才是此间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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