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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
☆、第十四章
《千里阵云》每一场演出开始之前，兰屿都要趴在天桥栏杆上往观众席看。
莫祁看见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干嘛啊？”
“没什么。”兰屿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母亲不允许她演戏的事，包括莫祁。
没在观众席上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兰屿终于放下心来。这已经是最后一场演出了，母亲说了允许她演完这场话剧就真的没来干涉。
最后一场演出，所有演员都顺利完成了表演，包括兰屿，她觉得自己的演技说不上精湛，但至少中规中矩地完成了，没给整个剧团拖后腿。
演出结束后，兰屿坐在已经暗下来了的舞台边。她塑造的女书法家，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到此为止了，但她还想继续演戏，演各种各样性格的人物，演喜怒哀乐，演悲欢离合。
演戏这件事，才开始两个月而已，绝对不能到此为止。必须和母亲说清楚，说已经退学了，说喜欢演戏，想朝着演员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兰屿想到这里，不再对舞台恋恋不舍，因为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在这个舞台上排练和演出。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脚步轻快地走向后台休息室。
忽然，一束花出现在面前，吓了她一跳。
兰屿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楚捧着花的是最近来看了好几场演出的一个女孩。
因为总去观众席中搜索，所以，她将来过两场以上的观众都记熟了。
此时送花给她的女孩，来过还不止两场，如果她没记错，一共来过五场。
这事她对莫祁提起过，莫祁不以为意，说知名演员的话剧才会有粉丝重复捧场，而他们整个剧团，要么是演艺界的小透明、要么是业余演员、要么是兰屿这种新人。
兰屿发誓她数得清清楚楚，这个女孩绝对看过五场，至少五场。
莫祁想了想，对兰屿说：也许她的学校安排写话剧方面的论文，特意来看的。
现在这个女孩就站在兰屿面前，她接过女孩手中的花，看见女孩涨红了脸，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她心想：难道，我也有粉丝了？
“我很喜欢你演的女书法家，你写字时的样子特别好看。”女孩说。
“谢谢，谢谢！”兰屿连声道谢，能得到肯定的赞扬特别欣慰，这两个月反反复复练习毛笔字的功夫没有白费，莫祁帮他找了沈云浮这么一个好老师的心意也没有白费。
女孩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
兰屿看着女孩，“你说说看。”
“我是医院的护士，市里各个剧场正在演出的话剧我都看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们演的，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再特别演出一场。”女孩说。
“是专门为医院的医生或病人演出，对吗？”兰屿问。
女孩点头，“我们医院离这里不远，平常医生们忙，病人们不能走太远，都特别缺少娱乐活动，所以，我想……”
“这是好事啊，不过，团里的事我做不了主，要问问团长。”
“莫祁团长吗？”
“对，是他。”
“我能见他，亲自问他吗？”
“可以啊。”兰屿看到女孩的脸颊变得更红了。心想：莫祁的粉丝吧，这姑娘现在脸就这么红了，一会儿看见莫祁岂不是红到滴下血来？
兰屿和女孩说话的时候已经给莫祁发了消息，很快莫祁赶了过来，女孩把对兰屿说的话又对莫祁说了一遍。
莫祁也觉得这个主意挺好，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并告诉女孩，这场演出就不对外售票了，安排好时间，他们去医院演出就行了。
女孩感动得连连点头，“太好了！太好了！那个，您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女孩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
“可以。”莫祁说着接住女孩递来的照片和笔。他看了看，是他去年的一场话剧剧照。
兰屿探头过去看莫祁签名，惊叹道：“签得很好嘛！”
女孩离开后，兰屿问莫祁：“跟沈云浮学过？”
莫祁笑着摇头，“这是我写最好的两个字。”
兰屿会意，这就是明星啊，写得最好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并且因为签得多，越写越好，更是将其他字甩出一大截。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说：“莫祁，你是不是曾经很红？”
莫祁笑笑，不置可否，但笑容和刚才有所不同。兰屿想：难道，我说对了？
莫祁看兰屿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说：“我在话剧界一直都很红啊。”
“真的？只是这样？”兰屿不太信。她看从莫祁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想着回家后上网查查。网络这个东西啊，就是让人透明化，对他们艺人尤其如此。
“倒是你啊，需不需要去体检一下。”莫祁说，“刚才忘记问医院的会场能容纳多少人了，你去医院问问，顺便体检一次。”
“问是可以去问，我为什么要体检？”兰屿说。
“你不是说以前背《离骚》都不成问题，现在却莫名其妙背不了台词么。”莫祁说。
“哦，确实可以去体检体检。”兰屿说。她在心里嘀咕道：幸好我是演员，如果是其他职业现在就蒙混不过去了，我哪里背得了《离骚》，那是被莫祁逼着背台词逼急了找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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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兰屿去了医院，昨晚回家后，她想了想，觉得莫祁说得也挺对，她为什么背不了台词呢，会不会真的是身体上的原因，毕竟她以前就算背不了《离骚》，背个《少司命》或者《山鬼》还是没问题的，但现在，她没信心了，最多最多，还能背背《蒹葭》和《采薇》。
兰屿做了一个脑部CT扫描，她到住院部去找了昨天在剧场见过的那位护士，确定了要去看演出的人数，再回到脑外科时，CT结果已经出来了。
“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兰屿问着对面一位年纪颇大的男医生。
——没病为什么记不住台词？这说不过去，却又是事实。如果是身体的问题，至少还能找到病灶治好，如果不是身体的问题，她连从哪里解决问题都不知道。
“检查的结果，我健康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兰屿又追问。
“没有。”医生说，“连常见的血糖高、血脂高都没有，你很健康。”
“可是我最近记忆力很差，以前不是这样的。”兰屿说。
“检查结果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很想生病吗？”医生严肃地说道。
“可是……”
医生旁边一位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医生助理的年轻女孩说：“精神压力过大也会出现记忆力衰退，甚至幻听、幻觉，你先好好休息，如果记忆力进一步变差，或者头疼头晕的，就再来检查一次。”
“好。”兰屿答应着。心想：压力啊，肯定罪魁祸首就是压力了。天天顶着老妈不许演戏的通牒，能压力不大吗。回家就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兰屿想着，握了握拳头，一副背水一战的样子。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堵车，被堵在了高架桥上，进退不得。她问司机：“师傅，大概多久才能通车？”
司机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看了看车窗外，说：“二十分钟吧，前面出车祸了，要等交警来。”
“二十分钟！”兰屿说，心道：幸好今天没什么急事，不用赶着回剧场，而且现在时间也还早，否则不知道守时的莫祁会不会黑着张脸给我看……
对了，莫祁，昨天想上网查查莫祁来着，回家后就忘记了，现在反正没事，正好查一查。
兰屿想着，拿出手机上起了网。
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莫祁 演员”，出来的消息比她想象的少得多，只有几条关于话剧演出的新闻。
她匆匆地浏览着毫无噱头的新闻，很快没了兴趣，忽然一条新闻跳入了眼帘。
童星莫祁？
她急忙点进新闻看了起来，新闻内容还是相当的无趣，写的是童星出道的莫祁现在经营着日落西山的昭越剧场。
这些都是兰屿已经知道的，并且她正身在莫祁的剧团中。不过，还是获得了重要的信息：莫祁是童星出道。
难怪他认识我妈，这么说来，莫祁知道我妈的口头禅是因为他曾经和我妈一起同台演出过。
可是，莫祁为什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呢？
虽说不是每个童星长大后都能变成大红大紫的明星，但莫祁被评价为天才童星，又一直活跃在舞台上，演技出众。
不应该啊……
而且，怎么一丁点儿他腿跛的新闻都没有？难道，他不是从小就跛着的？是长大后受伤留下的后遗症？成年的莫祁已经没什么人气了，所以没有新闻……
关于腿的事，上次他就说要告诉我，结果最近太忙忘记问了，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兰屿正想着，道路疏通了，出租车缓缓地发动了，朝着剧场驶去。
兰屿到了剧场，发现今天来的演员并不多，就来了五六个人，正和莫祁聚在小会议室里商量下一部戏。
兰屿静静地坐到莫祁旁边，听他们讨论下一场的剧本和演出人员安排。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机会和莫祁单独说上一句话。
终于熬到晚上九点，莫祁果然毫不犹豫地停止了讨论，下班回家。
路上，莫祁走在兰屿前面，还是一跛一拐的，但兰屿觉得比起她才看见莫祁时好像跛得不那么严重了，有一种很怪的微妙感。
“你上次说会告诉我你腿的事……”兰屿小心地说道。
“再不告诉你就没意义了。”莫祁说着，拍了拍他的腿，正常地走起路来。
“咦！”兰屿惊讶得瞪大双眼盯着莫祁，恨不得把那腿拆下来看看到底跛不跛。
莫祁有些尴尬地说：“我不跛，但因为要演跛腿的角色，平常走路我也会练习着跛腿走路，刚才是忘记了才跛着的，都是为了在舞台上不跛错腿。”
兰屿忽然想用包猛拍莫祁一顿，亏得她还一直照顾着莫祁的腿，和他走路时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不盯着他的腿看，说话小心翼翼的，原来他根本就不跛！但同时，她又有些佩服，莫祁竟然为了舞台，可以在生活中做到这一步。最重要的，他的演技，实在好得有些可怕，跛得自然到让人不相信他不跛！
“你在舞台上跛没跛错过？”兰屿问。也许偶尔觉得有点奇怪就是因为莫祁在调整。
“错过，才开始排练那几天一会儿跛左腿，一会儿跛右腿。”莫祁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兰屿想想那场景，也忍不住笑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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