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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不量力
水面之下,成串的气泡向上飘起。蓝紫色的粼粼光彩,散碎游移在犹如梦幻泡影一般的世界中。巨大的、色彩鲜艳的观赏鱼类,正自由地舒展着身体。
薇尔朝深处游了一会儿,便察觉到身体开始慢慢力竭,可偏偏那条掠走鸢尾花王冠的鱼类,还在不远处优哉游哉地摇曳着身躯。
薇尔有些心疼。
这顶王冠要是磕着碰着了,那可是几十万、几十万星币的损失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她身边掠过——格文·克劳迪亚游向深处,轻松地从鱼鳞上摘下了那顶王冠,然后折返身来,抱住薇尔的腰,带着她向水面浮去。
一阵破碎的水沫后,新鲜的空气从薇尔的口鼻涌入。她倚在格文的怀里,甩了甩发上的水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格文将发冠戴在了她的头顶,说:“这回可别弄丢了。”说完,他低下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水滴从他柔软的银发上落下来,像是一整串珍珠所做的链子。这一刻的他,恍若沐浴着月辉。
将眼帘上的模糊水珠擦去后,她发现周边是一片混乱的场景。许多卫兵也跳下了水,四处呼喊着什么。
“诺兰夫人和中将都上来了!亲王阁下在哪里?”
薇尔一愣。
她这才知道,原来伊莱也跟着一起跳下了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和猫似的,可是分外怕水的。
水池对面,传来“哗啦”一阵响声,伊莱冒出了水面。他的衣服从里到外湿透,勾勒出身材矫健优美的曲线,黑色的短发上沾着水意,显得狼狈又野性。
他上了岸,脱掉外套,丢到卫兵的怀里,目光冷冷地落到了薇尔的身上。她还缩在格文的怀里,格文正把她努力拽上岸边来。
“他好像生气了。”薇尔定定地看着伊莱,喃喃说道。
伊莱的表情,和之前并无太多变化。他总是那样冷着脸,一副不好接触的样子。但薇尔就是能察觉到,他在生气。
“不要担心。”格文劝她,“亲王阁下一定是在为刺杀的事情生气。”
几个侍女迎上来,用准备好的干毛巾擦拭薇尔的头发,又要她去换一身衣服,到快速清洁仪上躺一会儿,免得感冒了。
薇尔没答应,她裹着毛巾,走近了伊莱,说:“亲王阁下……”
“我讨厌水。”伊莱打断她,蹙着眉,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下一瞬,伊莱转身,大步离开。
“……”薇尔的心底怪怪的。
伊莱一定是在生气,而且生气的原因。必然和她有关。
眼看伊莱离开了,宴会内的欢愉和旖旎都消散不见。因为刺杀亲王的事情,所有的贵族都显露出惶惶的面色来,生怕与那刺客搭上什么关系。
薇尔被请去了休息室,躺到了快速清洁仪里——在这个胶囊状的透明玻璃箱里,她能迅速地把自己弄干净。不过,快速清洁仪虽然效率很高,但对肤质却有坏处,因此喜欢保养肌肤的女士们都很抗拒这玩意儿。
当她从清洁仪里出来时,休息室的门开了,一名女官模样的人走进来,不客气地说:“诺兰夫人,我们来收回属于国王的鸢尾花王冠。”
薇尔指了指一旁的柜子上,说:“完好无损,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
女官用怀疑的眼光仔仔细细打量着那顶王冠,将其收到了一个锦匣里。旋即,她说:“亲王阁下已经回去了,夫人也赶紧回王宫吧。”
薇尔愣了一下。
伊莱已经先走了?脚步这么快?
她没有多想,坐上了车,从尤纳加尔号赶回了王宫。她想去见见疑似在生气的伊莱,可当她来到英勇与胜利之堂前,卫兵却告诉她,亲王不想见她。
“当真?”薇尔微微皱起秀眉,保持着仪态,向卫兵谦逊地道谢。
卫兵露出不忍之色,说:“诺兰夫人,亲王阁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您过一段时间再来比较好。”
薇尔仰头,对着描绘神祗彩画的门说道:“亲王阁下?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想见见您……”
话音未落,门后就露出了伊莱的身影。他已换上了居家的衬衫,黑发还是半湿的,面色冷锐锋利,一如从前。
“诺兰,我只是想提醒你。”他露出淡淡的、嘲讽的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物?”
说罢,他旋身离开了,身影隐没在矗立着石柱的甬道间。他黑色的背影,很快与光线淹无的室内融为一体,再无法分辨。
厚重的门被卫兵合上了,薇尔被彻底隔绝在外。
“好吧……”她露出无奈的、柔和的笑来,“是我不自量力了。”
她垂落目光,眸子微微闪动。这副模样颇为惹人怜爱,叫一旁的卫兵都忍不住心中的怜悯体恤,想要上前安慰她。但薇尔并不是个需要安慰的人,她只是默默地转身,朝着远处走去了。
薇尔走到花房里,在一条白色大理石长凳上坐下。雕刻为月桂女神的凳脚上缠着几颗青色的菟丝子,格外柔弱可爱些。她卷着自己淡金的发梢,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纯白的花丛,神色绵软。
伊莱是在为什么闹脾气?
好不容易才令他放松了些戒备,如今好像一切又得重来了。
该死,她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啊。
翠星王室给她注射了一种名为“尾针”的基因药物,如果不按时服用药物,她就会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备受折磨。如果不能准时完成这桩刺杀任务,恐怕她就拿不到下一枚解药了。
薇尔从地上摘了一朵白色的洛狄特,放在鼻下,慢慢地嗅着。她阖上双眸,纤长的眼睫如同蝶翼般轻翕着。
“诺兰夫人。”
薇尔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呼喊。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谁:“中将,你回来的可真够快的。”
“我是服侍亲王阁下的人,不可能离开他太久。”格文推开了花房的玻璃门,走到了她身旁。见到薇尔手中的花,他微愕,旋即笑说,“诺兰夫人的心情很差?你一直很爱护花,很少将它们摘离枝头。”
薇尔半睁开眼,碧蓝的眼眸上瞟:“格文中将,太懂得旁人的心思,有时候也是一件坏事。”
外头响起了午后降雨的广播声,天上的铅云堆叠起来,人工雨水即将降落在这片王宫的花园里。格文转身,望向花房玻璃外的世界,花园的小径上已经没有旁人了,只有一丛丛的月季妖冶开放。
“诺兰夫人,您的身体无恙吧?”他问。
“嗯,没什么大碍。”薇尔说。
“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能不能请诺兰夫人回答?”格文说。
“……问吧。”薇尔有些有气无力。
玻璃花房外,雨水开始落下来。哗哗的雨点,在外头织出一片模糊的帷幕,一切景色都被笼罩在这片朦胧的水雾里。
“我想问,”格文扶了下眼镜,压低声音,“您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意思?”薇尔很疑惑。
格文榛绿的眸微动,凝视着薇尔的面容——她一如初见时那样,美丽、优雅、清纯,双眸纯粹无垠,让人忍不住深陷其间。
“诺兰夫人,你做的其实很好,无懈可击。但是,我在您的个人终端上查到了翠星王室发送给您的加密信息。”格文说着,唇形微微变动,“您想刺杀亲王阁下吗?”
薇尔怔了一下,旋即,淡淡的疑惑在她脸上弥散开。
“您在说什么?”她的语气有些责备,“这话可不能乱说。”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格文弯下腰,与她笔直地对视着,“诺兰夫人,就算我想为你保密,可这也不是我能帮忙的范畴了。”
他伸手,食指轻轻托起了薇尔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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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已经被格文远远弯道超车抛下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