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大能皆情敌

　　这边热火朝天地商讨着战术，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溜走，等到代表着正式比赛开始的鼓声敲响，闵素笺终于止住了话头，接过宁绯瑜递来的茶盏润了润喉。
　　“闵公子不愧为蹴鞠高手，经你一点拨，我等茅塞顿开，所得匪浅。”宁绯瑜的面上除了一贯的端庄持重，更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钦佩，只觉得闵素笺不仅生得俊俏，腹中更是有真材实料。

　　“宁姑娘过奖了。”听她夸奖自己，闵素笺倒是不觉得脸红，坦然应下了——从小到大，被训了多少次不务正业、不学无术，就被夸了多少次天资聪颖、精思奇巧，就连掌门也劝过她，若是将心思多放在修炼上，何至于此。
　　这蹴鞠一道，比起布置阵法，容易多了。
　　——可不是她骄傲。

　　宁绯瑜端茶的手一滞，不由抬眼看去，闵素笺倒是没有发觉对方正悄悄看来，也不曾多想，笑眯眯地捧着茶小口抿着，心里还盘算着一会儿的行动。
　　倒是一直在边上装聋作哑的玉墨将宁绯瑜的神色尽收眼底，微一敛眉，却未曾多言，只是暗暗上了一分心。

　　“时间到了，这便走吧，”闵素笺一口饮尽了茶水，利落地将茶盏搁在几上，豪气干云地与诸人说道，“灵犀学院，必将夺魁。”
　　她面上的笃定之色感染了所有人，就连最淡然的玉墨也不由随之翘了翘唇角，而灵犀学院的姑娘们更是一改矜持，油然而生一股子豪迈之情。

　　或许所有人都不曾意识到，在闵素笺与她们分析双方的优劣，制定作战计划之后，包括宁绯瑜在内，全都将她当成了领头者，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她的指示，按照她的要求执行……这种自然的领袖魅力，存在无形之中，难以言说。
　　隐约察觉这一点的玉墨自是不会特意挑明的。

　　比赛开始前，是由四大学院的参赛选手和助随们共同亮相，走一个过场，也教看台上的观众与各学院心里有数。
　　蹴鞠大赛的赛场是两片各自占据了东西方位的草地，长约四十丈，宽约二十丈，边沿处设一块丈许长宽的木板，中间掏空一个两尺直径的球洞——而这个洞的大小，只许比鞠球大上半寸。

　　蹴鞠的队伍双方各自七人，只可用头、肩、背、胸、膝、腿、脚等部位击传，以鞠球穿过对方球洞得分。
　　不同于凡人的竞技最多局限于拳脚功夫，这蹴鞠比赛既然是修士之间的比斗，少不了仙法术诀的切磋——归根结底，比得还是各学院学子之间的修为战力。

　　因着是修士的比斗，来观看的自然也是十郡百都之中有头有脸的修真世家，或是手头宽裕的散修——至于在群域之中排的上号的宗派宗门，还看不上这等层次的比试。
　　真要派人来，也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顺便来说几句勉励的场面话罢了。

　　以往的比赛，看台上泾渭分明地隔出了男宾坐席与女宾坐席，而女宾坐席往往在天刚学院与莘元学院的学子出场时才热情洋溢地尖叫欢呼，抛开平日里的温柔娴淑，展露出别样的风情。
　　今时却不同往日，等前三所学院的人都出了场，轮到往常男子呼喊更多的灵犀学院登场时，声势浩大，愈演愈烈，出人之意料。

　　彼时站位靠近女宾坐席的威虎学院诸学子们后知后觉地捂住被尖叫声刺得发疼的耳朵，与同样惊诧的莘元、天刚学子转头看去——是灵犀学院没错，是那些女宾在呐喊助威也没错……不对，怎么是女宾？
　　学子们抬头看去，除了撕心裂肺叫喊的男子，这灵犀学院的学子们出场后，先前叫得已然筋疲力尽的女子们像是灌了什么奇效的灵丹妙药，重新焕发生机，竟是喊得比方才更加热切欢欣百倍。
　　而令她们如此激动的原因，却是慢慢缀在灵犀学院队伍后头的两个少年。
　　——嚯，原来是灵犀学院今年的助随。

　　“罗兄，今年的灵犀学院是改变了战术，打算以势压人么？”被女子们惊人的热情所震，天刚学院的一学子悄声问到本院的领队。
　　“虚张声势，不足为惧，这次最大的对手还是威虎学院，要小心那狐狸。”罗劲松冷哼一声，目光瞥过闵素笺二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艳，转瞬即逝。

　　另一边，威虎学院的赵循义也是如此这般地训诫着自己学院的队员，却将更多关注的目光给了一边不声不响、风度极佳的莘元学院。
　　赵循义被称作“狡狐”，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纵观全场，除了那灵犀学院招来的两个小白脸，就是莘元学院的那个领队最难以琢磨了——他表露在外的是与他们相差无几的筑基后期修为，却是最近才冒出头的新弟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竟越过了萧子贤、温尚谦等声名远播的弟子，担任了莘元学院的领队，委实不可小觑。

　　这边厢参赛学子们正在各自打量着对手，而看台上的观众们则忙着欢呼下注——这样的赛事，自然早有盘口赌局，就连学院的座师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阻止——虽说闵素笺和玉墨引来许多瞩目与助威喝彩，但实际上，下注灵犀学院的人依然是最少的。
　　生得好看教人追捧是一回事，遇到现实利益，这些人可是一个比一个清醒。

　　“请学院代表上台抽取对手。”蹴鞠大赛的司仪与裁判共有四人，分为两组，各自负责一场比赛，确保四大学院能够同时进行；而蹴鞠的场地则以一道屏障为间隔，两边都竖立着晶石光屏即时投放赛事，确保看台上的观众能够将比赛尽收眼底，也免去一方关注更多，一方却少的尴尬。
　　“闵公子看着便是有大气运的，不如你去吧。”其他三所学院都是司仪话音才落便由领队上台，到了灵犀学院这儿，宁绯瑜却从队首走到站在末尾的闵素笺面前，提议道。

　　——这样一来，怕是将闵素笺推到了所有人面前，更是引起了所有学子的瞩目，一会儿蹴鞠进行之时，定会惹来不必要的关注……此举不妥。
　　“好啊。”玉墨蹙了蹙眉，却来不及出声阻止，闵素笺已经兴致勃勃地答应了，“我的运气向来不错。”
　　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玉墨便压下了话头，由得她去了。

　　单手负在背后，另一手把玩着折扇，闵素笺从队伍的末尾慢慢上前，越过诸人，踏上司仪所在的主台，迎着其他三院领队的眼神与高阶的威压，愣是没半点不自在。
　　从容不迫的样子倒是教本还对她筑基初期的修为并不看好的司仪与裁判们略有改观——此子修为稍逊，可这份气度，却是旁人拍马难及的。
　　——境界好修，心性难定。
　　诸人还未察觉之时，裁判心中那杆秤已经向着闵素笺倾斜了半分。

　　今年抽取首场对阵次序的方式也十分别致。
　　只见那最为年长的灰袍司仪一拂袖，台上登时多了一口半人高的大水缸，缸中注水七分满，养着一黑一白两条尺余长的锦鲤，鳞片光洁剔透，通体如玉般纯粹；且这两条鱼儿除了颜色之外，生得一模一样，精致得像是用不同色的玉石雕成的。
　　“这是一对儿衔玉锦鲤，非宝石美玉不食，黑白成对，生死相依，可是极难得的妖兽，天底下怕是只有北海的雪玉寒渊方能见到了，”灰袍司仪略带得色地敲了敲大水缸，“你们依次投入代表学院的彩珠，若是被同一条锦鲤吞食的彩珠，所代表的学院便为第一轮的对手。”

　　“是。”那三人很快领命，将手中的彩珠投进缸中。
　　闵素笺二指轻轻拈着那枚浅粉的彩珠，有意无意落后了一步，心中却是暗道：这老头儿也忒不严谨了，若是其中一条鱼儿特别贪吃，一口气儿吞了全部，那要如何归分？
　　退一步说，哪怕吞了三颗，那也是白搭啊……

　　腹诽之际，不由凑近那水缸低头看去——只见那尾白色的更为活泼，尾巴轻甩便倏然潜到了那枚蓝色的彩珠旁，张口便吞了下去，而后几乎是毫不停歇地一扭身，嘴边又够到了另一颗灰色的，一个眨眼间，那灰色彩珠便没了影儿。
　　眼看着它又要对第三颗彩珠出手，闵素笺眯了眯眼睛，唇角轻勾，屈指轻弹，那粉色的彩珠倏然击中了鱼吻咫尺间的黄色彩珠——冲撞之下，两颗彩珠便朝着不同方向滑去，却是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那白锦鲤的嘴下。

　　一直悠然静候在侧的墨锦鲤甩了甩尾巴，不紧不慢地将朝它扑过来的黄彩珠吞下，而后又轻轻一摆尾，拂动的水波将飘摇的粉色彩珠朝白锦鲤那儿推了推。
　　恰在此时，灰袍司仪轻咳一声，宣布分组结果，又一挥袖，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大水缸收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怕是再晚一步，那粉色彩珠也要落入白锦鲤之口了。

　　威虎对阵莘元，灵犀对阵天刚，首轮对战次序一出，登时迎来哗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却是笃定必有一场好戏看了。
　　而闵素笺却兀自神游天外，悄然捻了捻指尖，回想着那一白一墨两条锦鲤相处的模样，不觉莞尔。
　　——这鱼甚妙，将来若有机会，定要去北海捉一对儿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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