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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慕萧尚未迈步门槛,华阳丹彩已经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戴王如若不嫌弃,不如由我代劳将他寻回吧。”华阳丹彩笑着请求,眼中却是恳求和坚持。
甄玉也冲上前来拉着他的手,“就让丹彩去吧,外面正下着暴雨呢,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
慕萧看向外面,大雨瓢泼如倾盆而下,肉眼可见之处尽是漆黑一片,此夜无月,废宫之中除却他们所在的一点亮光外便是雨雾蒙胧,这思夏宫久无人居,又逢暴雨,甄玉又怎么会放心他出去找人呢。
雨太大,夜深了,不能去。甄玉与华阳丹彩拦在前方,甄玉叹气:“这次也是我不好,等郦阳回来,我会去道歉的,你别去好不好?”
连甄玉都作出这样的让步了,慕萧点头朝丹彩道:“既是如此,烦劳你为我转达心意。”
“可以揍他,狠狠揍他。”慕萧笑道。
“自然。”华阳丹彩嫣然一笑,随即手持琉璃花灯,迈步出了门槛,步入黑暗之中。
直至华阳丹彩消失,慕萧才转身看向甄玉。
“玉儿知错了。”女子率先说。
“不怪你,谁都没错,发怒本是人之常情,有错也没有关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慕萧笑道。
“是你宽宏,那么容易被激怒,就是他的不好。”甄玉小声抗议。
郦阳也不过二十出头,还很年轻,男人心智成熟有时总是比女子来得晚些。但这些话不必多说,甄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慕萧拉着她从风口离开坐在桌前,倒杯清水递于她,缓慢说:“玉儿,不用去考虑对错,只管在做你想做,说你想说,不过在此之前多想一下就好。”
“我知道,”甄玉点头,“哥哥喝茶,”
慕萧接过轻轻问:“他以下犯上,口出狂言,你肯原谅他吗?”
甄玉含笑点头,本来十分愤怒的心,只在这轻声细语中消弭而净。
“此事我也有过,”甄玉爽利道,“等他回来,我也会致歉的。”
不管怎样,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她对郦阳有嫌弃却没有憎恨,甚至可以说,在这种深宫中,郦阳是少数有热心且值得信赖的人。
*
“雨淋得舒服吗,全身都凉快了?”郦阳站在廊下擦拭雨水,就听见另一头传来这样的声音,带着笑的声音进到郦阳耳边完全成了嘲讽。
“你来做什么?”郦阳冷冷看她。
“我来做什么?”华阳丹彩笑着反问,郦阳还未来得及接话,华阳丹彩已经如迅捷的夜猫样冲到他的面前来,她卷起袖子,扬手就是一挥。
“啪!”
郦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目瞪口呆,感受到自己左脸火辣辣的疼,他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迎面又来了另一掌。
“啪啪啪!”接连掌掴,郦阳被打得往后连退三步。
华阳丹彩很快收回手,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手:“皮糙肉厚的,打得我手疼。”
他被华阳丹彩给打了?他郦阳自出生以来,虽然只是郦氏一族的旁支,但也是父母疼爱,兄妹爱戴,同僚佩服,他何尝受过这样的屈辱!
心中有火在烧,他愤怒的望着眼前施暴的女人,眼中恨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岂有此理!”
为华阳丹彩所打,真是奇耻大辱,被女人打,且被他最厌烦的女人打。
但郦阳颤抖没有发作。
而华阳丹彩笑盈盈地说:“戴王陛下吩咐的。”
戴王陛下,他让陛下失望了。男人低垂头,水珠顺着发梢滴答落下,像泪珠一般。
“是我错了。”
华阳丹彩抓住他的衣领,笑道:“孺子可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诺现在可知你错在哪?”
“与你无关。”郦阳冷漠看她,刚才她分明是借机报复,这个记仇的女人。
“你恨上我了?”华阳丹彩笑了,“没事,我给你支个招,你要是想打回来就等我也犯错的时候就可以了。”
郦阳皱眉,听她这话,似乎还会长久的和他们待在一起一般,难道这华阳丹彩也想给戴王陛下为妃?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郦阳十分不快,他不由问,“你一直待在这里,不想家,家里人不管你?”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爱上我了?”华阳丹彩妩媚一笑。
“懒理你。”
“我有十多个兄弟姊妹,你觉得有人会管我吗?”
“你的父母难道,”就算父亲不会在意,那母亲呢?
“我娘死了,”华阳丹彩看他一眼,轻描淡写的笑道。
郦阳寻路想原路返回,只是雨夜迷蒙,废宫漆黑,他冲动跑出来,需得仔细分辨归去的路。听得这样一句,他身形一顿,“抱歉,”他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华阳丹彩啪的一下,树枝又抽打在郦阳身上,“你发什么疯?”郦阳愤怒了。
华阳丹彩却丢下枝条,黯然低声道:“这样的鞭打我不知道受了多少次,因为我不讨人喜欢,不是吗?”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脸上还有酸痛,郦阳气恨的说,却注意到女子的神色不同以往。
“抱歉,”他终是歉然说。
母亲死了,遭受鞭打,那一定是很悲伤的过往。
“你要打便打吧,随你高兴。”
嗤的一笑,华阳丹彩笑出声,郦阳无奈的看他,简直被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弄得没脾气了。
“难得你这么温柔呢,”华阳丹彩撞上他的肩膀嘻嘻笑道,“你同情我?”
郦阳没好气看她,“回去了。”
他走在前头,华阳丹彩端起一旁放着的琉璃花灯,跟在郦阳身后笑呵呵道:“你不好奇我娘怎么死的?”
郦阳没应答,华阳丹彩的声音却没有停,“我误杀父亲那最宠爱的姬妾,是我妹妹拼了命去王后跟前求情,才将我接到宫中免于一死,我早就无家可归了。”
郦阳沉默着往前走,哗啦雨声和女子幽怨的声音交织缠绕于他的心头,任是他那很少泛起柔情的心也染上了几分怜悯。
些日子相处下来,华阳丹彩的身份他就算不想知道也清楚了,华阳丹彩的身份高贵,她是华阳一族的嫡长孙女,母亲也是墨氏一族的女儿,按照华阳丹彩所说,当是父亲宠爱美妾,冷落妻子,甚至残害亡妻之女。
大族之间无数的倾轧,后宅的勾心斗角,华阳丹彩也不过是其中一枝片叶。
郦阳停下脚步,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微光,那是戴王陛下所在之地。
“回去吧。”他想这样说,却听见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原本在身后的华阳丹彩突然绕到他的面前,她弯着腰手捧着花灯,笑看他,“我说什么你就信了?你可真是傻瓜。”
郦阳看着她,却没有像寻常一般发怒,被带着怜悯的眼神所注视着,华阳丹彩微微一愣,这男人的确不算聪明,却能分辨得出来她话中的真假,这是所谓的直感吗?
有些坏了心情,华阳丹彩嘁一声,“其实我一开始是想毒死父亲的,结果误伤了那宠妾。”华阳丹彩耸耸肩,语气有些遗憾。
是遗憾没能杀了父亲?郦阳忽然就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不喜欢华阳丹彩的原因了,就是因为这种表里不一的感觉。
他试探着问:“你不后悔吗?他毕竟是你父亲,这么多年了,与他和解关系回去,日后才好出嫁,你不是说富贵安稳才是幸福吗?你娘若看到你现在这样,只怕也不能安宁。”
“和解,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饶是一向能控制情绪的女子也不由的怒了。
一直充满笑意的美人,脸上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擅自把我生出来,逼死我的母亲,虐待我,他配做我父亲?要我眼睁睁的看他安稳地坐在那个位子上长命百岁?”
“终有一日,我要让他从高高在上的地方滚下来,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女子恨恨道。
郦阳皱眉看她,“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毕竟是你父亲。”
“那可未必,”脸上是可以称为恶毒的表情,华阳丹彩看着郦阳残酷的笑:“他已经老了,我的那些个弟弟们可忍不了他一直凌驾于头顶上。”
“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再输了,你可能就没命了。”
“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不如放下过去,还能活得开心点。”
华阳丹彩冷冷一笑,“只要他一日不死,我死也不瞑目,我会活着看着他失去所有,悲惨的死去。”
“你这样子未免太歹毒了,你母亲不会想看到你变成这副模样的。”
“我歹毒?”华阳丹彩摇头,柔声笑道,“我再歹毒,却也是说出自己的决心,不像一些人,借着死去的人却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郦阳一呆,华阳丹彩在骂他,骂他借着鹇妃的事来逼迫戴王,骂他借着丹彩死去的母亲来劝导她放弃复仇。
“我……”郦阳怔怔看她,“是我错了。”
华阳丹彩手捧着灯吃吃的笑起来:“你又信了?或许我方才所说也皆是谎言,不过是因为你平日对我无礼,为玩弄你而编造的故事罢了。”
女人的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妩媚,“将军也要小心哦,不要对女人做亏心的事,否则你会被骗得一无所有,”
“筠姬不是这样的人!”想到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郦阳很快反驳道。
还想要说点什么,华阳丹彩却道:“别说这些了,你看。”郦阳顺着看去,那唯一的灯火明亮处,居然有人。
谁?
走!
华阳丹彩与郦阳冲回门前,二人气喘吁吁扶着门看向内里,迫不及待朝里看去。
居然墨王后,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身着王族服饰,虽不及甄玉华丽,却也可见身份非凡。
这女人跟在墨王后身边,又是什么来头?郦阳正疑惑中,便听见华阳丹彩小声道:“是十三公主,十三姬。”
十三公主?十三公主又关戴王什么事?郦阳皱眉,心中也不由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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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