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Ares）人质

　　B.C.药品株式会社。
　　宫野志保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站在园区门口，抬眼凝望招牌片刻，随即踏入大堂，按亮电梯，进入，按下B2层。
　　终于还是回来了，见识了最光明的景，如今再度踏入黑暗，又或者说是终究要回归的黑暗，宫野志保不知该作何感想，原来都不过是像梦一场。
　　电梯门甫一打开，是一扇紧闭的密码门，宫野志保按下了一串数字，门应声而开，是实验室药品特有的浓重味道，是属于她的气息。
　　银色长发的男人站立在实验室中央的通道，伟岸的身影背对着宫野的视线，熟悉的黑色长风衣是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在本就不明亮的实验室，压抑的恐惧席卷而来，让宫野有些气闷。
　　听到声音，男人警觉地回过头，扬起了嘴角，似笑非笑。
　　“回来了？”
　　“GIN！”
　　“怎么？出去一阵子长进了？口气挺不善的。”
　　“你怎么能够擅自将还在测试阶段的药物拿给人体试验？！”
　　“呵……药不拿人做实验，靠你的小白鼠能测出什么来？”
　　“GIN……这个药……本不应该拿来杀人的……”
　　“没错，但谁也不能确保即使成功，它不会变成杀人的魔药，你能吗？反正，该灭口的也都灭了。”
　　“哼……可笑，是都灭了吗？”
　　此时，忽然有一个穿着黑色衬衫，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拿着一份资料径直跑向了宫野志保的面前，然后伸手把一张纸递了过去，说，
　　“宫野博士，这是……”
　　砰——
　　突然一声巨响，宫野刹那回眸，便眼睁睁地看那个研究员的脑额缓缓渗出鲜红的液体，定睛才发现他的脑门刻进了一颗子弹，而他渐渐地向后倒地，发出一声巨响。宫野志保惊惧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回头迷惑而又惊恐地看着GIN，也许微不可见，但她却感觉到自己早已瑟瑟发抖，心脏砰砰地跳动，血液聚集到脑颅，头皮发麻。
　　此刻的GIN冷酷残暴，直直举着枪，狠厉地说：“这里只有Sherry，没什么宫野博士，如果你们还不记得，下场一样！”
　　在场所有的研究员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怔忡呆立，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又甚或皆都惊惧无语，随后三三两两“是”的回答在庞大的静默中回响，爆裂后是更深层的万籁俱寂。
　　宫野志保低头看了眼那个研究员尸体旁飘落的纸，蹲身拾起，随即站立捏在指间查看，似是一张名单，还没能够仔细查看，便发现GIN的眼神飘忽到了斜上方。
　　她的研究实验室是下沉式的，呈椭圆状格局，顶层被挖空挑高，致使她站在底下抬头望见的B1层，是一圈环绕延伸的平台，围栏同样是无比压抑的乌黑。这时她顺着GIN的视线向上看去，她看到了Vermouth依然风姿绰约地靠在了B1层平台的墙边，而她的斜前方站着一个男人——一个在这些天与她息息相关的男人。
　　今天的许墨同样也是能足以融入这黑暗的深黑色外套，他反手抵在乌黑色的栏杆上似是观望了很久，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的笑容，深邃的眸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底下的自己和GIN，似是能凌驾于GIN之上的冷酷桀骜，但仍比GIN多出不少清俊儒雅的气质，可偏偏如此，却令宫野志保生出了这是一个比GIN更可怕的男人的念头。
　　发现宫野志保终于注意到了他，许墨反倒是放开了冷漠的表情，辗转对宫野志保微微一笑，随即收拢手臂，双手分别放进黑大衣的左右口袋，转身踏向平台里边，动作连贯而帅气优雅。
　　Vermouth却靠在墙边巍然不动，笑容同样从容而邪魅，瞥了从她身边走过的许墨一眼，又继续看了看底下更像是对峙的两人，意味深长地哼笑了一声，随后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打开了一扇暗门，消失了踪影。
　　GIN和宫野志保同时收回了向上观望的眼神，再次对望，冰冷似是能洞穿这个黑暗幽深的空间。GIN扫了一眼宫野手上的名单，低压着嗓音，毫无感情地说，
　　“名单上那个未确认死亡的人，我已经派人去他家里查过，没有人生活的迹象，你去做第二次调查，给我个报告。”
　　说完，看了眼一直站在他斜后方不曾言语的穿着黑西装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说：“收拾干净，Vodka！”
　　随即便阔步准备离开，此时密码门也同时开启，许墨尚站在门外，于是一进一出，视线交锋，自持冷冽，便没了下文，擦身而过。

　　待许墨走到了宫野志保的身边，那个其貌不扬的叫做Vodka的强壮男人也早已带着人手将研究员的尸体拖出了实验室，沉重的密码门随即应声而关闭。
　　宫野并没有心情和许墨多言，她一一阅过名单上的字：有宗宗明，死亡；大石良雄，死亡；工藤新一，不明；丰田稔，死亡；羽田浩司，死亡……
　　夹在中间那一条不同寻常的报告讯息使得宫野志保眉头一跳，她不由地想起那一次她实验过程中一次让她心惊肉跳的测试，那只小白鼠最后还是没能存活，但个中原因也只有她才知道。她是一个科学家，一个在组织里头脑算的上顶尖的药物学家，可却是一个不能有任何明面成就，甚至不得不做这些自己不想做的研究——但她能如何，一方面她清楚，这是一项足以达到毁灭性效果的实验；可另一方面，这是她的身生父母留下的未完成的实验，她到底还是想通过这些来知道那些只在梦境里才能拼凑的过往。
　　“怎么？这就是，需要我和你一起继续研发的项目吗？”
　　听到许墨的问题，宫野志保垂下捏着名单的手，转眼看许墨。
　　“可怕吗，杀人于无形。”
　　“如果我没记错，这药本意不是杀人。”
　　“违逆时光的洪流，让已死的能者复生。而复生者如还能拥有超能力的Evoler，甚至能以精神控制……许教授，请问作何感想？”
　　“颠覆世界。”
　　“呵……”
　　“怕吗？”
　　“那你呢？是怕，还是……？”
　　“兴奋”二字哽在宫野志保的喉间，无法宣之于口，她有千百种的预想，唯独不希望最后是她错看了许墨其人，愿他不似Ares其名，那般嗜血，便是万幸。
　　万幸中的万幸，许墨稍稍地沉默之后，便答：“感情之于我空无一物，所以害怕还是兴奋都不存在，只是做该做的事……”
　　许墨停顿了下，环顾四周，他们周围的人依旧埋首忙着自己的事，仿若充耳不闻，可，事实上有多少GIN的眼线，有多少Vermoth和组织BOSS的，又或者兴许还有Black Swan的，许墨暂时无法分辨，只是抬眸深望了宫野一眼，许墨未尽的话宫野仿佛领会，也许，他们都是一样的，蛰伏在这巨大的黑影里苟延，为了心里更重要的人和事，她有牵念的父母和姐姐，许墨又何尝不是？
　　“该去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家看看了。”宫野志保放弃了对许墨更深的揣测，转而浅浅淡淡的，这样说了一句。

　　日本东京，米花镇二号街21号，工藤宅。
　　这是一间独栋独院的房子，似是有三层类欧式的建筑。打开房门，死寂一般，入眼只有层高显得很宏伟的书架，与其说这是家，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别具一格的图书馆。
　　许墨似是对此更有兴趣，缓步走进，平视前方的书籍，大多都是侦探推理文集，各种译版甚至各种语言版本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还有部分连载的侦探左文字系列以及作者为工藤优作各个版本的《暗夜男爵》系列。
　　“我上楼看下。”
　　闻声许墨回头，看到宫野志保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冷静地看着旁边其他组织人员摸了摸楼梯扶手后，伸出手指给宫野看了一眼。其实放眼望去一览无余，楼梯扶手的灰层已经肉眼可见，许墨当然知道这里一定没有人住，甚至猜测也应该不曾有人来过，当然，如果他是工藤新一，万幸还活在这世上，也绝不会回来。
　　可说到底，至于主人本身，是失踪，还是已经死了，他，并不确定，宫野志保对于她测试阶段的药似是有所保留，不过，对他而言，都没关系，自己也并不是很想过多了解，然而，他跟着宫野志保的脚步走上楼梯，走到一间卧室的门口，不由地愣住了。
　　门是敞开的，宫野已身在其中，四周环视，有那么些许茫然。
　　这间卧室是一间套房，但入眼的摆设，靠窗的不小的工作台，边上相对而摆的单人沙发，以及贴墙的那个壁炉上的所有摆设，都带着浓浓的英式格调，甚至像是……
　　“贝克街221号……”
　　宫野志保似是有同样的感觉，先于许墨下了定义，许墨了然淡笑：“看来这里的主人是一个福尔摩斯迷，还是重度的。”
　　“嗯。”
　　宫野志保似乎并不是特别在乎这样的细节，相反，许墨倒是对此更有兴致，许是长久在英国生活学习的关系，看到此情景多少有些怀念，又或许是，总有一种很诡异的预感，事情可能又将超出想象了。
　　果然，再回神看到蹲在床边的宫野志保已经愣了神，他轻悄走了过去，发现宫野打开靠近床的衣柜最底下的抽屉，似是也没发现许墨的动静。
　　许墨伸手拍了拍宫野的肩，宫野回神想扶着衣柜站起来，却发觉腿有些软，幸而许墨拉了她一把，听得他低浅的声音在询问：
　　“你发现了什么？”许墨一边问着，一边将视线瞥向宫野打开的抽屉，不由地好奇，“空的抽屉，有什么问题吗？”
　　“看过助手拍回的视频记录，这里，应该有一些小学生的制服，和一些孩子的衣服……”
　　“什么意思？”
　　“那个药……”
　　“银色子弹？”好像是看过资料，黑衣组织和BS都那样命名这个项目，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宫野志保的父母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起的名。
　　“不，我称它为：APTX-4869。”
　　“什么？”
　　“apoptosis and toxin，诱导程序性细胞死亡，但同时强化端粒酶的活性，从而增加细胞的增殖能力。测试阶段的药物，一般情况下会导致服用者死亡，然而却出现了特例，在细胞自我破坏程式的偶然作用下，使除了神经系统以外的骨骼、肌肉、内脏、毛发的全部细胞都退化到了幼童时期……”
　　“你确定？”
　　“不十分确定，只有那么一次，我的小白鼠它……”
　　“……除去所有的假象，剩下的一种解释，无论怎么不可能，都是真相。”
　　宫野惊回神看过许墨，有那么一些不可置信，又有那么一些不置可否，接下来呢，是向组织汇报让组织为之振奋，还是按照私心盖棺定论？她注视着许墨那双深邃好看的眼，企图找到些许可以支撑自己的答案，却一无所获，许墨不过笑笑，转身向门外走去，却把一句话留在了封闭在二人之间的空气中：
　　“做你想做的。"

　　GIN再次出现在宫野志保的实验室，狂傲地坐在宫野的办公椅上，点燃一支烟，拿着宫野志保最后的报告，哼笑了一声问，
　　“确认死亡？！”
　　“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以我的推断，他不可能活，至于为何不见尸首，恐怕要问GIN你自己，为什么大意到不善后？”
　　“呵……你……”
　　“我相信Sherry的判断。”一道优雅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接着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除了Vermouth还能有谁，“GIN，做你的事，工藤新一的事到此为止，你私自拿试验品出去恐怕也不想让BOSS知道。”
　　“哼……那就到此为止，确认死亡。”GIN似也有并不想再深究的意愿，站起了身朝门外走去，随即又回头看了Vermouth一眼，“你的新跟班呢，哦，我是说那个Black Swan的男人呢？”
　　“Ares的事你无权过问，哦对，还有从此凡涉及Sherry的实验你也不能再过问。”
　　“切。”
　　言下之意，从此Sherry与他GIN，便不再有关联。GIN虽有不甘，但更多也是不屑，有什么关系，只要那个女人还归他掌控，Sherry也不能有什么作为，呵……
　　而此时Ares，就是许墨坐在租住，又或者说是BS指定的公寓沙发上，斜对面的工作台上有两个显示屏，一个显示的宫野志保实验室的实况，然而，他似乎也并不在意宫野志保那边的一举一动，而是全神贯注在视线正前方的电视荧幕，似是津津有味地看着一部黑白电影，不一会，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不由地面带笑意。
　　叮——
　　是微信提示音，许墨拿起手机一看，是陶悠然的。他复又瞥了一眼电视机，笑意更浓，这世上是不是应该有个词叫做：心有灵犀。
　　点开，许墨却渐渐收敛起了笑容，这小姑娘在玩什么？！
　　「你是谁？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什么？你怎么了？」
　　「你让我觉得很熟悉，但我却记不起来了。」
　　此时的许墨恨不得立马直接视频电话过去，但想了想，又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继续试探到：
　　「别害怕，也许只是暂时性的。你还记得些什么？」
　　「模模糊糊地记得小时候的记忆……有一个大哥哥……」
　　「？」
　　「噗嗤，我装不下去了啦……抱歉了，和室友在玩失忆游戏。」
　　「嗯。你啊，没事就好，我会担心。」
　　许墨舒出一口气，想起那天她并没有来机场送他，也便以为从此以后不愿再有交集，但竟然还会在玩游戏的时候想到自己，那是不是证明自己在陶悠然心目中是个重要的人？！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那么在意。
　　「担心？」
　　「我，没想到我，居然也会担心你真的忘记我。」
　　「呃，许墨，嗯，如果有一天我真失忆了，我想啊，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银行卡密码，应该也不会忘记你的。」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许墨的心仿佛是漏跳了一拍，他不由地将手掌覆上心脏的位置，这个意外而来的带着些许调皮般的恶作剧，却像是有一根被人牵扯的线，穿过并挑动着他的某一根神经，触醒他埋藏在心最深处的，似是从不曾存在的，所谓的感情。
　　他抬眸看了看监视屏，屏幕中宫野志保在实验台前专注着一次又一次试剂的倒入融合，记录着每一次变化，神情是那样冷漠和黯淡，许墨回过神想，如果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一次属于黑暗世界的恶作剧，便好了。
　　然而，早已都没有了退路，他沉吟了片刻，复而又拿起手机，轻描淡写却似是满怀企盼地回复：
　　「好。」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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