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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
夜色渐深,月色也渐浓,从花林里疏密的间隙里漏进来,似霰似雾,旁边连着大片草地,闪动着月光鳞鳞。
寸心与阿离准备在此夜宿,阿离刚想坐下来,正在感叹找了个漂亮的地方睡觉,身后传来细小而锐利的破空声----太煞风景了。
阿离少见的蹙紧了眉头,迅速反手拔剑一挡,剑身顿时争鸣不已。
而一柄短刀被打落在附近。
阿离顿觉月色透凉,凄神寒骨,沉声喝道,“谁?”
半响间,这么大一片地方,寂静得能阿离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花林里突然树枝响动,似有人影远跃。
阿离便紧跟了上去。
寸心直觉不好,下意识想要拉住阿离,谁知这狐狸跑起来比谁都快,寸心抓了个空。
“哎回来!”
寸心追了上去,在靠近林子的地方,一脚踏出,眼前花林顿换,变了景色。
她们竟然踏入别人的阵法而不自知。
寸心敏锐的感觉到身后有丝异常的气息,迅速回过头,身后不知何时走近一深青长衫的男子,脸上带着面具。
何时面具变得这么紧俏了?
“我认识你?”
男子缓缓道,“不认识。找上你,我也很抱歉,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寸心瞧着对方右手微动,手心一枚小指粗的长钉,在月下反过一瞬的惨白,透着渗人的诡异,便只是瞧上一眼,都叫人寒毛真竖。
寸心手腕一动,抽出剑来,看来是谈是谈不下去了,少不得要打上一场。然而寸心心里却一阵阵的发虚,委实说,她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面具男子沉默了半晌,又收回了长钉,手中却又多了一截黑色短棍。
这人的武器着实少见且怪异的很。
寸心的长剑斜斜向面具男子右肩劈去,被面具男子反手一挡,击在短棍上,原本漆黑的棍身顿时有银色纹路曼延,顺着剑身接触点如活物一般生长,长出散发出丝丝冷气的银色长须抓住了剑身。
寸心差点没收回剑,用尽了力气好容易抽回剑来,倒退了十几步才堪堪站稳。
寸心瞧着那些透白色的长须又慢慢收回,隐进黑色的棍身里。
寸心突然一横剑,左手握住剑身,缓缓向剑尖移动,手过之处,寒光冷冽如雪的剑身沾染上殷红的血。血气弥漫开来,黑棍中原还有几丝银光闪动,此刻却似受惊一般迅速熄灭。
龙血至阳至烈,对这生长在九幽处的白灵虫而言,算得上是天敌。
面具男子突然笑了笑,“人人都以为三殿下是白瞎了龙神嫡裔的名声,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可信。”
废话,搁谁跟人跟妖正面对掐了几百年,这打架的本事若不见长,那才真真是奇闻。
寸心扬了扬眉,“你认识我。”
“以前听说过,今天才有幸见得真人。若非我旧事缠身又挣脱不得,倒愿意与三殿下做个朋友,可惜,可惜…..”面具男子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似乎还带着那些一丝苍茫无奈,不知是在可惜寸心,还是在可惜自己。
黑棍自面具男子手中飞出,迎着寸心呼啸而来,破风瞬间幻出无数重影,罗网紧密,寸心似是逃无可逃。
阿离追出树林,一追便追到了一侧是缓山坡,一侧却是青石崖壁,偶有乱石堆积,眼看就要追上前边的男子,“你丫的趁早站住,别我亲自追上来看我不打你个半死,居然敢玩偷袭这么不入流的手段。”
然而前边逃得拼命的男子压根就没听到。
阿离猛然想起这人是谁了,看他的身形打扮,不就是那跑得无影无踪的陈公子嘛,居然还敢找上门来!阿离顿时怒气横生,顺手便将剑鞘当做暗器扔了出去。
谁知陈公子对暗器的声音敏感度要人声高上数十倍,陈公子完美的躲了过去,然后继续跑。
阿离不甘心的上来捡起剑鞘,正要追,一起身,却听得陈公子喝道,“站住!”
陈公子挟持了一名倒霉催的书生。
阿离一瞧,这不是白天那小书生嘛,怎么还在这里,阿离气急败坏的冲着那书生嚷,“不是叫你走阳关大道吗?怎么还在山林里走走走什么呀?”
书生本来被陈公子大力一勒,浑身都在发软,又被阿离一吼,猛地一抖,“我我我”的说不出囫囵话来。待瞧清了阿离面容,总算冷静了些下来,哆哆嗦嗦的道,“我迷路了,我走不出去。”
陈公子挟着书生往后退,“你们认识,很好。”
“你放了他,欺负一个凡人算什么本事。我们在扬州的账还没算完呢,有本事咱俩单挑。”
陈公子闻言,阴恻恻的笑从他脸上曼开来,带着几分愤怒,几分狠戾,“凡人多有本事啊,比如说扬州那个臭道士,扬州的账你们该找他算去,阵是他布的,抓妖的主意是他出的,就连我也是被他设计困在这人身里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舍弃我大好的妖身不用,反躲在这脆弱不堪的凡身里。我憎恶凡人,恨不得屠光他们才好……”
阿离瞧着陈公子疯狂的面容,忽然起了一丝怜悯,她倒不知里头还有那么多的原委,“即便你受制于他,如今你已是自由身,不悔昔日的过错,反而变本加厉,岂不比那道士更可恨?”
“我的过错?不,是他,是你们,都该死!”
陈公子忽然伸手一推,将书生往阿离的方向摔去,这么个大号的暗器撞得阿离倒退两步,身体都被带歪了。
趁着这一瞬,陈公子手中又多了枚细钉,惨白而狭长,向阿离飞去。
电光火石间,一柄飞刀悄然而至,打飞了这枚骨钉。
一青衣男子也随后飞奔而至,挡在阿离而前。
阿离大怒,“陈公子,你要打架就打架,扔暗器扔个不停是什么意思!”
阿离又扶起书生,“你快离开这儿,呆这儿没准儿你真会没命。”
书生摸不清情况,但听阿离的总该没错,诺诺的应了,一路小跑下坡去了。
陈公子盯着坏事的青衣男子,“曲风,此时你不该在外头守结界吗?”
曲风沉声回道,“我在哪里用不着你管。”
听着这个声音,阿离莫名的觉得耳熟,阿离怔怔的瞧着青衣男子,问,“你是谁呀,咱们是不是认识呀?”
曲风沉默着,没有回话,神色却莫名有些悲切。
陈公子却瞧明白了几分,笑意又荡上嘴角,“原来还是朋友,朋友间应该坦承相待呀,曲风兄弟若是说不出口,不如我替你说吧,你觉得怎样?”
曲风顿时怒了,恶狠狠的道,“***不想我活剐了你,最好给我住嘴!”
陈公子反笑得更是肆意。
阿离瞧了瞧陈公子,又瞧了瞧曲风,而曲风在阿离的注视下,不由侧了脸,躲过阿离探究的目光。“这位姑娘你快些离开这里吧。”
“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啊……”
阿离突然惨叫了一声,腰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拽住,往后一拉,随即又松开,谁知脚下竟踏不到地了,这个隐秘的地方藏着一个洞,阿离的声音迅速消失于洞下。
曲风大惊,跟着一跃而下。
幸而两人落入洞中时间隔得近,曲风很快追上阿离,拔了剑,往洞壁上狠狠刺去,划出一道道火光,无数纷乱的碎石落下,阿离却听不见回响。
曲风终于将剑插进洞壁,自己两脚踩实在洞壁突起的石头上,而阿离则踩在剑柄上。
好似没有止境的下落终于停止了,阿离小心翼翼的问,“这什么鬼地方啊,我怎么觉得我,我的法力好似越来越没法使上来一般。”
“千万别乱用法力,这地方特殊的很,名字叫女妖洞,是个无底洞,你越用法力,越会被往下吸。”
阿离不由哆嗦了下,“那咱们怎么出去啊。要是没人发现我们,我们不得困死在这里。”
“别急别急,我想想办法,一定能出去的。”
还不急,挂在洞壁上,还用不了法力,这简直就是个死局,能不着急吗,阿离简直要哭。
然而哭也没有用,于是洞中渐渐安静下来。
曲风轻笑了笑,“你不是问我是谁吗?我虽然从来没见过你,可我在茜塔中已经听了你十来年的曲子呢,你吹得越来越好。”
阿离怔了怔,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是大惊又是大喜,惊的是茜塔的封印既没有松动,曲风的本事也不像是突然就大到能冲破封印的样子,喜的是在这样要命的时候居然能见到老朋友。
“你不是被关在塔下的吗?你怎么出来了?”
“有位故人来找我,那些太久远的事,要不是他又出现,我都以为我不记得那些事了,可他一出现,那些旧事全都涌了上来,逼得人直想发疯。我被关在茜塔中得有千多年了吧,我忘了上千年了,还是没能忘掉……”
“那位故人希望我能帮他做件事,我原本还在犹豫,可听到他形容的人,好像是你,我便同意了,我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牵扯到你,是他从外部破坏了封印我才得以出塔。”
阿离瞧着曲风,瞧着他脸上又沉又厚的苦涩笑意,眼里沉满了悲创,阿离怔了又怔,不知道他心底埋着怎样的过去。想要安慰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阿离此时才觉得自己真是书读得太少,不由得一阵阵的内疚,枉人家当她是朋友,她却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静静的听着曲风细碎的讲着那些很久很久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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