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昙华

　　楼至韦驮陷入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距离上一次入定已经许久了，他看着距离他很远的石莲，再次打坐，不知过了多久，才成功分离出五相。
　　五相离体开始了五种不同的修行，但是却有些出乎楼至韦驮的意料，按功法来说，灵识五分，此时楼至韦驮应不存在，但他却依然坐在识海之内，这次，甚至已经到了石莲之前。
　　是五封莲……楼至韦驮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莲花，下一刻却忍不住捂住胸口，悲痛、不舍又有着解脱之情在心中回荡，一滴水滴落到石莲上，似荡起点点涟漪，楼至韦驮摸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是自己落泪了。
　　且不论识海之中的灵识如何能流泪，楼至韦驮虽不明白内情，但心中已经有感，这石莲与他瓜葛至深，甚至已经超过了他从前的猜想。

　　虽仍不知其来历，但有一点他却明了，至少，石莲对他无害。

　　楼至韦驮坐在石莲之旁，灵识陷入更深层之前，想的却是……应该提前告诉阿衡的，这次大概要许久才能再见了。

　　这一次，便是十年。

　　五相第一次合体，楼至韦驮从最深意识中醒来，整合意识，一瞬间增加了许多记忆。虽然是他的化体，但各自的性格不同，性别不同，处事方法也不同。记忆中多是对世间法门的理解。
　　待到整合结束，楼至韦驮睁开眼睛，发现，原来他从入定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缎君衡，这个想法超过了其他任何的念头。
　　等他打开门，却看到门前有个小孩蹲在那里，正在数蚂蚁。
　　楼至韦驮走到他身边，也蹲下，“你在做什么？”
　　“这些蚂蚁走的路很有趣。”小孩回答道。
　　“哦，如何有趣。”
　　“天地万物皆有定律，如同这些蚂蚁，有着固定的路线，人也有自己的命数。”
　　楼至韦驮点头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小师弟。”
　　小孩长得白白嫩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楼至韦驮，“你就是我的师兄吗？”
　　“几年未见，你已经这样大了。”
　　小孩想了想，起身道，“不昧因果，见过师兄楼至韦驮。”
　　楼至韦驮掏出一个小佛像递给小师弟，“这个送给你，若输入佛力，可以激发之上的结界。能护你周全。”
　　小师弟甜甜地笑起来，接过佛像。

　　楼至韦驮先去见了师父，师父正坐在蒲席上打瞌睡。楼至韦驮进入的声音吵醒了他，立刻坐正了装作自己在认真打坐。
　　楼至韦驮：“……”
　　“哎呀，楼至你从闭关中出来啦。”
　　楼至韦驮走过去，在师父身旁坐下，“师父，我刚刚出来见到小师弟了，他很有慧根。”
　　师父点头，乐呵呵的，“是呀，他的资质很好，为师还是捡到宝了的。”
　　楼至韦驮继续说道，“师父，我想离开。”
　　师父笑着问道，“昙华……你肯告诉为师，为何要提前开始修行五相之法了吗？”
　　楼至韦驮默念一声佛号，“因为，我想尽快的提升实力。”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去见一个人，可是却因为实力不足，铩羽而归。”
　　“哦……昙华，没有想问为师的吗？”

　　楼至韦驮沉默了下来，自他持戒，师父大多时候都唤他法号，唤他本名时定然是特殊的时候。楼至韦驮认真的看着师父，“师父，佛说，芸芸众生，我等也皆在众生之列，修行之人，当一视同仁。我愿背负万罪修行，守护佛家三千法门……可是现在，我却发现，有一些人，在我心中，仍是不同的……”
　　“心如工画师，画种种五阴，一切世界中，无法不造作。心中有世界，定然有爱恨。如同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低眉是佛，怒目亦是佛，佛愿普度众生便是爱，爱是大爱，亦是小爱……重点其实在于人的选择。”
　　师父笑着拍拍楼至韦驮的肩膀，“佛说若能弃爱，便能无忧，但若真绝情弃爱，当与草木无异。毕竟，若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爱世人呢？即便是我，你与不昧因果在我心中也要重于他人，而朋友同修，虽不及你们，却也要重于他人，这便是爱，便是差别。若有一日，需要我们拯救众生，我更愿牺牲自己，但情势所迫，我也不会阻拦你们，这便是选择。孰轻孰重，还需自己思量。”
　　“而不到真正需要选择的时候，恐怕你也不会猜到自己的心，会如何选择。去吧……你的心催促你去见那个人，那便是你的选择。”
　　楼至韦驮起身，对师父施礼告别，转身要离开，听到师父说道，“昙华……可以迷茫，但不要惧怕。”
　　楼至韦驮点点头，回头看看师父，轻轻勾起嘴角，“师父，我走了。”
　　“去吧！贫僧要接着睡……额，打坐一会儿。”
　　楼至韦驮：“……”师父，你已经说漏嘴了！

　　楼至韦驮飞快的赶路，到了怪乐地才发现焱无上不在，也未惊动众妖，直接奔向无涯之涯的虚空之处。
　　这十年来的修行终于见到成果，楼至韦驮未曾废很大力气便已经穿过，进入了与中阴界相接的无涯之涯。
　　这里的规矩很有趣，因为空间存在过于薄弱，所以若来的是被污染的灵魂，便会格杀，若否，便会在一日后送人离开。
　　接待楼至韦驮的，是一个温文尔雅之人，“在下三昧。”
　　“贫僧楼至韦驮。”
　　“无涯之涯多以灵体修行，相邻的中阴界亦更重视控灵之术，佛修当真少见。”
　　楼至韦驮听懂了对方中阴界不接受佛修的暗示，也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于是解释道，“我有位好友在中阴界，所以，此次是想去见他。”
　　三昧神色难得有些落寞，“原来如此，好友相隔阴阳，也难怪修者想要再见，便是我，若得机会相见，恐怕也不会放弃。”
　　楼至韦驮点头道，“已经许久了……”
　　三昧眨眨眼，“若修者有时间，可否去中阴界帮我寻一人，修者回来时可顺便告知我消息？”
　　“哦？”
　　“他从前唤一得，当初因为灵体被污染，而被消除记忆驱逐到中阴界，如今，我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算了，是我强求了，中阴界的人何其多，修者又不知他相貌，如何能找到……”
　　楼至韦驮心念一动，“可有……此人画像？”
　　三昧摇摇头，“当初他离开时年纪尚小，如今，恐怕样貌会有些许变化。”
　　楼至韦驮想了想，问道，“可有纸笔？”

　　楼至韦驮的启蒙便是从佛经开始，习梵字、画佛像。师父的书画是一绝，楼至韦驮从来聪慧，自然得到了师父的真传，尤其是字，颇具风骨，可惜画技虽好，却难有神韵，总是被师父调侃。也因此，长大之后，便不再拿起画笔。

　　楼至韦驮提起笔，脑中浮现缎君衡的模样，自然而然的挥笔，一气呵成。
　　三昧在一旁，随着画上的人渐渐完整，而露出惊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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