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京

　　“哦？规矩是吗？”李可泠冷哼一声，指着卓云曦道，“那本郡主就和你比试一番，若是你输了，就要当众向我作揖认输，并且把这本游记双手奉上。”

　　可惜她在卓云曦眼中就好像是只龇牙咧嘴上蹿下跳的猴子，她不欲与之牵扯，转身就要离开。

　　“卓七姑娘这就要走了，是不敢比吗？堂堂卓大将军的女儿就这点胆量？”

　　李可泠幽幽道，她有意挑衅，见卓云曦果然停下脚步，还想再讽刺几句，对上卓云曦如寒星般的眸子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卓云曦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但决不允许有人用这样轻慢的语气去提父亲！

　　“比什么？”

　　李可泠只觉有一股冷压袭面而来，但是她身为郡主的骄傲不允许她退后，只好硬着头皮道：“七姑娘箭无虚发，可那些活靶子早就过时了，不然我们就……就以人为靶子吧！”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不少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就怕被殃及，被这两位贵女做了活靶子。

　　“郡主，春猎比试重在参与，切莫因此伤了和气呀！”葛柳鸥忍不住道。

　　岂料李可泠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更加不管他说了什么，自顾自接着往下说道：“我们各出一人，头上顶一个苹果，由另一人射箭，射中即为获胜。”

　　说着，她顿了顿，伸出玉指指向卓云曦，挑衅意味十足。

　　“我选你做活靶子，你敢不敢来？”

　　闻言，众人又是一愣。

　　卓云曦眸光闪了闪，轻笑一声，瞥了葛柳鸥一眼。只见葛柳鸥面色一白，忙垂下了脑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的世家贵女都好凶残！

　　这种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

　　自己的小命要紧啊！

　　卓云曦大致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一哂。

　　“那么请问郡主，我做郡主的靶子，那么，郡主是否也应该做我的靶子呢？”

　　“那是自然。”李可泠声音清脆，回答的爽快。实际上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卓云曦的托词。

　　她以为她这么说自己就会退让吗？

　　可笑！

　　“七姑娘，请吧！”

　　她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却见卓云曦分毫不动，定定望着自己，心中一喜，以为她是要和自己认输求饶。

　　“郡主，赌注还没说完呢！”卓云曦望着她，似笑非笑，“若是我输了，我向你认输，并且双手奉上游记；而若是你输了，你是否应该向我赔礼道歉，并且拿出与这本游记相等价值的东西做彩头？”

　　闻言，李可泠一愣，她自以为卓云曦势必要认输的，倒没想那么多，现在听卓云曦提起，虽然心中认为卓云曦这么说还是在找托词，却是不愿丢了这份面子。

　　“这有何难？我便以张书恒的一幅字作为彩头！”

　　闻言，卓云曦心中窃笑，这张书恒乃前朝有名的书法家，如今他的一幅字虽不至于到价值连城的地步，却也是千金难求的，看来这位安惠郡主是不惜下血本也要和自己叫板了。

　　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既然如此，我便收了吧，卓云曦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李可泠看到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恨得牙痒痒的。

　　说定了赌注，李可泠又比了个“有请”的手势，卓云曦再不多言，穿过人群径自走到了方才的靶场中心。奇怪的是，她身边跟着的婢女不但没有阻止她，还十分贴心地帮她准备了一个苹果，卓云曦接过正要放在头顶，却听一声“且慢”。

　　李可泠见有人要来坏她好事，美目圆瞪就要出言教训，只见场中突然一空，原本站在四周的人都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等她看清楚穿过人群向自己走来的两人，不由脸色发青。

　　两人皆是仪表堂堂，不过其中一位薄唇紧抿，面带戾气，看着不像是好相与的，正是霍景明与徐展鸿了。

　　出言阻止的正是徐展鸿。方才他与表弟出来闲逛，见到此处热闹，早就在不远处观看了一会儿，包括卓云曦那精彩的箭术和李可泠的纠缠，因此也算清楚来龙去脉。徐展鸿因为妻子的缘故也是认识卓云曦的，此刻见妻子的闺中好友要去冒险，自觉若是置之不理，卓云曦出了什么事，回去还有什么脸面向妻子交代？

　　至于李可泠，她与霍景明也算是表兄妹，奈何她从小就惧怕这个动不动红脸掀桌的表兄，因此一见到他，身子下意识就会发抖，此刻她强装镇定，竟然不忘对霍景明行了一礼，才战战兢兢问道：“表哥怎么到这里来了？”

　　“哦，我听说这里有人要互相射着玩，过来见识见识。”

　　闻言，李可泠嘴角抽了抽。可怜安惠郡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小霸王表哥，因此并不敢回嘴，自顾自拿了弓箭就要往靶场走去。

　　徐展鸿见状，瞪了霍景明一眼，你不来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添乱呢？

　　徐展鸿还要再拦，却见面前人影一闪。

　　“徐世子，多谢关心。我家姑娘自有分寸。”正是绮罗。

　　徐展鸿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是卓云曦的丫鬟，他心知卓云曦说一不二，只得点了点头。

　　旁边霍景明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表哥你果然不适合英雄救美啊，人家怪你多管闲事呢！”

　　闻言，徐展鸿面上一红，又瞪了他一眼。

　　而李可泠那头，她缓缓举起弓，缓缓搭箭，却始终没有等来卓云曦求饶放弃，心中颇有些慌乱，但等她看清楚另一头卓云曦头顶苹果仍然站得笔直的模样，心中一阵火起，手下一松，羽箭就飞了出去。

　　一时间，众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屏气凝神。他们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卓云曦是谁？济国公的宝贝女儿！若是卓云曦在此受伤，那可是大事，他们免不了还要被李可泠连累！

　　只见那羽箭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心思一般，虽然一开始径直飞了出去，但没飞多久就箭头一歪，朝着地上钻去，直到插进了土地里，还离卓云曦有着约莫一尺的距离。

　　见状，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却听卓云曦道：“诚如郡主所言，不进行后面的比试，云曦胜之不武，现在轮到郡主了，请吧。”

　　说着，她还学着李可泠比了个“有请”的手势，秀丽的脸庞在阳光下仿佛镀金一般闪闪发光，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不怒而威，令人不敢逼视。

　　众人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你赢都赢了，就不能安分点吗？

　　随即他们又想到，这可是传闻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卓七姑娘，怎么可能安分？！

　　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投到了霍景明的身上，毕竟他是在座身份最高之人，有他开口，卓七姑娘或许会乖乖赢走她的彩头呢？

　　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不管众人心中想法如何，李可泠却是彻底傻了——说好的落荒而逃呢？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下意识想要耍赖，也不由将目光投向霍景明，不抱希望地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两句。

　　谁知，霍景明居然回应了她的目光，她心头一喜，却听他道。

　　“愿赌服输，表妹就不要磨蹭了。”

　　李可泠：……

　　众人：我们怎么会指望你呢……

　　这时，兴许是听到了李可泠内心的祈愿，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人。

　　“呦，霍世子，安惠郡主可是你的表妹啊，你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呢？”

　　来人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吊梢眼酒糟鼻，走路的样子吊儿郎当的，也不正面对着霍景明，而是斜眼看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世子武艺高超，依我看，由你替你表妹参加是最合适不过了！”

　　卓云曦并不认识此人，但不妨碍在场的世家公子们都认识，因此从他们的碎语中得知，原来这一位是右相家的公子缪俊杰。

　　早先就听说过这两位有恩怨，霍景明好像是在年初把人打了一顿，听说缪俊杰在家里养了一个月才能下床。卓云曦不知道霍景明武功好不好，但听他那些传闻就知道，他打架必然是厉害的，思绪不由发散开来，赞叹起缪公子敢于以卵击石的勇气来。

　　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真算得上是猛士了……

　　对此，霍景明的回应也正如卓云曦所想，简单粗暴——他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卓云曦看得清楚，那右相公子瞬间脸色煞白，但很快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舒了口气。

　　“怎么？我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你就要打我？在场各位可要为我作证啊！”他扫视一周，整了整衣襟，昂着头道。

　　“缪公子，表弟怎么会打你呢？你多虑了。”徐展鸿边走上前为两人打圆场，边朝霍景明使了个眼色。

　　闻言，缪俊杰得意地睨了霍景明一眼，却似没有看见徐展鸿向自己问好，既不回礼，也不看他，态度十分傲慢。

　　虽然霍景明名声不好，但徐展鸿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因此已有不少人为他打抱不平，四周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虽被冷遇，但徐展鸿并不气恼，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霍景明身上，他不住地朝着表弟使眼色，奈何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神里要表达的意思太过含蓄，霍景明没看懂或是根本懒得思考，他上前一步揪住缪俊杰的衣领就往外拖。

　　“我上次说过，见你一次打一次，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闻言，方才还高高在上的缪俊杰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用力挣扎起来，只不过他哪里是霍景明的对手？

　　“霍景明！你不要太过分！你再敢打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眼见就要被拖离人群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救他，缪俊杰终于慌了，虚张声势地大吼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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