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后宫灰原哀传

　　——闲窥窗芭蕉人初睡、倦剪烛海棠花未眠
　　一张偌大的榉木攒海棠千工拔步床，四角立柱，像一座游船画舫，在晨曦中飘飘荡荡，天色渐亮，这才看清那垂着的草虫影纱帐，带着一抹浅浅的绿色，上面纺织娘的触须细细可见，随着风动微微颤动。
　　指尖轻轻巧巧划过那无比精致的锦面丝绸，沁凉心透，手就那样毫无阻力地滑落，然后又触到了那略微有些质感的鸳鸯绣，宫野将手缓缓抽回，在深红衾被上舒展，正是：“蜀锦地衣丝步障，鸳鸯绣被翻红浪。”
　　隔着那看不真切的细帐与纱窗，朝阳朦胧洒落，映着清漪苑的那片梧桐墨绿，宫野仰望着那被岁月打磨得平整可鉴的床顶雕花板，想到昨夜看着这床时忍俊不禁，道：“也不知这当差的怎么给赤井大人选了这么一个古董家具，等到冬天把四面装上窗，那可比小姐的绣房还精致，真的是‘秀房’了。”
　　说着吹熄了烛火，赤井却笑道：“熄灯做什么，我喜欢这床架子上雕的海棠花，‘只恐夜深花睡去’，还要‘故烧高烛照红妆’呢。”
　　“这烛火离床幔这样近，也不拿个灯罩子笼起来，还烧高烛呢，也不怕失了火，那时就要烧香烛了。”说完又觉得此话不吉，蓦地住了口。
　　两只龙凤盘纹的红烛融去了大半，焦黑的灯芯似乎还隐隐泛着熄灭不久的青烟，宫野起身，走到窗前，步美进来道：“圣上起来了，赤井大人走的时候吩咐备下了黑米麦仁粥呢，如今已经熬好了，待圣上洗漱完估计凉得正好。” （不要问我为什么宫野不用上朝，前朝之事，鄙人不懂→_→）
　　一时洗漱完毕，步美从食盒中端出一个个精致小碟，说道：“还有几道小菜，茭白三丝，茨菰烧贝，醋拌水芹，莼菜鱼丸，再加上莲藕、菱角、鸡头果、马蹄拼的一道果盘，合起来是‘江南水八仙’呢。”
　　宫野略尝了些小菜饮完了粥，看那些果子玉雪可爱，忍不住又吃了些，莹白的鸡头米浸着冰糖桂花，还有细细片开的蜜糖藕，用镂花小银箸拨开一片，尤粘带着狭长藕丝，连沥着柔黄色蜜渍，“冷比雪霜甘比蜜，一片入口沉疴痊。”
　　宫野将那一碟藕片指于步美，“这个送去渡淞居吧，”又看了看桌上，“这碗鸡头米送去给冲矢大人。”想了想，又说道：“算了，我亲自去淮洺轩一趟，昨天逃席真是不给东道主面子呢，你去回的时候，他们怎么说。”
　　步美笑道，“并没有什么，我只说圣上沾湿了衣裳要先回去更衣，只是大家见赤井大人也没了踪影，坐坐也就散了。”
　　“圣上，还有一事，”步美说道，“西陵郡主他们快要离京了，今日进宫辞行，后天大约就要上路了。”“恩，想必礼部也把封赏备下了，我且去淮洺轩坐坐，等他们来时再通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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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天色方好，华光正艳，林子里湿漉漉的空气还未沾染烈日的烦闷，飞鸟隐于枝叶间啼鸣，然而在过客来临之前空余振翅之声，恍若无人之境。
　　冲矢在花间淋水，仿佛永远淋不完似的，这淮洺轩的一花一木都贪婪等待甜美的水，然后焕发出炫目的生命。
　　“冲矢大人喜欢花草，却都是连土一起栽种，并不折枝插瓶观赏，可见是个真正的惜花之人了。”宫野来到冲矢身后，打量这满园的花草说道。
　　冲矢回首，并未放缓手中的动作，他看着宛若空壳般的竹筒，说道，“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却又有‘枝无花时还再发，花若离枝难上枝’，花开之时无人观赏自是落寞，若是折枝观赏却又憔悴易损，一时竟不知何谓惜花之人了。”
　　“花期本短，韶华易逝，但凡别让这花孤芳自赏，也算是惜花了。”“即若此，唯有赏花才不辜负了花开盛放之美意。”冲矢放下了手中的竹筒，“如今我侍奉好了这些花朵，它们都尽兴喝了水，不知圣上来此也要饮一杯茶水否？”
　　“原本就是来回礼的，新鲜的鸡头米一碗，略表对冲矢大人昨日设宴宾客尽欢之欣喜。”宫野看了看身后的宫人，让她把食盒端进去。
　　“既然还有回礼，那我就更不能怠慢了，圣上请进吧。”
　　却说宫野进了淮洺轩，见那博古架有一张楸木棋盘一副云子，便问道：“冲矢大人也喜欢棋弈么？”“倒是颇有兴趣，这副云子成色也不错，只是和白马大人的那副蛤碁石，自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你既然知道他有那么一副棋，自然是和他有所切磋了，你韬光养晦不喜纷争，说是兴趣，实际必不会差的，我必然要与你相较一局了。”冲矢望着宫野蓝色眸子里的稚气挑衅，无奈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落花闲庭轩窗外，但听素手执棋子敲定之声。
　　“圣上，西陵郡主他们已经入宫了。”步美犹豫地在宫野身后，观棋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宫野摩挲着那只略泛青色的通透白子，尤不自知。
　　冲矢淡观棋局，放下手中玩弄着的几颗黑子，“恐怕这是一个死局了。”“怎会没有破解之法？至寡人再来之时，这棋盘务必要原封不动。”宫野转身向步美，“想必他们也未曾用过午膳，就摆在……澜泆斋吧。”
　　一时宫野来到澜泆斋，还在窗外，便听闻屋内一阵笑声，“听说这山有两座峰，上面一处法雨寺，一处流云寺，不知是去哪个呢。”想是服部的声音。
　　“法雨寺路途远些，但颇为平缓，流云寺的石阶就难走许多了，坡度很陡，有些近乎直上直下呢。”一名宫人回道。
　　“那才有趣。”“什么有趣？”宫野从门外而入，“你们不会在算计去登山吧，服部，你即将离京，可别让我难以向你父王交差。”
　　“原本是出来散心的，没想到这外面比家里还规矩大，这几日呆的我是百无聊赖，想到明日午后就要走了，才要夜间登山以观日出的。”
　　“夜里？越发……”“子时出发，从宫里到山脚一个时辰，登顶再一个多时辰，也就是日出的时候了啊，”服部自顾自地估算着，宫野轻咳了一声，说道，“宫门早就下钥了，你们怎么出去。”
　　“我们？难道你，难道圣上不打算去么？”服部故作神秘地笑笑，“这可是大好机会啊。”“什么，什么机会？”和叶紧张地凑过来问道。
　　“山间日出，自然是要比这宫城里的好看百倍，哎，绿树流水，想想就精神百倍，”服部接着说道，“而且即使被别人知道圣上溜出宫去，也大可以推到我身上，想必诸位大人也无话可说。”
　　“好主意。”一旁沉思状的宫野竟然接口道，转头看了一眼工藤，“你就可以在宫里好好替我们掩护了。”
　　“圣上，这可不行，这个脑袋不灵光的人留在这儿势必会露出马脚的，还不如带上。”服部笑看着工藤，说道，“对吧。”工藤嘴角抽搐，于是被诸人发现真正的替罪羊就成了我是吧。
　　“就是这样了，夜里大约要多穿几件衣裳。”服部把扇子阖在手上，下定决策。“还要带些点心鲜果吧。”和叶补充道，“还有果脯瓜子。”“还有烤炉酒坛锅铲瓦罐是不是？真是个俗气的女人，看日出而已，又不是茶话会。”
　　“哼，有本事你这个并非凡夫俗子的人就去饮清泉食草叶吧。”可惜服部的腹部不合时宜地发出饥饿的尴尬哀鸣，和叶越发得意，工藤沉默了下，“说道吃食，好像，午膳还未上来呢。”
　　午膳过后宫野便说困了要歇息了，服部称道这样也好，大家都午睡以充沛精力，免得晚上犯困。一时各自在澜泆斋歇息下无话。
　　夏日炎炎，澜泆斋的芭蕉却是丛丛掩掩，如鸽子层层密密的羽翅，静静收拢、环绕。工藤醒来时，澜泆斋尤万籁俱寂，仿佛在梦里已过了许久，醒来时才发现不过片刻之间，他在庭前看了会儿那池中无头无脑、游弋在非水非烟中沉默的鱼，不觉已来到偏殿的窗前。
　　宫野尚在睡着，安然如将头埋入羽翼中的鸟儿，她躺得极正直，双手平稳地安放在身侧，纹丝不动得让人忍不住去试探鼻息。那是张年轻的脸，似乎带着轻度的放松与深深的疲倦。
　　日光在她面庞镀上了玉色的光泽……可惜黑夜就要降临，工藤一声轻叹，这宁静而柔和之光岚，愿在此刻延续，多少疲倦之人，总要有一处休憩之所，只是梦醒之时，究竟是蝶化我还是我化蝶呢。
　　池里的锦鲤似乎张口知道了些什么，那无声的告诫，空洞洞的还未曾浮到水面，便蓦然间破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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