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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照姬(修改)
重重楼台掩在绿杨的云朵中,半白的桐花飘飘洒洒,衬着高远的天色更有画意。别院中已树起了一架高大的秋千,竖架是朱漆描金的树影,横架是乌木绘银的卷云。水墨画一般,深深浅浅错落有致的丝绦里掺了三两根红线,结成挽手索子,长长的飘带在风里斜斜飞逸,倒像有个看不见身姿的美人,穿着最庄重的红黑衣袍,在作阴雪天惊鸿一舞。
照姬抬头望着那和桐花、柳絮一起宛转飘飞,姿态娉婷又华美的朱红碎影:好像不是春日的花朵吧,但这是在原映雪的院子里,不论见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引着照姬走入园中的阿葵,也是这才看到,她向空中伸出手,正接住一朵硕大的“红花”,定睛一瞧眼神就亮了起来:“是枫叶!好漂亮的枫叶!”
照姬抬起头,眉睫间的韵致有如雨后的浅云,也说不上是诱惑还是倦意,总染着那么一点楚楚可怜的水意。
五爪状的枫叶此时本该正呈现出淡青似玉的颜色,却在一夜之间燃遍了蔷薇之红。它的枝叶本来就茂盛葱茏,此时就像朝阳初升时的瑶台云霞,大大地撑开伞盖,将镜湖和飞檐小楼都笼罩在炽红之中。
“原教长好雅兴。”
形状玲珑的叶子一面燃着深秋的彤红,另一面却反照着初春萌动的阳光,飘坠的姿态也随之闪烁变幻。照姬接下一片叶子,对着太阳挡在眼前。太阳的金光,透过薄薄的叶片,在她脸上投下丝丝缕缕的叶脉,仿佛将她投入一片红色的密雨。
天地间最让人眼前一亮的白色,从小楼中飘然而至。
照姬之前也只见过原映雪一次,但她总是近乎偏执地心存排斥。仿佛不论她再见到这个人多少次,她都只能暗怀着淡淡的惊惧与戒备。可偏偏在他面前,却是容不得半点儿隐瞒和欺骗。
一如第一次见到他,照姬都只觉得一片飞花自穹顶落下,半路被一阵疾风卷入中庭,带着艳丽的风声,飘飘然落在坐席上,轻盈而自然,永远让你无法察觉他的到来。
这种让人无法捉摸的超逸,让照姬恐惧。他的眼睛更是深邃而澄澈到,让她忍不住想要把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安与矛盾,都一股脑,告诉他,来寻求救赎!在他面前,照姬觉得自己是完全赤果的,发自内心的赤果。
她无法见到教宗,而如今天启之中,也只有他一个教长。但作为一枚暗棋,除了原映雪,她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接触。这让她既是纠结,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
而这个人,现在正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你不喜欢这里。”
只静止了小小一瞬间的红叶树海,正从内部一阵阵起着喧嚣。简直像被什么惶急催促着,一大片簌簌翻飞的野火,艳丽得怕人。红叶一片接一片地落下,又一片接一片地焚毁,像无数曳着焰尾的流星飞坠如雨,伴着闪闪掠过的火焰。
原映雪清亮的声音,在照姬耳中却如鬼魅的沉吟:“既然不喜欢,那不留下了……”原映雪摊开手掌,淡灰色的树叶灰烬飘进风里。他的声音平静而舒缓,听了让人心神平静,可说出的话,却带着桀骜与轻狂,“吕眉山也留不得,捎带着阉党,在入冬之前一并解决了吧。”
“诶,吕眉山……羽林天军的那位左将军吗?”阿葵到不似照姬这般敛声屏气,甚至还有些生气:这么漂亮的枫叶居然只是为了人家照姬妹妹,自己还很喜欢呢,就这么说烧就烧了。
此话一出,照姬略带警惕地看向了比她大上几岁,却还不如她成熟的阿葵:这种天真的女孩儿真的可以知道这么多教中的计划吗?
原映雪反倒收敛了许多,语气也和缓了许多:“阿葵这是从杨副将那里听来的?”
阿葵听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噎住了,许久未出声。
原映雪也不催促,静候在一旁眼中多了些宠溺:“阿葵,你的眼神很像我儿时一个挚友。”他说着笑了,“只是你长得可爱多了,他那双不甚和气的三角狐狸眼,可是让我发愁了许久。”
“之后呢?他如何了?”阿葵被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视线,立即追问,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原映雪也没料到她的反应,竟会如此强烈,眨了眨眼睛:“之后我给他美美容,看起来就好多了,大家也都不那么排斥他了。他给我煮了银耳莲子羹,感谢我来着。”
阿葵颇为凶悍地双手稍稍提起襦裙下摆,撒开丫子一头扎进厨房,只留下一个震得照姬耳朵痛的大吼:“银耳莲子羹,你等着!——”
“教……教长?”照姬不大理解这对主仆的相处方式,虽然听得出教长有意省略了些什么,阿葵也对他们有所隐瞒,但阿葵此刻的反应显然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这让她不免有些呆滞:这算什么啊!
“好了,没事了。你也该回去了,别让吕将军生疑。”
待照姬闻声抬头,却发现院中早已只剩下她一人,站在满地的红叶灰烬中。这种冷遇她早已习惯,也早已学会不放在心上。教长日理万机,又怎能照拂到每个人的心情,每个人的命运。
但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浅灰的粉末下,就在教长刚刚站着的地方,几滴嫣红触目惊心。
几个月后
晚风初度,满月把柔媚的清光洒落在微带水意的空气中。入秋后的夜风裹着名贵的熏香,吹拂下来,引起宾客一阵轻轻的赞叹。
香阁正中是吕眉山府中豢养的胡姬,作北陆旋舞。【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脖子以下不能描述了,大概意思就是妹子们跳舞啦啦啦,观众们鼓掌,妹子跳舞好看,观众看得非常投入,想要参与,于是大家开始跳了一段广场舞,bgm是最炫民族风,还有野狼disco】
照姬举起一只手,缓缓张开手指,如同一朵妖异的白花开在黑沉沉的夜中。
周围参加宴会的宾客三三两两凭几而坐,此时也都屏息凝神,不知不觉地放开了禁锢【亲亲抱抱举高高】在怀中的舞姬,探着身子,抻着脖子想要将这朵雪白的牡丹,看得更清楚。
吕眉山看着这些掌控着天启,以至天下命运的阉党首领们,为了他怀中的美人,丑态尽出,不由得心情大好,高举酒杯朗声敬酒,还命照姬为宾客一一斟酒:“最近听说了件有意思的事,也说给大家听听。”
阉党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照姬身上,闻声却也饶有兴致地抬头看了吕眉山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一个叫杨拓石的小吏,看不上我们施舍给他那点月钱,跑去和那些黑袍妖人同流合污,妄想借他们的势,一步登天!”言罢,阉党一干人都笑了出来,有的甚至连喝进嘴里的酒液都喷了出来。
吕眉山附和着大笑几声,【由于脖子以下不能描述,你们自行想想】,凑到她耳畔,笑得轻蔑:“他也不擦亮招子看清楚些,那些家伙连自己的口粮还都凑不齐呢,哪里有余粮喂狗?”
阉党首领黄亥见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也就起身说道:“这朝堂上的斗争,靠的是权谋和政令,他古伦俄总得守这个规矩。只要皇帝还需要内监,我们就依然会掌握朝政。更不要说他古伦俄只有区区十几人,如果靠朝堂上的力量,他们完全没有根基,如果靠武力,又怎么斗得过羽林天军?”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殊不知si亡已经逼近了他们。
趁着众人酒醉,照姬顺势走出了庭院,打开了吕眉山的府门。迎接她的,是黑布蒙眼的大教宗古伦俄。
“秋连,你留在车上。”古伦俄将一个略显矮小的黑衣侍从留在了车驾上,言罢,一个人走了进去。
一个照姬没有想到的声音蓦然响起:“那小秋连陪我翻花绳?”竟然是原映雪!
照姬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评论这个平时找不到人,一有什么行动或是变动,就会准时出现的教长:他是算计好了,打算来旁观的吗?
虽然会显得有些无礼,但照姬还是鼓起勇气猛然掀开了厢车的毛毡帘子。
飘飞下落的帘子还没有拍在照姬背上,她睁大了双眼,也只在宽敞的厢车的角落,发现一个黑袍的小个子侍从。看来他应该就是教宗口中的“秋连”,那孩子即使在厢车里,依旧带着兜帽,并未对她略显粗鄙的动作出演斥责,反而乖巧地对她点了点头。
他对面的原映雪紧紧裹着白色的貂裘,长长的绒毛一直被精致的银丝扣束到脖子,随着他的动作摩挲着他苍白的脸颊,一顶没有一根杂毛的貂尾帽子压到耳际,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带着贵族特有的雍容与弱不禁风。在这种还未凉透的秋日早早披上厚实大氅的,恐怕全天启就只有他一个了。
“你也一起玩儿?”古秋连看向照姬,手上还缠着红绳,抬起头的他露出一双澄澈如婴儿的眸子,问道。
不等照姬想好了借口,委婉地拒绝少年的好意,古秋连就又低下头并不纯熟地摆弄着红绳,闷闷地抢白:“你不会想和我们玩儿这个的,这是男孩子才玩儿的。”
看着一旁恍然大悟状用力点头的原映雪,照姬默默深呼吸,几个来回才终于没有当场暴怒,拽着原映雪的衣领用力摇到他口吐白沫:少给老娘装蒜!你们这是从哪里得到的理论?看不起女人就直说啊!——
至于她为什么只想拽着原映雪的领子,而忘记了真正“口出狂言”的,其实另有其人,只能被她归咎到,所谓“新仇旧恨”上去了。
一个人提着吕眉山的人头,走了出来,留下两排染xue的脚印。
照姬连忙恭顺地垂下头,道:“教宗。”车上的古秋连也探出头来,微微颔首道:“教宗。”
毛茸茸的白色大氅在照姬眼前一卷,照姬忍不住微微抬起了眼睛,贴着地面偷偷扫了一眼,然而,全身忽然起了一阵无法控制的颤抖——
只见教长的长袍下摆,风一样轻盈的从车边雕着细纹的石板上飘过,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任何阻碍,瞬间飘出很远,转眼间已经飘到了古伦俄面前。照姬兀自瞪大了双眼,却不敢在教宗下达命令前自作主张抬起头来:原映雪居然就这么无礼地走过去了!
“吕府上下一百三十人,宾客二十五,无一人生还。”原映雪清朗的声线在这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富于讽刺,却不知他讽刺的到底是权倾一时的阉党,还是其他什么。“青铜之血的威力果真如此强横……”渐渐地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直到微不可闻。
照姬低着头,强压下抬头审视一番的冲动,但她实在迫切想要直到此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资质平凡的她,也能感受到她面前的精神力波动——有人的使用强大的秘术!对方显然并不打算掩饰些什么,又或者是对她忠心与权谋的考验?这在对方看来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可她知道,了解了不该她明晰的事,唯死一途!
此时,自幼年便开始的训练也派上了用场,她到底还是忍住了,直到教宗发话,让他们都上车回去,她才趁着其他人上车的功夫,揉着自己酸痛发热的脖颈:老娘的脖子啊!
黑色的厢车很是宽敞,足够他们四人坐,可照姬还是微微斟酌便跪坐在矮几边,用心烹茶。古秋连坐在一旁看着看着,便在指尖擦亮一点火星,引到铺着的毡毯上,忽的就成了一团。并未点燃什么,却也煮沸了银壶里的清水。
跳动的火花映在原映雪淡墨色的眸子里,他随意慵懒地倚在软垫上,似乎察觉了照姬的视线,微微颦眉。
古伦俄竟用他那蒙着黑布的双眸,转向了照姬,并未出声,意图却也明了。照姬慌忙垂眸,欲盖弥彰地从小蝶里夹出一块儿茶饼,用碾子碾碎,放到另一个容器中备用。
但她分明看到原映雪昏昏欲睡,最后干脆把沉重的头放在古伦俄的肩膀上,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额角似乎也覆着一层薄汗,精神显然有些萎靡,方才虽然也算不上神清气爽,却也万万没有现在这幅样子。
觉得自己来这么一趟,除了向原教长学会了翻花绳以外,再无别的什么收获的古秋连:“……”
觉得看着低头默默攥紧了拳头,却又不知为何激动至此的照姬,实在很奇怪的古秋连:“……”
觉得对面原教长和教宗坐在一起意外很和谐,但他分明感受到教宗僵硬了的古秋连:“……”
被古秋连牌扫描仪扫描了无数次的古伦俄,终于挨不住古秋连经典的“淡定死光”开口了:“秋连……”
古秋连看到了原教长皱紧的眉,和苍白的脸色,立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上前去帮原映雪擦掉额头的冷汗:“据我所知,教长早上没有乖乖喝药。”
照姬闻声借着分茶的时机抬起头,盗版古秋连的“扫描仪”,并极其荣幸地围观到了大教宗欲言又止的憋屈一幕,顺便听到了原教长【我也不知道咋就不能描述了,他不就“哎呦”了一声】——功德圆满,差点儿就在回归辰月的前一刻失血过多而亡。
照姬拿出了修炼多年的扑克脸,在心底咆哮:被nu役了这么多难,还要出卖se相,终于让老娘看到寂部教长出糗了灭哈哈哈!不老老实实吃药,然后变成青guan小shou样的老不死,嗯?让你无视姐,姐回去就把这段记忆公布给教众,让他们笑死你!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额,古秋连大人,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围观你们三个相亲相爱的,别用你那看活人和死人都没什么区别的眼睛盯着我看啊,我无辜的!
当照姬感慨万千,对墟神千恩万谢,到底让她活着回到太清宫门口时,一只通体雪白的xiong兽已不符合它庞大身躯的速度,眨眼间已经扑到她面前,对着她【脖子,不知道算不算不可描述,就是挺细的】,仰天咆哮。那一刻,带给照姬的震惊与恐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太清宫里居然放养着xiong兽风离!
可本该随着风离这一声仰天长啸,落地的一道紫电青光,并没有出现。那只身形矫健的风离,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一口利齿:
“喵~~~”
照姬想,那道雷到底还是落下来了,只是落在了她脑门上而已。
情况不佳的原映雪,最后还是被古伦俄亲自抱下了车。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颤抖着的身体,雪白纤细的手指,还紧紧扣着教宗的衣襟,就算是前来迎接的皇帝,都不免为之晃了晃神:“原教长这是……”
“无碍,烦请陛下撤去偏殿所有侍卫。”
皇帝还要依仗这些高深莫测的教士,自然不会因为古伦俄的逾越与命令式的语气,轻易翻脸,反倒尊师重道地连声诺诺:“老师客气了。”
刚刚雷翻了照姬的风离,一扭一扭地凑到古伦俄身旁,一边喵喵的叫着,一边努力伸长了它肥看不见的脖子,蹭上了古伦俄的腰际。
古伦俄也不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径直向前走着,就连一直不曾离开他身边的古秋连都被留在了偏殿外。
看着那以xiong戾出名的xiong兽风离,竟像只小猫一般,端端正正地坐在偏殿外,叼着滚圆的尾巴,泪眼婆娑地望着湮没在黑暗中的两人,照姬默默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慰自己今天备受刺激的小心肝,只怕它哪天质量不过关,一下子就这么让她撒手人寰。
“它以为它是猫吗?”
此时若有顾小闲在场,定要慨叹所谓的“剧情”就是如此强大,她没遇到“山药”,自有原映雪来养着“菠萝”,只是若世事皆如她所想那般简单,又岂不辜负了世人挂在嘴边的“世事难料”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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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果”不是俺手癌,实在是和谐啊和谐……至于的吗?!
照姬姐姐的cos正在筹划中~~加油~~【虽然没找到出陈重的汉子,希望俺一个也能撑住场子!!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