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景桓出去了大概三个时辰的功夫才匆匆忙忙的回来了，景桓犹犹豫豫地说：“二姨太，我回府去看过了。二少爷没什么事，只是……”
　　汪淑贞忙问：“只是什么？他已经放出来了，可是被人打了还是生病了？”
　　景桓摇摇头说：“二少爷倒是没受伤，只是要来看二姨太恐怕不行。刚才在外门遇见了看门的蒋妈妈，蒋妈妈问我去干什么了，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可是她说内宅有内宅的规矩，就是亲弟弟也不能来见二姨太，如果随便哪个男子都能放进来见内宅的女人，这许府不是要大乱了，还说……”
　　汪淑贞淡淡地问：“还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景桓慌忙说：“二姨太别生气，蒋妈妈也并没有那个意思，她说……说如果什么人都能放进来，来日里什么□□之事没有……”
　　汪淑贞顿时气地双颊绯红，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就默默地垂下了泪，她摆摆手说：“知道烨磊他好，我就放心了，不见也罢不见也罢。”
　　景桓知道汪淑贞心里难过，就垂首立在一旁，主仆二人都不说话。就在这时候景桓忽然走到院子里说道：“冯妈妈您怎么来了？”
　　冯妈妈看看门外然后偷着晃了进来说：“二姨太可在吗？”
　　景桓点点头问：“冯妈妈可是有事？”
　　冯妈妈冲着景桓低头耳语几声，景桓大喜，引着冯妈妈就走了进来。
　　冯妈妈看着流泪的汪淑贞说：“二姨太别伤心了，那门上的蒋妈妈是太太的心腹，太太不喜欢二姨太，她自然也跟着吆喝。二姨太实在不必为了这个事难过，其实那看门的人员不是固定的，我们排了班每个人都要固定的时间去看着。今天晚上就是到我的班儿了，我听景桓说二姨太是想念家人了，只是如果把公子放进来恐怕不妥，要不然二姨太今晚可以出去两个时辰，我偷偷地打点了就是了。”
　　汪淑贞感激万分，只是有那么一丝疑虑，只是谨慎地看着冯妈妈。冯妈妈叹了一口气说：“二姨太不要害怕，我帮你也是有原因的。这宅子里的事有些你是不知道的，当年我在刚进这许家做奴婢，曾经有个姨太太救了我一命。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对她报恩，只是后来她去了，我一直未能如愿。现在你又住在这盘水阁，而且你眉眼间和她又有几分相似，我才想要帮您一把。若是二姨太心存疑虑，恐怕是这内债争斗有人陷害，大可不出去的。”
　　等到冯妈妈出去之后汪淑贞把景桓叫到一边说：“你去跟府里其他的下人打听一下冯妈妈这人，然后回来告诉我。”
　　景桓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了，然后对汪淑贞说：“奴婢已经打听过了，这冯妈妈膝下无子女，是在这许府里做了一辈子的家生奴才了，为人倒是恳切，对人也和善。好像是说昔年做姑娘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被人施暴，所以才一直没嫁人。”
　　虽然景桓打听到的消息对冯妈妈都是好的一面，可是汪淑贞还是不想铤而走险，然而想到已经这么多天没见到烨磊，还是咬着牙说：“就算是圈套我也得出去了，你去把少爷赏的首饰里挑两样给冯妈妈拿过去，然后说傍晚的时候我要出去一趟。”
　　夕阳西斜的时候汪淑贞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顺着冯妈妈看着的角门就走了出去。而此时汪烨磊已经在许府的后街等着了，汪烨磊看见汪淑贞动情地叫了一声“姐姐”，汪淑贞的眼泪竟然抑制不住的流下。景桓提醒道：“二姨太出来的急匆匆，我去那边看着，二姨太和二少爷还是捡要紧的话说。”
　　汪淑贞握着汪烨磊的手问：“你在警察署可是吃了苦头了？”
　　汪烨磊摇摇头说：“他们也只是打了我一顿，倒是不重。只是姐姐出嫁那天我还关着，直到姐姐行完了礼我才被放出来，没能送姐姐，是弟弟的不是。”
　　听汪烨磊这么说汪淑贞就知道汪烨磊应该并不知道太太以关着他的事要挟自己嫁到许府来，汪淑贞看了一眼那许府的高墙，只能叹了一口气说：“姐姐一辈子是注定要关在这里了，只是你在汪家一定要小心点。以后别总是做这样的事让人拿住了把柄，毕竟太太不是我们的亲生母亲。”
　　汪烨磊虽然点着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大不高兴，“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过错，说是写了一首诗有什么□□言论，可是那诗是我和烨明哥哥一起写的，怎么就独独抓了我。烨明哥哥对我好，我自然不是希望他也被抓起来，只是奇怪怎么就抓了我。”
　　汪淑贞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说抓了好几个，怎么就抓了你？”
　　王烨明也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问：“是抓了好几个吗？怎么我就知道自己被抓了。”
　　忽然景桓快步跑过来说:“二姨太，我刚才看见少爷进府了，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汪淑贞知道景桓是怕许振宁如果去盘水阁却不见她，就点点头，然后又对汪烨磊说：“你一定要小心，只剩下我们姐弟俩能相依为命了。”
　　与汪烨磊分开之后汪淑贞和景桓正要往角门的方向走的时候忽然看见冯妈妈迎面跑了过来，冯妈妈喘着粗气说：“二姨太您别从这个角门走了，我带您从那个后门走，刚才那个蒋妈妈吃了点酒，正在那角门附近撒疯，怕是被她看见，咱们还是从别的地方走。”
　　汪淑贞心中一动，问道：“只是有别的门，怎么还要我从这角门出来？”
　　冯妈妈小声说：“这个门是沁心湖那边荒废的宅院的门，平时也是有人跟那看着，不过我和那个看门的朱大爷有点交情，只是都说那里闹鬼，所以都没人敢过去。”
　　汪淑贞和景桓对视一眼只能跟着冯妈妈走了一条小路，就在小路尽头的时候忽然看见几个乞丐正在踢什么，汪淑贞仔细一看却发现他们踢打的竟然是一个蜷缩着的孩子，乞丐嘴里还骂着“让你跟我们抢东西吃！”。汪淑贞大喝一声，乞丐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个挨打的小女孩。汪淑贞示意景桓，景桓会意把兜里的几个铜板都给那女孩。就在正要走的时候，那女孩忽然跪在地上磕头说：“多谢夫人可怜我，只是我无父无母无家无口，若是夫人能够收留我，我愿意当牛做马伺候夫人。”
　　本来汪淑贞想要婉言劝说一阵，可是看看身边的景桓，心下忽然盘算起来。这景桓说到底是汪太太赏的人，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是一心一意，可是说到底终究不是自己人。她有心想要一个丫鬟，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于是她就低声对景桓说：“你记住她的长相，明天找个机会把她先送进府里，然后我找个机会把她要到我身边。”
　　本来盘水阁的丫鬟就少，景桓也不曾多想，只是弯下腰跟那女孩说了几句，女孩就感恩戴德地磕头一直送汪淑贞走远。
　　冯妈妈笑着说：“二姨太心真好，就跟……”只是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此时已经走到了那个角门。汪淑贞抬头看见旁边竟然是有一个大门的，只是那大门已经被封住了，只有这个小角门是开着的，旁边都斑驳可见，杂草丛生。于是汪淑贞只当作漫不经心地问：“冯妈妈说我眉眼间像昔年的一位故人，可能告诉我是谁吗？”
　　冯妈妈踌躇一下忽然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说：“冯妈妈，这个时候……”
　　从门房里走出一个老人，汪淑贞和景桓惊讶地同时问道：“怎么是您？”
　　老人捋捋胡须看着汪淑贞和景桓，冯妈妈立刻介绍道：“这个就是我对你们说起的朱大爷，他人很好。”原来那天汪淑贞和景桓在沁心湖等杜若晴的时候偶然遇到的老者就是他。
　　冯妈妈低声对朱大爷耳语了一下，朱大爷摆摆手说：“快点回去吧，千万别说往这边来了。”
　　汪淑贞还要问什么，只是时间上顾不得了，顺着那小石板路就快步往盘水阁走。
　　就快走到沁心湖的时候汪淑贞忽然停下了脚步问冯妈妈和景桓说：“你们听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冯妈妈颜色大变，瑟缩地说：“二姨太快点走吧，这附近一直有人说闹鬼，这哭声这么凄惨想来是真的闹鬼了。”
　　汪淑贞正色问冯妈妈说：“你说这是鬼哭吗？”
　　冯妈妈点头说：“这里总有人能听见哭声，二姨太咱们还是快走吧。”
　　汪淑贞还要再问，可是看冯妈妈的样子是真的害怕了，只能由景桓扶着快步走了过去。到了盘水阁，冯妈妈自是自己去做事，此时已经天黑了，盘水阁里的灯光影影绰绰。
　　汪淑贞走到门口忽然退了回来，然后小声问景桓说：“你看那屋里是不是坐着一个人呢？”
　　景桓探头看了看说：“好像是少爷，二姨太，这可怎么办，您还穿着这样家常的衣服和布鞋呢……”
　　汪淑贞心下盘算了一番，然后嘱咐景桓说：“一会进去，就说咱们俩去五谷园那边看稻谷和瓜果去了，只是因为觉得那好，所以就贪看忘了时间。”
　　景桓点点头，立刻恢复了镇定的颜色，扶着汪淑贞慢慢走了进来。只是越靠近盘水阁的房间汪淑贞和景桓竟然听见有一个娇滴滴地声音在说话，那声音景桓听着竟然是娇杏。这娇杏是这盘水阁原来看屋子的丫鬟，生着一副袅娜的面孔，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看了生怜。只是说话声音风骚万种，自从汪淑贞嫁进许府，娇杏也听说了一些汪淑贞的事，所以平时竟然补怎么把汪淑贞放在眼里，因此竟然总是压着活儿不干。汪淑贞也不甚在意，而且她的起居也不愿意假手他人，于是一直都是景桓近身伺候着。
　　而此时竟然不知道娇杏怎么又跑到房里伺候着了，只听她撒着娇说：“少爷，我看二姨太不知道去了哪儿，您就别等着她一起吃饭了，要不……奴婢服侍您吃饭可好啊？”
　　许振宁只是大笑几声，然后问道：“你们二姨太去哪儿了？”
　　娇杏只是忸怩着说：“奴婢也不知道二姨太去哪儿了，只是奴婢很小就在许府伺候着，可是一直都没机会亲自伺候少爷呢……”
　　许振宁又笑了几声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娇杏正要开口，只听汪淑贞笑吟吟地说：“她叫娇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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