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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伤
真武愤懑地走了。
妲己早已是强弩之末,劲敌离去,她彻底卸下心神,眼皮沉若千斤,心道反正窝在玄奘腿上,多占一分便宜是一分,索性在玄奘开口要她挪腾之前,半是耍赖半是力竭地昏睡了过去。
她倒是不拘小节睡得轻松,可怜师徒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此狐……是要从师傅身上拿开还是不拿开?
此狐之伤……是给处理还是不处理?
大家这般犹豫,是有缘由的。
虽说妲己此刻狐身示人,但其人身模样实在叫人印象深刻,任谁看了白狐,也无法不联想到那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去,而美人儿伤在前肩和腿上,都是寻常女儿家不好示人的地方,白狐毛发长而蓬松,要给她上药,又得将伤口附近的毛发拨开来,又免不得肢体触碰。
本来关照下小动物也算不得什么。
然,此乃妲己,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九尾妖狐苏妲己,稍有杂念,这么点儿翻毛上药的小事,便与登徒子心中的香艳盛景无异。
六根最不清净的八戒念及此处,对着白狐妲己流了三尺长的哈喇子,尚未来得及撸起袖子毛遂自荐,便被沉着脸的玄奘叫去面树思过。
悟净则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飞快落下一句“我去化缘”,把这烫手山芋一丢,逃之夭夭去了。
玄奘无奈摇头,拿了伤药,轻手轻脚地给她处理起伤势来。
那夜在湖边,他无意瞧过妲己腰腹的旧伤,现下给她处理腿上伤势,白狐统共就那么点大,难免又会瞧见,他发觉那伤在狐狸身上更显触目惊心,纵然愈合多年,伤疤附近几乎不长毛发,空出来半指宽的大半圈,端地像是曾有人将她劈成两截一般。
玄奘动作一顿,下手愈发轻了。
妲己于傍晚时分昏睡过去,一觉睡了不止一天一夜,醒的时候火影重重,草暗露浓。
她睡得迷糊,又失血过多,老长一觉也止不住头晕,于是随性地将脑袋往窝着的地方蹭了蹭,小幅度地换了个姿势,打算再睡一会。
“动得了的话,你得起来。”她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妲己愣了下,睁开了狭长的狐狸眼,尚有些迷瞪,爪子不安地刨了两下,想起来了。
她似乎是窝在玄奘腿上睡觉来着,难怪身下怪暖和的。
白狐起了坏心,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仰面望他,一个耍赖的“不”字尚未出口,便听玄奘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是在强忍什么,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话,“你快别乱动了,快些下去,我……我要去方便。”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盯着男人红成一片的耳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跳不动,你把我抱下去吧。”
玄奘便拿了件衣服,叠了几叠,铺在地上,小心地将她放上去。
待他解完手回来,妲己已变回了人形,只是不伦不类,头上还顶着狐耳,身后晃着一条尾巴,另外八条被她当成了靠垫,整个儿似倚非倚、似躺非躺,瞧着篝火出神。
“若是化人费劲,便化回原形罢。”玄奘盘腿坐下。
“变回去还可以窝你腿上吗?”
“不行。”
“那我不。”
玄奘便不再劝。
妲己也沉默了一阵,“我睡了多久?”
“十来个时辰。”
“你一直没动过?”
“没。”
“为何呀?”
“怕你伤势太重,腾挪间再度出血。”
想起他刚才急得一头细汗的模样,妲己又忍不住笑了,“傻不傻呀?我若没醒呢?你不得憋死呀?”
“本想能忍便再忍一会,但瞧你动了,伤口也不似有大碍了……”
“难道不是我动的时候碰到你了,害你再也憋不住了吗?”妲己笑得肩膀直抖,牵动到伤口,伸手捂着,一边哎哟叫唤,一边还要笑。
玄奘被她笑得耳根又红了起来,无奈得很,“还有些斋饭,吃吗?”
妲己笑着摇头,眼珠子一转,故意气他,“不想吃斋饭,想吃鸡,我们狐狸不爱吃素,吃荤。”她勾着媚眼,靠到玄奘身上,意有所指,“给不给吃呀?”
玄奘本想将她推开,顾着她的伤,便自己挪了开去,“最好不要。”
妲己也没再凑上去,吃吃地笑,“你这话说得忒有余地,我可就当你默许了?”
“你入我门下不过权宜之计,荤腥,我不苛求。”玄奘道。
“哦?”妲己伤势不轻,身子疲懒,索性就势往地上一躺,虚虚地挨着玄奘,捂着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听你之意,是有要我守的戒律了?”
“是。”玄奘板板正正地答:“一,不可妄语。”
妲己鲜少瞧他模样严肃,觉得好玩极了,两指勾了他袈裟一角出来玩,“我之前可妄语了不少,你待如何罚呀?”
“你还好意思说?天天扮心魔闹腾。”玄奘轻描淡写地说了她一句,道,“前情我不与你计较,再犯,便去抄经。”
妲己摸了摸头顶的耳朵,“不抄,疼,你换个罚法。”
玄奘简直拿她没办法,“别犯不就行了。”
“我尽量吧。”妲己撇了撇嘴,不是很情愿地问,“总共还有多少条?”
玄奘本意也只是叫她收敛点,自然不会揪着话题叫她赌咒发誓,继续说道:“还有一条,不得犯杀戒。”
“那我若犯了呢?”妲己戏谑道,“师傅同那真武说,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小徒我好奇得很,师傅打算如何动手?是罚抄经呀?打呀?还是……”她眼尾一挑,“杀呀?”
玄奘低头看她,淡淡道:“你会犯吗?”
妲己与他对视,从他眼中看到了没有言明的答案,那也是对方的底线——
若犯,必诛。
他对此事,比对妄语之类的小事认真多了。
“你这样担心,确定不再问问定陶之事?”妲己问,“真信我有隐衷?说不定真武才是对的,我就是欺负你老实罢了,哪一天心血来潮,说不定再杀一片。”
玄奘不答,反倒说起了另一件事,“土地乃天庭之人,你与八戒召土地帮你们找解药时,难道没想过会引来真武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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