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间的尽头等你

　　“你怎么了？别揉！”他已经下来，挪开她揉着眼睛的手。
　　“疼，疼……”
　　“你别动，我帮你吹吹。”
　　孟遥尝试着微微睁开眼睛，感觉到一阵阵风向她的眼睛吹来，这风柔柔的，带着曾经熟悉的气息。
　　她感觉没那么疼了，一张纸巾出现到眼前，帮她缓缓擦去脏东西和因此分泌出的泪水。
　　在闪烁的泪光中，孟遥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他们离得如此之近，他的气息也轻轻喷在她脸上，痒痒的。
　　许岩风拿着纸巾的手也停住了，纸巾悄然落地，他的手掌渐渐接近她的脸颊，最后整个贴在她的半边脸上。
　　孟遥感觉一阵炽热从脸上传来，同时四目相对，眼前这个男生清晰而真实。她猛地退后一步，又伸手揉了揉眼睛。
　　“没事了吧？”许岩风的眼里闪过一丝仓惶。他的手还呆呆地停留在半空中，也许是感到了自己的唐突，便立马放下来，手指摩挲着衣服的边。
　　“没事了。”孟遥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非得说点别的什么才能平复下来，“天有点暗了，要开灯吗？”
　　“不用了，马上就结束。”灯的开关统一在阅览室入口处，实在远了点。
　　当最后一扇吊扇擦好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一路沉默。傍晚的图书馆已经染尽了夜色，两人摸黑走向大门。平时看起来人来人往的地方，一旦空旷下来，便觉得分外宽敞，孟遥觉得这路程徒然远了好多。
　　“怎么回事？”许岩风走在前面双手推着大门，却怎么都推不开。孟遥走上前来帮忙，两人一起推，那几十年历史的大木门只发出吱吱的呻吟，却固执地不肯洞开。
　　“不会吧？难道被人锁了。”孟遥下意识说一句。
　　“我看是的。”许岩风走到玻璃窗口，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光伸出手腕看表，“都这个点了，怪不得。看来是老管理员不知道我们还在这里。”
　　孟遥的心一紧，“那怎么办？”
　　“看看有没有窗户可以爬出去了。”
　　两人分头去查看一楼的窗户，但还没走到窗前就放弃了，因为窗上都安装了扎扎实实的防盗网。
　　孟遥颓然地站在原地，看到许岩风在黑暗里似乎也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这下不好了，回去晚了爸妈担心不说，如今跟他被困在一起，孤男寡女，很是尴尬。
　　她转过头去按灯的开关，试了好几次都没亮。
　　“不用按了，一定是总闸也关了。”许岩风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不疾不徐。
　　“怎么办？爸妈一定会担心的。”孟遥喃喃着。她想这个时候学校里还是有人的，没准有人路过会听到她的呼救，便大声地喊“有人吗”。没喊几句，就被人捂住嘴。
　　“你叫什么叫。”许岩风从后面抱住她，一手捂在她的唇上，一手揽着她的腰。孟遥吓了一跳，赶紧挣扎着欲脱开，许岩风说：“别动，你不知道图书馆闹鬼吗？”
　　他这话一出，孟遥愣了一下，这个传言她知道，但她当然不信。
　　“我才不信。有人装神弄鬼还差不多。”她支支吾吾说着，扒开许岩风附在自己唇上的手，又开始挣扎，可是却被抱得越紧。
　　“那个人就是你。你这么叫，别人听到了，只会把人吓跑知道吗？”见她没回答，他又说，“而且图书馆本来就偏僻，来的是人是鬼还不一定。”
　　“唯心主义！”孟遥不以为然。她感觉到全身被抱得出汗，后背与他的前胸贴得不能再紧了，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如此肌肤相亲让她脸红心跳。“你放开我，否则我叫了！”
　　“好啊，你再叫我就亲你，信不信？”他竟然耍起无聊来。
　　“许岩风你无赖！”孟遥的脸一热。
　　“嘘，你别闹我就放开你。”
　　孟遥不再挣扎，他果然松开了，转而走到她眼前。外面的路灯淡淡的光亮透过窗户照进来，她看到他的脸瞬间明亮起来，泛着白白的颜色。
　　“你知道吗？在□□的时候，五中有个女生名叫杜小芝，喜欢上了她的一位任课老师。小芝是那种文文静静的女生，很漂亮，扎着两个小辫子，成绩也非常好。而那位老师也是书香世家的青年才俊，刚从大学毕业回来。不幸的是，不久后那位年轻的老师家里被打成□□受到牵连。后来还被人举报说勾引女学生，最终被虐待而死。”许岩风平静地说着，两眼直直地望着她，仿佛带着淡淡的忧伤。
　　“然后呢？”她下意识问。
　　“然后，小芝伤心欲绝，哭倒在他的坟前，真是可怜。不过，后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因为，小芝在她跟老师日夜相处的地方，悬梁自尽了。”
　　孟遥的心一紧。
　　“你知道吗？她死之前，唱了一首歌，整整唱了一夜。周围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歌声很好听，可是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歌。那歌声还伴随着低低的哭泣声，那是她为死去的爱人而流泪。第二天早上，就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散开的长发垂下来盖住了整张脸。而她上吊的地方，正好就是这里，图书馆一楼。说不定，正是你现在站的地方……”
　　“啊！”孟遥忍不住叫了出来，猛地迈出一步逃离脚下的地方。
　　“后来每天晚上，她的歌声和哭泣声都会在图书馆响起，期期艾艾，连绵不绝……”
　　“你别说了！”
　　“这不是个传说，是真的，你看那张椅子，正是当年小芝上吊时踩的那张。”
　　孟遥回过头果然看到灰暗里一把陈旧的椅子，“啊”地一声赶紧跑开，“我叫你别说了！”
　　“哈哈哈哈……”许岩风笑得前俯后仰，“你还说不信，看你被吓的！”
　　孟遥恼羞成怒，一阵拳头朝他打过去。许岩风顺势抓住她的双手，一时间两人都静止了。他不禁乐上心头，“孟遥，有我在，不怕。”
　　孟遥突然觉得自己傻到不行，这种哄骗女孩子的恶俗伎俩自己居然上当了。她没好气地挣脱他的手。
　　“还是快想办法怎么出去吧。”孟遥话音刚落，一阵歌声突兀地响起，她又被吓了一跳，然后看到许岩风拿出了手机。
　　“喂，颖之，不巧我被困在图书馆了，是这样的……”许岩风解释了一通，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去，要不你们先去吧，跟阿亮他们说一声，不用等我了。我尽快好吗？别，你过来也没用，我会想办法的。嗯，拜拜。”
　　许岩风挂了电话，向孟遥耸耸肩，“你看我跟别人约好一起吃饭的，也泡汤了。对了你需要向家里打个电话吗？”
　　孟遥点点头，用他的手机拨了家里的座机号码。她没说是被困在学校，而是说突然晚上要补课，会晚点回去。
　　“我看，估计回不去了，等明早管理员来开门吧。”许岩风悠闲地说着，一边接过孟遥递过来的手机。他看起来并不着急，反而心里有点暗喜。这个情况，他求之不得。
　　孟遥找了张椅子颓然坐下，然后想起来什么似地说：“你应该有张老师的电话吧，打给他，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许岩风也坐到她旁边，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又无奈地说：“关机。”
　　孟遥眼里刚闪出的期待瞬间灭下去。
　　“孟遥。”许岩风突然正襟危坐，“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问了出来，许岩风一直望着她，心里既期待快点得到答案，又怕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
　　孟遥也望着他，讨厌？她曾经的确讨厌过他，讨厌他夺去她的初吻，讨厌他拿感情当游戏。可是后来误会澄清了，又经历了前段时间的事，她都没法再讨厌他了。甚至有那么一丝感动。
　　孟遥摇摇头，“我不讨厌你，真的。”
　　眼睛习惯了黑暗，她可以看清楚一些东西了，许岩风的笑脸就在她旁边，更是一览无余。他的确很英俊，这模样对大多数少女都是有杀伤力的吧。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算被困在这里一夜也值了。”许岩风的喜悦溢于言表，“孟遥，其实我也知道，以前我做过一些让你讨厌的事情。我们同桌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捉弄你，看你恼怒的样子。可惜，你从来都不生气。唯一一次生气后，你就搬座位了。当时我真的很后悔。”
　　孟遥沉默着，他就继续说。
　　“我也没想过当时绯闻会闹得那么大，不过说真心话，我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我不后悔。不要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也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了。你是我许岩风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我敢说也是最后一个。”
　　孟遥无声笑笑。许岩风把她的笑当做是默认，激动地伸出手附在她的手背上，孟遥没有拒绝。
　　“孟遥……”他的声音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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