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朝露

　　胤禟把玉檀箍得很紧，他怕这都是自己酒后的幻觉，他开始后悔，他只是想要一个人真心相待，不分彼此，只有这么一个要求，本来似乎可以实现的愿望被自己亲手葬送，他不承认这是自己的错，一直都不是。
　　“爷……”玉檀抬头看他，眼睛中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他这样对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陪我待会。”胤禟缓缓放下自己的胳膊，抬手擦掉了她的眼泪，满是怜惜。“别哭了。”
　　玉檀低下头，她不知道怎么去接他的话，如今这夜夜思念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对他说什么呢？
　　胤禟坐回原地，“坐我旁边吧。”指了指边上的石头。
　　玉檀慢慢走过去挨着胤禟坐下，抬头看着这满天的星星。
　　“玉檀，你想过出宫以后怎么办？”
　　“没想过。”玉檀仍旧望着星空。 “也许嫁人，也许自己过一辈子吧。”
　　胤禟灌了一口酒。“事成之后，我会将你接进府去。”
　　玉檀看向胤禟，“爷，您为奴婢做的已经很多了，奴婢只想过轻松一些的日子，没有纷争，不在事事小心。”
　　这样的眼神让胤禟心中难受，是自己亲手将她送进皇宫，成为自己的眼线，断送了她的幸福。“到时候你想如何我依你便是。”
　　“那奴婢想来这塞外，放羊牧马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到时候将额娘他们也接来同住。”玉檀憧憬着，那一天离开皇宫离开一切纷扰，过一回属于自己的日子。
　　“大事若成，我谋个闲职，和你一同来放羊牧马可好？”胤禟发觉每次与玉檀在一起心情就会变得格外的好，一切结束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他觉得好累。
　　“爷，您放得下京里的一切吗？”玉檀用手支着下巴，看向胤禟。
　　“到时候我自有安排。”拎着酒瓶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向后躺去，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枕着自己的胳膊。
　　玉檀也跟了上去坐到胤禟的边上。她觉得自己对胤禟毫不了解，他心中想什么她全不知情，胤禟就在她身边，她却觉得他如同隐藏在云雾后的山峰，见不到他本来的面貌，他还是人人口中心狠手辣的九爷吗？此刻也只是一个寂寞孤单的人罢了。
　　“爷，您为什么要帮八爷争夺皇位，这位置不是人人都想要的吗？”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是人间最高贵也是最可怜的去处，我不想坐那个位置，我也坐不了那个位置。但是作为皇阿玛的儿子想在这天地间为自己找寻安全的去处也并不容易，一但踏上这场争斗，便不能回头，明里暗里的不是被人拉拢，就是拉拢别人。你以为每个人都能利索的置身事外吗？你不先发制人，便有人先至你于死地。”胤禟说的风轻云淡，但在玉檀听来却掺进许多的无奈与自嘲。
　　“那您为何还要帮八爷？”
　　“八哥是个好人，他救过我，他不像其他兄弟一样盼着我死。”胤禟双目微瞪，发狠说道，“八哥想得到的东西我便竭尽所有助他得到。也是为了她，是因为她最终选择了那张椅子，若她想要的偏不让她得到。”说罢竟然大笑了起来。
　　“他是谁？”玉檀疑惑。
　　“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胤禟嘴角还留着不屑的笑意。
　　胤禟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静静躺在这天地之间，过了好久，玉檀以为胤禟已经睡着了。
　　“玉檀，若不是我，你也不用进这紫禁城，也不用过胆战心惊的日子，若你恨我，怨我，我都不会在意。”
　　“爷……”玉檀心疼眼前的人，他到底要的是什么呢，他曾经也是个像琨齐一样开心的男孩吧，是什么将他雕琢成现在这样的？眼角眉梢的桀骜不驯，笑起来的恣意跟狂妄。他想要的偏不让他得到，他又是谁呢？
　　“玉檀，回吧。”胤禟坐起身来，将酒瓶所有的酒都倒入口中，而后将酒瓶轻轻放到地上。玉檀扶着胤禟起身，他的脚步有些踉跄，玉檀便扶着他往回走。
　　茉莉花香随着草原的夜风送向胤禟的方向，胤禟笑着看向玉檀，她正有些吃力的扶着自己的胳膊，一心一意的看着脚下的路。
　　快到营地的时候，玉檀停住脚。“爷，奴婢就送您到这吧。”
　　玉檀松开自己的手，胤禟狡黠一笑拉住玉檀松开的手，“我有些头晕，你送我回帐篷。”
　　“会被别人看见的。”玉檀半低着头轻轻说道。
　　“夜里没人会注意。”胤禟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胳膊上一搭，径直往自己的帐篷走去。玉檀只好扶着胤禟往他的帐篷去了，路上没有遇上什么人，到了帐篷口门口伺候的是岳恒，他挑开帘子将胤禟和玉檀让了进去。
　　“爷，我去门口伺候。”岳恒知趣的退了出去。
　　帐中就剩下两个人，胤禟坐到榻上，玉檀站在屏风前不知如何是好，嗫嚅着：“爷，您头还晕吗？如果感觉好些，奴婢就告退了。”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窃笑。“还要我找岳恒来伺候吗？”说罢站起来，抬起手臂，等着玉檀给他宽衣。玉檀慢吞吞的走过去，当初她也是这样第一次伺候他就寝的，胤禟低着头看她脸红红的，娇艳动人，就像茉莉染上了一层烛火照映的红晕。她不小心的碰触，她因为碰触而害羞的样子，她散发的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她微微张开的樱唇，她洁白的贝齿，还有呼出的气息，胤禟觉得心头的火焰已经被点燃，正在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
　　“玉檀……”声音有些沙哑。
　　玉檀直起腰，正好看到他领口的宝石盘扣。“爷，你怎么了？”
　　抬起手勾起她的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她的脸已经红得无以复加。这吻落下的轻柔，如羽毛拂过玉檀的嘴角，玉檀觉得整个心都要跳出来了，她闭上眼不自觉的抓紧胤禟的衣服，微微皱着眉头。
　　胤禟看她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勾起嘴角等她睁开眼睛看自己。玉檀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他深邃的眼睛，瞳仁中有自己的倩影，第二个吻不再温柔，绵软的唇相触，贪婪的纠缠，他只想要更多，获得全部。玉檀伸手攀上他的背，放任他的索取。
　　“十四爷吉祥。”岳恒大声说。胤禟松开了玉檀，将她抱紧向门口的屏风移动。
　　“免了，九哥回来了吗？”十四阿哥胤祯的声音。
　　“爷，已经休息了。”
　　“那我就不打搅了。”随着脚步声走远，胤禟和玉檀都松了一口气。
　　“爷，奴婢回去了。”玉檀低下头，不敢看胤禟。
　　胤禟顺了口气，眼神恢复了往昔的样子。“去吧，早些休息。”
　　玉檀请了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走出帐子，她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就快步走向自己与若曦的帐篷。胤禟有些泄气的坐到榻上，但想起玉檀的懵懂模样又不自觉的笑了。
　　不远处十四阿哥胤祯将玉檀的动向看得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搞不清楚状况，好在没有别的人看到。
　　回到京内，皇上直接去了畅春园，虽然并不是在皇宫里，但气氛还是非常紧张，皇上一直为了贪污的事情头疼，四阿哥胤禛主张严办，八阿哥胤禩认为只要还上了亏空一切可以从轻处罚，传言说胤禟也参与了贪污的事儿，玉檀在驾前侍奉打起一百八十分的精神，尚未在字里行间听闻贪污的事儿与胤禟有关才放了心。
　　八阿哥胤禩几次叮嘱胤禟，让他看紧手下的人，这收银子的事儿，虽然不是他授意，但是万一太子的人马用这件事发难，事儿就不好办了。胤禟只是冷笑，“我还怕他们不成，有什么招数全都放马过来。我有自己的生意，还在乎这些收来的小钱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八阿哥与十四阿哥劝了几轮，胤禟终于松口。这件事终于在十月的时候处理妥当。
　　为了让皇上在忙碌了一个多月之后放松一下，大家提议在花园内办个赏菊宴，有茶有点心，还有乐器伴奏，总之都是讨皇上欢心的趣儿。
　　玉檀早早帮乐师将琴置于庭院之中，她见四下无人，就坐下轻轻拨弄一曲。一曲未完，突然听到掌声。
　　玉檀慌了神，忙跪下。“十四爷，吉祥。”
　　“免了免了，你弹奏的可是淇奥？”
　　“是。”玉檀仍旧跪着。
　　“你可知如果今天你遇到的是别人，你这可是大罪。”十四阿哥胤祯义正言辞的说。
　　“奴婢知错了，请十四爷责罚。”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玉檀，你既然弹奏的是淇奥，就是说你心中有了意中人？”胤祯背着手走到玉檀的侧面。见玉檀没有回答便继续说道，“你的意中人可是九哥？”
　　“奴婢不敢。”
　　“九哥，不是你该惦念的，你若不知他真心，便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玉檀没有回应。
　　“九哥这辈子喜欢的只有梅儿姐姐，自从梅儿姐姐嫁给太子，他的心便死了，他平日喜欢花的便是梅花，最喜欢的也是梅香。”
　　‘他原来是她。’玉檀咬紧嘴唇。
　　“玉檀你要记着自己的身份，你把事情做好，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千万别意气用事。”
　　胤祯见远处落在自己后面的胤禟还有十阿哥胤礻我向这边走来，“你下去吧。”玉檀躬身告退。
　　康熙端坐在宝座之上。“今日若曦可是舍得将她的茶杯都拿出来给朕开开眼界啊。”
　　“皇上是取笑奴婢了呢，还有什么好东西是皇上没见过的呢？”若曦欠了欠身子。
　　奉茶的宫女端着茶盘将一只只茶碗放到各位阿哥面前，十四阿哥端着自己的桃花茶碗却瞥见玉檀端给胤禟的是一只茉莉花的茶碗。他皱了皱眉，这事他准备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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