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传

　　平常夫妻或是男女朋友样貌相似，有种说法叫夫妻相。
　　算命先生有时也会看面相说你什么富贵相啦、贫贱相啦、吉相、凶相啦……
　　但是我面前这个人，不用算命先生，连我都可以一眼知道他是什么相——
　　五短身材、一身横肉、刀疤、独眼、歪嘴、烂牙、衣衫褴褛、目露凶光、最重要的是——手里还提着一把五环厚背钢刀……
　　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而且刚才，我好像很不幸地贴上过他肥硕的肚皮……
　　我搜肠刮肚，勉强调动呆滞的脑细胞和僵硬的舌头，勉强吐出几个字：“晚……晚、晚上好！”
　　这人嘴唇没动，却发出硬物刮擦玻璃般的声音：“小子，你是村里人吗？”
　　腹语？！
　　“我们老大问你话，听见没小子！” 粗嘎的嗓音，这回看见嘴唇动了。
　　我这才发现这矮胖子身后露出尖尖的一颗头。
　　古龙的小说中常说：天生异像，必有异能。
　　据此推理，此人应该至少会个隔空移物、瞬间移动什么的……
　　和那个矮胖子刚好相反，身材极高，却痩得让人悲哀。
　　只看得见苍白的皮肤包裹着骨头，皮肤下的突出的血管清晰可见，细长的身子、细长的手脚、细长的脸、细长的五官……
　　他摇摇晃晃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甚至担心那些细长的零部件会不小心从主体上脱离。
　　“小子，你是村里人吗？”还是那刮玻璃般的声音。
　　我努力忍住捂耳朵的冲动。
　　“呃，不是。”
　　我认为这是大实话，我最多算个客人，或者钟点工？
　　“说谎！”这回变成尖啸了。
　　“没有！”努力白费了，我捂着耳朵大喊回去，妄图压住那高频音波。
　　“好大的胆子！”那矮胖子一把捉住我的衣襟，将我提起来——虽然这么说，脚还是在地上，他确实太矮了……
　　这对像脱口秀搞笑双人组的家伙，向人家打听事情态度还这么嚣张！
　　我突然决定不奉陪了。
　　一脚踹上矮胖子的小腿胫骨，他惨号一声松了手。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但是我忘记了，这里是那臭老头设的幻术阵，没跑出两步就被突然出现的巨大的青藤绊倒了。
　　被那瘦高个轻松提起来时，我下定决心：绝对做鬼也不会放过那臭老头的！
　　瘦高个可不管我怎么想：“带我们进村。”
　　恰巧矮胖子揉好伤处，快步赶上来，“唰”地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臭小子，敢踢你爷爷！”
　　花两秒考虑了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是我点头如捣蒜。
　　本想现虚以委蛇，然后找机会逃跑，可那个瘦高个的动作却异常敏捷，手脚又长，完全无机可趁。
　　我在前，胖瘦二怪在后，跋涉在不知从哪出现的茫茫雨林中，不知不觉，衣服和皮肤刮开了许多小口。
　　“停下。”大约一个钟头后，瘦高个突然叫住我。
　　我依言老老实实的停下来。
　　他捉着我的下巴，迫我抬起头，弯腰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我，那目光让我觉得自己是被蛇盯上的青蛙。
　　这情景不知怎么让我想起来放牛的王二小，可惜我连我军的埋伏圈都不知道在哪……
　　所以，我决定实话实说，以绝后患：“我不认识路。”
　　“臭小子！你敢骗我们！”矮胖子首先暴怒了。
　　“我一开始就说我不知道啊！”我无辜啊！
　　“杀了他。”刮擦玻璃的声音冷得可以结冰。
　　诶？！
　　老大的命令让矮胖子兴奋得双眼发红：“老大，这小子长得不错，卖到窑子里可以赚不少……”
　　话音未落就被瘦高个冷眼一扫，收了声。
　　“我说杀就杀，现在带着只会碍手碍脚。”
　　我没听错？窑子？！
　　矮胖子很惋惜地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老大，要不就让我……嘿嘿嘿”
　　瘦高个用鄙视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快点打扫干净。”背转身朝一边走去。
　　“谢谢老大！谢谢老大！”矮胖子像条得了骨头的狗，涎着脸朝我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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