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

作者:风应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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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视死还如归


      “轰隆隆——”一道道剑光划破天穹,豆大的雨重重的击向地面,帝京本是温暖,如此暴雨肆虐的天气极其少见。人人合了家门,自顾不暇。
      ——————————————————————————————————————————
      帝寝——
      “蝉儿这舞柔美中暗藏凌烈,果真是佳人绝代,风华之姿!”恕钺懒懒的倚在椅上,单手撑着头,眼神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似实似虚。
      展颜也不在意他一直叫自己蝉儿,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好这一口……也就除了他,这么想着,好巧不巧就踏错一步,脚一崴,身子便斜了下去,忙抽出一把剑,勉强撑住身形。谁知他竟然匆匆跑来接她,看她稳住,才像放下了心里的石头,重重舒了口气,复又喃喃:“她以一敌十,以一敌百,怎么会如此娇弱,怎么会弱柳扶风……”后面的就有些低,聚集了精神还是听得不甚清楚。只有展颜知道他的意思,不禁握紧手中长剑,心道:可惜了如此情痴。
      念罢,她屏退周身侍女仆从,走向矮几,看着上面的两杯佳酿,递给恕钺一杯,自己端起另一杯一饮而尽,看着恕钺,巧笑嫣然。
      恕钺眼力模糊,不甚清晰,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和十数年前的那人,恰好重叠,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绝代剑舞,一样的绝艳多姿,只怕连心都是一样的……黑!
      他没有端起酒杯,就这么就着展颜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恍然间,莫名感叹,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老了,又老了几分,他的身子软了,他的心却不再软,他的志向磨灭了,他的心却化了魂,不知是不是酒力作用,他站的越发不稳,虚虚晃晃,像是风中残烛,水中月,正欲闭眼,陡然感到一股疼痛蔓延在四肢百骸,微微低头,只见一把长剑几乎穿胸而过,带起一朵血花,他却犹自在笑,道:“蝉儿,蝉儿,你怎么如此狠心?我许了你东宫之位,我许了你锦绣年华,你……你就是个贱人!来人!来人!!我要勒死你这个妖妇!!来人!拿白绫!!”
      展颜突然愣在那里,手里长剑还在兀自滴血,染红了华服。
      ——————————————————————————————————————————
      几百年后,无数才子佳人妄图回顾这开国帝王的一生,他们无情地掀起被掩藏在早年伟政下的伤疤,无关朝政,更不是子嗣大计,而是旖旎恋情,风花雪月。都说帝王自古多薄情,守着膝下子孙满堂,笑看旧人捂面神伤。只是,谁见了他,都要暗叹一声“真乃多情种子!”,不只后宫寥寥,就连中宫之位,也只授予一人,前前后后,在他的生命中,不过掠过三四倩影。只是,凡事不可过,过则尽。
      一位号称铁笔判官的史官,在他浩荡宏伟的前生,和他为情神伤的后世中,提笔续下一段唏嘘往事——大燕六年一月十四,吾王于寝被钺婕妤所刺,幸得太子留有侍从,但自此一病不起,终年卧床,缠绵病榻,后赐钺婕妤腰斩之刑,着令太子监刑。
      终是,一缕香魂去,却道,剑舞震帝京。
      只是,这胜者书写的史书,到底有几分可信。
      ——————————————————————————————————————————
      恕己本已入睡,却忽然听闻一阵喧哗,急忙换好衣装,净脸后推门一看,浩宇正靠着墙,见他出来了,忙抱拳道:“主子,高公公求见。”
      高公公本是侍奉恕钺的得力奴才,此时竟然来找恕己,果然,他终于动手了“嗯,走吧。”
      到了前厅一看,只见高公公不住的踱着步子,对着一边的奉茶丫鬟道:“你要还不把太子找来,信不信我拆了你这东宫?”
      那丫鬟本就一直在东宫服侍,几年下来也见不了他一次,怎么会认出人来,自然不搭理他,捧着茶在一旁笔直站着,一抬眼看见了恕己,忙跪下行礼,道:“太子。”
      高公公见他来了,什么都来不及说,先携了他出去,一边疾行,一边道:“太子,恕奴才不行礼,只是……”说着,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帝……遇刺!”
      恕己佯装惊奇,不由得抬高了声音问道:“谁这么大胆?!”
      “……钺婕妤!”
      这下恕己倒是真的怔住了,脚步不由得放慢,喃喃道:“怎么可能……应该是他才对……”
      高公公见他停下,忙略微催促:“太子!请快些赶至帝寝,帝宣你觐见。”
      恕己听此,原本一头雾水,现在倒清晰了些,定了定神,回道:“嗯,走吧。”

      等赶至帝寝,只见龙床边俯了一群太医,像是青藏色的波澜,再微微侧头,只见展颜已被当日自己排下的侍从压住,靠着屏几跪着,珠钗在厮打中落尽,一头浓密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眼神呆滞,愣愣地看着绣龙描凤的地毯,嘴角却高高勾着。
      “咳咳、”恕钺似有好转,低声道:“都下去吧……把她也压下去……”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恕儿……你……过来。”等这一干人走尽了,他突然招呼恕己过去。恕己走到床边,屈下膝盖,跪了下去,道:“父王。”
      恕钺摆了摆手,又咳嗽几声,恕己看着眼见这半副残躯,发已斑白,肤如鹤皮,只眉目间还可隐约看见以前纵横疆场的狂气,不由念道:他真是老了。
      “恕儿,你……可知你母后的事?”
      “回父王……不知。”
      “呵!”他有些许嘲讽地笑了,“聪明了一辈子,蠢钝了一辈子,到死也还忘不了吗?”
      恕己不知他是何意,紧闭着唇,没有开口回复。恕钺也不在意,侧了头,一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恕己,隐隐夹杂着风雷电火的气势,将恕己看得一震,不由得半低了头。
      “你今年……多大了?”
      “二三。”
      “唉……我还记得十一年前,忘不了啊……”他自言自语道,“都是剑舞,你说为什么就不一样呢?……是了,她……没有她睥睨的神色……这心,倒是一样的黑!”
      他说到急处,免不了咳嗽几声,挣扎着将一番话说出来:“传我令……钺婕妤,不守妇道,欺君罔上……更妄图谋害孤,其意必异,其心……可诛!念圣上仁厚,先褪其发,再赐腰斩之刑,即刻行刑,特令皇太子恕己……监刑!”
      “是。”

      殿外,恕己宣了旨,传令所有服侍过钺婕妤的宫女太监都来观刑,又命人搬来龙头斩,叫行刑太监一根根拔了展颜的头发,力气之大,扯得她整张脸都变了形,“轰隆隆——”一声声震天响的轰鸣下,一束银白照亮她的面颊,吓得一众宫女都怔了声,她却依旧在笑,尖利的声音贯穿耳膜。
      就连行刑太监都没有见过如此场面,下手更见狠利,迅疾。不稍片刻,满头鲜血的展颜被架到龙头斩上,却突然发话:“就连战犯死前都可留有遗言。”
      “说。”恕己抬了抬手,止住太监动作。
      她缓缓站起,将一身宫装抚平,轻抚绣上的松柏兰花,道:“谢太子厚爱,那本宫死前便提点一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哦?那我倒是记下了,只是我哪有情,又如何不寿?”
      “若是无情,那便无欲,你的眼鼻口,哪个没有情,哪个没有欲?!本宫,在地狱里等着你!”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他说完,背过身去,看着浩宇,道:“行刑!”
      一抹血光洒在帝京深夜,重物落地的声音带起一片宫女的惊叫,穿破苍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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