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那原上草

　　尔渔戴好右耳的水晶耳坠后才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黑色斜肩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精致的剪裁完美地凸显了她娇俏玲珑的曲线，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细柳折枝的腰身。盘起的长发显得她的脸更小了，额头两侧随意梳下的几缕发丝更显柔美。不过是比平时涂的唇彩浓了一个色调，娇艳欲滴的双唇满是蛊惑。镜中的自己竟妩媚了好几分。
　　她一直坐在房间里静静地等着，心里还有几丝小忐忑。从窗口望过去，天已经抹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不清。
　　门意料中的响了，她却忽然有些紧张，慢慢走过去开了门，一身红色礼服的徐离俊朗非常。内搭黑色的丝质镶钻衬衣让他整个人透着一层光。徐离看着眼前娇媚灵动的尔渔一时间忘记了说话，眼光停驻在她明媚动人的脸上无法移开。尔渔被他看得脸颊红红的抬眼对着他的眼睛：“你不认识我了？”徐离这才反应过来浅浅地笑了下：“我还以为走错门儿了。”停了一秒，“尔渔，你很美！”让我很心动。当然后一句话还是放在了心上。尔渔假装镇定地点点头：“我知道啊。”说完就笑了，脸上两朵晕开了的红云掩藏不了她的羞怯。徐离看着她，从兜里掏出一条项链对她说：“我感觉你脖子空荡荡的，缺了点东西。”尔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颈项眨了下眼：“是吗？”徐离笑着把手中的项链递到她眼前，是条银项链样子很普通。这是他用自己打的第一份工攒下的钱买的东西，已经是大学时候的事了，他一直留着这条项链也从未改变买它的初衷。徐离看着她，“我这儿刚好有条项链，给你戴上。”说完便凑近她温柔地替她戴好了，尔渔的脸贴在徐离胸膛的位置她一直不敢出气儿。项链早就戴好了可徐离还是故意保持这个亲呢的动作，只因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太诱人。呼吸快停止了他却还没戴好，尔渔轻声问了句：“戴好了吗？”徐离还是没忍住在她后颈处隔着薄凉的项链亲了一下。温热的触感让尔渔觉得全身都酥麻了，赶紧推开他，“快走吧，酒会快开始了。”徐离看见她越发红得艳丽的脸庞开心地笑了，拉起她的手挽上自己的手臂：“出发。”
　　酒会在庄内一片绿茵茵的的草地上举行。三月中旬，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映得绿色的草地明亮动人。丝质柔滑的白色桌布，古典浪漫的欧式蜡烛，几幅色彩鲜明的浪漫主义油画仿佛让人跨越了时空和距离。古色古香的酒瓶映着淡淡的烛光氤氲着丝丝酒香，餐桌上摆放的面包，奶酪和各色点心同样十分诱人。透明的酒杯上映着穿着华丽礼服的四海宾客，色彩斑斓，流光溢彩。
　　尔渔挽着徐离的手臂步入这梦幻般的酒会，白色钢琴奏出舒心的调子，缓缓漫延。尔渔环顾四周，这酒会优雅含蓄又不失高贵大气。没有一般酒会的浓墨重彩却给人几多亲切随和。天然的草地上原本就该有这样一场聚会，温馨美好，浑然天成。
　　徐离正想和尔渔说什么，谢景云走了过来，一身黑西装显得精神矍铄。他的身后还有一人，宝蓝色燕尾服优雅迷人，干练的短发神采奕奕，在一群人中格外亮眼。竟然是——阳明！徐离在看到阳明的一刹那是震惊的，但还是抑制住情绪上前与谢景云交谈。谢景云像长辈一样拍了拍徐离的肩膀，“徐离啊，这两天在庄里住得还习惯吗？”徐离笑着点头：“谢叔叔客气了，酒庄的环境是无可挑剔的。”谢景云笑得很爽朗，垂下眼眸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尔渔尔渔正对他颔首微笑着。谢景云对着尔渔说：“尔渔今天晚上格外漂亮啊，阳明这小子一到这儿就开始问你的情况，刚好你在这儿——”他转身看向阳明，“看，她不是好好在这儿吗。”阳明笑着点点头。徐离皱着眉头，满是疑惑。谢景云看向徐离，“徐离啊，这位是我侄子——阳明。”说着用手指了下身后的人，再跟阳明介绍了徐离。徐离看看阳明笑着：“其实我们之前见过的。”阳明也附和着。谢景云大笑：“那今日只当旧人重聚，哈哈。”
　　阳明拉着尔渔到一处说话，看着两人的背影徐离努力克制自己心里熊熊燃烧的大火。谢景云看着远处的两人倒是满心欢喜。徐离不动声色地看向谢景云，问：“谢叔叔，您认识尔渔？谢景云笑着：“是啊，这个小丫头我还是很喜欢的，当初阳明带她来庄里本想让她玩玩儿散散心，她却坚持要自食其力才心安理得，还主动提出要做服务员。我也只好随她去了。这几个月，她倒是踏踏实实不辞辛苦。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很少了。”
　　谢景云看了一眼徐离，“尔渔今晚是你的女伴，你跟她早就认识吧？”徐离点点头。谢景云继续道：“要不是知道你有个未婚妻，我还觉得你跟尔渔挺般配的呢。不过，你瞧，”说着朝阳明和尔渔那边扬了扬下巴，“我侄子和尔渔也很般配啊，阳明这小子总算有一回没看走眼了，哈哈。”
　　笑声还没断，就有人来请谢景云上台讲话，谢景云这才走到主台上发言：“各位来宾，欢迎大家来到景云酒庄——”
　　显然徐离已没有耐心听完发言词，他走到尔渔身边一把拉住她到了小河边，这里相对安静了很多。徐离用眼睛死死盯住尔渔：“你告诉我，你跟阳明究竟是什么关系？”尔渔还没弄清他到底是怎么了，但很明显他在生气，她如实回答：“好朋友。”徐离冷笑一声：“好朋友？哼，好朋友你会为了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委身当什么客房服务员？好朋友会让他舅舅景云酒庄的庄主对你青睐有加？我就纳闷了，就凭你和阳明的关系，你还装着当什么服务员啊。”尔渔生气地看着他：“徐离你太过分了，我从来都不屑于去装。我不想跟你解释些什么，我和阳明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徐离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他凑上前去用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尔渔怔住了，半响才开口：“你已经有时雅了。”徐离苦笑一下移开扣住她肩膀的手，眼里满是受伤：“这也算你拒绝我的理由？”他转身甩了下手臂对着远方吼：“这个世界上谁不知道徐离就他妈作践地只爱季尔渔，非她不可！”
　　尔渔的心缩成了一团，她明明就清楚地知道徐离对自己的感情坚如磐石，她明明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爱她如生命，她明明就知道自己也在乎他，也爱他，很爱他。可是她真的该不顾一切地靠近他拥抱他好好爱他吗？大一那年就放弃了，大四毕业那年又痛下决心，如今她又该如何抉择？徐离见尔渔迟迟不回话心都冷了一截，电话突然响起来了，他挂断了。可对方还是不放弃地一直打过来，徐离迫不得已关掉了手机。
　　尔渔的心逐渐平静了，就算他们彼此相爱又能怎样，命运安排他们四年前已是你的天涯我的海角，“徐离，对不起。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值得你爱的人是时雅，你该认真负责的人也是时雅，好好对她吧。”尔渔竟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徐离把手捏成了拳头，“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时雅，时雅，从头到尾都是时雅。你不爱我究竟是你自己真的不爱还是因为时雅？”尔渔低着头不说话。徐离把手里握着的手机摔在地上碎成两半，“季尔渔，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是不是任何一阿猫阿狗跑过来向你摇尾乞怜你都会一点儿不犹豫地把我分给他们吃？”尔渔被他的话吓住了，她真的是这样的吗，她拼命地摇摇头。徐离仰头望天咆哮一声，然后低头看着尔渔，“季尔渔，我突然发现你根本不值得我爱。”尔渔一下子感觉每一个器官都被冰封了，她强制自己不要去想否则下一秒她就会分崩离析。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挪动着脚步经过他身边时没有感情地发出几个字：“那样最好了。”
　　她转身离开，他想去捉住那道身影，可他发现她离去的背影竟和四年前一样——毫不留恋！徐离真想痛揍自己一顿，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要爱上季尔渔，如果可以忘记他第一个选择忘记她，只是最奢侈的东西就是如果。何必呢，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季尔渔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自己就像鱼肉一样一次次自己送上门任她宰割，就算是鲜血淋淋她也不会有一丝动容。或许是心痛到一种程度就麻木了，正如徐离此刻的心情。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全都灰飞烟灭了。本来还想问她大一那年国庆节是不是去找过他，想问她那天自己重伤躺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她是不是去医院看过他，想问她毕业聚会那天晚上她扇自己一巴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像小丑一样自导自演着自己梦寐的爱情故事，没有女主角，从来没有！
　　徐离移动着步伐走向河边，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初春时节的河水还很冰凉，徐离恨不得水再凉一些，最好能结冰，冻住他这颗血淋淋的心，让他感觉不到心痛的血不住地往外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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