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传奇之素心如雪

　　第十三章：出宫探病有端倪
　　从陈村回到宫中后，秦惜便一直觉得精神不济，许是受了太大惊吓，加上路途颠簸，让她有些头晕恍惚。正在歇息之际，宣王府却通过宫人传来消息，说父亲病重。
　　秦惜心下大惊，立刻向李清沅告假，想出宫探望父亲。按宫规，她这种级别的宫女是不能告假出宫的，可李清沅却二话未说，就准了她的假。
　　秦惜急急地来到宣王府中，奔入父亲的房间，却看见父亲正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爹爹，你不是病了吗？你的病——”秦惜有些疑惑。
　　“我没有病，只是想让你找个借口出宫一趟罢了。”秦亦林说着，皱起了眉头，心中仿佛隐藏了好多忧虑。
　　“爹爹叫惜儿出宫，所为何事？”秦惜了解父亲，如果没有重大的事情，他是不会采取这种方式骗自己出宫的。
　　秦亦林略略沉吟，“你侍奉于帝侧，可听圣上提起过屏州侵地案？”
　　竟然与此事有关，秦惜始料未及，“这，与我何干？爹爹因何询问于我？”
　　秦亦林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屏州一案的矛头直指梁国公朱毕，而梁国公本是宣王的舅父，与宣王关系非比寻常，圣上却将此案交予宣王审理，不知是何用意。”
　　秦惜惊异非常，“舅父？宣王母族不是因为丽妃之罪被太宗皇帝诛杀、流放殆尽了么？梁国公怎会是宣王的舅父？”
　　秦亦林缓缓道来，“朱毕本是丽妃之父的私生子，其母后来嫁与朱氏，他便冒充朱姓，成为朱家之子了。他与丽妃、宣王的关系，先皇也是知晓的，当年的大案并没有牵涉他，恐怕也是先皇想给宣王留下一点依靠，所以不曾赶尽杀绝。”
　　秦惜还是不明白，“爹爹找我来，是为了——”
　　秦亦林看着女儿的眼睛，心情有些沉重，他本不欲女儿卷入权利争斗的漩涡，可是，现在女儿已经无法轻易抽身了，有些事也不能不叫她知道了。
　　“宣王在朝中举步维艰，他身边的人都是些百无一用的书生，只有梁国公在军中和地方上都有些势力，是宣王最强有力的支持者，此次一旦折了梁国公，宣王的损失无法估量，恐怕今后的路就更艰难了。对宣王而言，梁国公是折不起的。”
　　秦亦林入府多年，显然早已成为了宣王的重要谋士，并非泛泛之辈，他用简单的几句话向秦惜道明了此事的个中缘由。
　　秦惜听到他说“今后的路”难走，对宣王而言今后的路指的是什么路？
　　秦惜心中有些烦躁，这些朝中之事，她根本就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其中，却又不得不问：“那宣王的意思，是要保梁国公了？”
　　秦亦林道：“宣王当然是想保梁国公，梁国公是宣王唯一的强助。然而，那原告能顺利入京，背后定是有人暗中支持保护的，也许那暗中之人的矛头并不仅仅指向梁国公，更是为了借此扳倒宣王。而圣上明知宣王与梁国公的关系，却将此案交与王爷主审，实在让人有些猜不透他的意思。圣上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打算呢？王爷现在已经处于两难之中了，一步踏错，后果堪忧。”
　　秦惜忽然想起杨老夫人一家的惨象，心中十分愤懑，她想也未想，便脱口说道：“像那等祸国殃民的奸邪之徒，若保全了他，这世上还有何天理公道可言？”
　　秦亦林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秦惜居然这样说，她居然说梁国公祸国殃民，是奸邪之徒，她以前从来就不知道梁国公的事，为何现在会有这样的认知，还反应如此之大？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又怎会有这样的态度？秦惜身在内宫，侍于帝侧，答案不言而喻。
　　秦亦林略一思考，迅速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圣上对朱毕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心中对此案的结果早就有了论断，梁国公根本就是保不住的，若宣王一意保全，只会失却圣心，真的被卷入案件之中？”
　　崇皇到底什么态度，什么用意，秦惜刚才根本就没有想过。回答父亲的那句话，只不过是她自己一时气愤，脱口说出的自己的想法而已，但父亲既然这样认为，她也懒得再解释什么。
　　秦亦林沉思片刻，自语道：“我明白了，圣上让宣王主审此案，根本不是想保全朱毕，而是想保全宣王。宣王只有秉公严办朱毕，才能与之划清界限，堵住悠悠之口，从而不受此事的牵累，还能落得贤名。”
　　他回过头来看看女儿，轻声说道：“惜儿，圣上身边的人滴水难进，根本无法从他们身上打探出任何消息，今天谢谢你了，你帮助了宣王，宣王也一定会感激你的。”
　　原来装病骗自己出宫是为了打探圣意，秦惜终于明白了。
　　心中一阵阵的难过，她带着嘲讽的语气冷冷说道：“梁国公一倒，宣王岂不是损失惨重？”
　　秦亦林并未注意到她的语气，还沉浸在对案子的思索中，“拥有梁国公的势力和获得圣上的信任恩宠相比，孰轻孰重，宣王还是能分清的。听说睿王回到边关后，不顾谕旨，私下出兵与南漠交战，造成重大伤亡，圣上龙颜震怒，还下旨申斥了他。睿王虽势大，但他孤高桀骜，屡次忤逆圣意，他的损失都在看不见的地方，那就是圣上的心里。那个做皇帝的人能给予他权势，便也能将之收回，一旦失却圣心，任他再声名赫赫，恐怕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便改变了话题，“惜儿，自从你卷入是非之中，便不再是局外人了，爹爹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也无可奈何。你毕竟出身宣王府，与宣王祸福与共，如今跟在圣上身边，若是探听到什么与宣王有关的消息，还需多多留心才是。”
　　秦惜忽然觉得全身冰冷，宣王和爹爹他们与睿王争斗，在圣上面前争宠，真得就只想自保，而没有其他企图么？当初送自己入宫，就当时情况而言，本以为是无奈之举，然而此刻看来，荷兰珺的目的想必也没有那么单纯。
　　还有，贺兰玥为何会选择带着她去李源探望杨老夫人，难道就没有别的用意么？荷兰玥是想通过自己给宣王透露什么信息吗？
　　秦惜呀，秦惜，你也变成了一枚棋子了么？你还能脱身吗？你该怎么办？
　　无奈、失望、悲哀瞬间充斥了秦惜的心。
　　她忽然想起，在夕阳的柔光里，那人目光深邃而苍凉，他曾淡淡地说道：“富贵权势不过过眼烟云，即便生死又有何惧？但有时为了责任，为了大义，为了承诺，或者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而放弃自己最向往的生活或者放弃更多的东西，也应当是无怨无悔的。”
　　是啊，纵然误入局中又如何？以后会如何，谁也难以预料。她只需坚守她认为该坚守的东西即可，她所能把握的，唯此心而已。
　　秦惜脑中一片清明，即便生死又有何惧，何须自寻烦恼？
　　她不愿答应父亲什么，想起今年还未拜祭过母亲，便说道：“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惜儿想去趟落叶庵，一来拜祭母亲，二来为爹爹祈求平安。”
　　落叶庵是城南青云山中的一座小小尼庵，它的附近有一片树林，林中有几座无碑的坟墓，秦惜母亲的骨灰便被秘密安葬在那里，她每年都要去那里拜祭母亲。
　　见她要去祭母的态度很坚决，秦亦林也不好阻拦，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宫中也闷坏了，出去散散心也好，不过，你一个女孩子，一路上也实在太危险了些，不如爹爹陪你一同前往吧。”
　　秦惜道：“爹爹还有要事，怎可陪惜儿前往？爹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叫薰儿陪我去吧。”薰儿是宣王府的侍女，与秦惜从小要好。
　　秦亦林见她坚持，也不再勉强，便点头答应了。
　　就在秦惜要走出门去的时候，秦亦林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惜儿，你对宣王殿下真的没有半点好感？”
　　秦惜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愣住。不过，她还是很自然地回答：“我对殿下，并无儿女之情。”
　　秦亦林低低叹息，眼中神色复杂，不再多说，挥手示意女儿离开。
　　青云山景色清奇，山上遍覆翠绿蓊郁的森森林木，峰岭峭拔雄伟。落叶庵坐落在青云山的北麓，地方极为偏僻，在那里，幽幽林木看上去淡漠清寒，闪现着一种森冷之气。
　　一条小径蜿蜒来到这庵堂之前，那庵只有一间正堂，几间偏屋，
　　地方极小，看起来有些残旧古老，庵中也只有两位中年尼姑居住，很少有其他客至。
　　秦惜带着熏儿，两人牵着马来到庵前，在门外拴住马之后，拾级进入正堂，那庵中尼姑见她们到来，本是旧识，也不觉得惊奇，上前见了礼，便将她们引至佛前进香，完了之后又将她们安置于偏屋休息。
　　（第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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