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09 目标（下）
给释放出来的炎育陵匆匆往楼下跑去，餐盘给他搁在了地上。
“去哪儿呢？回来！”夏穆立马追上去，这小子存心不要给按到餐桌上乖乖吃饭，跑得很快，夏穆竟没能追上。
炎育陵跑到客厅，何幸恬在饭厅叫住他他都没理，他从书柜中拿出一本图画纸和一袋木彩笔，这些用具都是何幸恬托谭峻带来的。
“育陵，先吃饭吧。”何幸恬站起身，夏穆正好下楼来，比了个手势让她坐下。何幸恬的预产期近了，由于行动必须更小心，活动量便大减，没能经常陪炎育陵到外面玩，致使这自以为和杰克森一家很熟了便能毫无忌讳的臭小鬼三番两次擅自把感兴趣的东西顺手牵羊回来。前天一顶草帽，昨天一串风铃，今天一颗藤球，还踩碎价值上千美元的烟斗。
夏穆觉得是那只狮子王一样嚣张的鲁克影响了它的小饲主。此时这小饲主已趴在客厅的壁炉前，翻开空白一页的图画纸，倒出袋子里所有木彩笔，那总共有三十支不一样的颜色。原本卷缩成一团毛球在沙发上酣睡的狮子王被吵醒，耳朵动了动，起身蹦地跳到炎育陵背上，伸了个懒腰就又卷起来睡觉。
这到底谁是主人？
“现在是吃饭时间，把玩具收起来。”夏穆双手叉腰站在炎育陵跟前。他曾经认为自己没有必要管束炎育陵的行为，可现在芦爸爸管不住，不得不夫夫联手。
“这很重要，完成之前吃饭不重要。”炎育陵用左手抓了支褐色的木彩笔，没有抬起头来。
夏穆蹲下来，扬手驱赶鲁克，鲁克却一动不动，他无可奈何，鲁克只让炎育陵一人碰，不友善的性格没变。
“现在吃饭最重要，把笔放下，吃饱了再画。”
炎育陵嘟起嘴，透露了内心的不情愿，与此同时他开始动手，木彩笔刷刷刷地在画纸上的一个拳头大小范围来回涂鸦。
夏穆努力耐着性子观看，看了会儿仍然看不出炎育陵正在画什么，当然也无法判断这幅画的重要性。
“好了，等一下再画。”夏穆抢走木彩笔，炎育陵立即把笔抓住不放。
“吃饭等一下嘛！这是我今天的人生目标，必须要做完的！”
“噢，今天的人生目标啊？”夏穆加重“今天”和“人生”这两个词的语调，并且不放开手，任由炎育陵企图掰开他手指把笔抢回去。
“嗯！”炎育陵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应。
“你知道人生的意思么？”夏穆用指头用力戳了下炎育陵额头。
“人生……”炎育陵眨眨眼，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就是目标。”
“人生是人生，目标是目标，你别搅在一起理解。”
“那人生是什么？”
“人生就是人从出生到消失掉之前所体验的每一刻，那是很长的，所以人生目标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做，不用那么急。”
炎育陵怔了怔，爬起身来坐下，鲁克被迫从他背上滑下来，便贴着他腿边睡在地上。
“那我的人生有多长？”炎育陵眼睛睁得很大，表示他十分急切要得到这问题的答案。
夏穆愣住，后悔自己挑了这话题出来。
“很长，足够你画数不清的图画。”芦绍宗来到了客厅，说着的同时就抓着炎育陵胳膊把他拉起来。
“不对！”炎育陵挣脱，又趴回地上继续涂鸦，涂的还是一坨辩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褐色色块。
“上次夏哥说了的，每一个人都有消失不见的一天，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是没有人知道的，宗哥也不知道的，宗哥在骗人。”炎育陵边涂边说，说完就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他很讨厌被欺骗。
芦绍宗顿感内疚，便坐了下来，手掌抚摸着炎育陵背脊，柔声说道：“那你告诉宗哥，你想画什么？宗哥帮你画，画完了就吃饭，好么？”
炎育陵不理会，还是扁着嘴巴埋头涂色，那一团色块已越涂越厚。
“育陵，想画什么呢？”何幸恬缓慢地走到客厅，由于不方便坐在地上，便只是站着俯视。
炎育陵抬头瞅了眼何幸恬，再低头看自己涂的作品，嘴角现出个不愉快的弧形，轻声嗫嚅：“就画那个呢……不像么……”
“你得说你画的是什么，我们才能告诉你画得像不像啊。”夏穆想诱炎育陵说出画的是什么，所以也不管这话的嘲讽意味了，反正炎育陵大概也听不出来。
炎育陵没有马上回答，木彩笔很不确定地又多添了几划，突然他把笔丢下，跳起来跑到置放文具的柜子前，拉开柜子拿了把剪刀，那是何幸恬给他制作手工玩具时专用的剪刀。
炎育陵坐返地上，右手拿着剪刀，左手拿着他认为已经涂好的画纸，摸索着比划了几下，似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角度剪纸。
“剪刀很危险，你不能用，来，宗哥帮你剪。”芦绍宗伸手要拿走剪刀和画纸。
“不要！这是我的人生目标，我要自己做！”炎育陵躲开，起身坐到沙发上，他看着剪刀，吸口气，便把画纸伸进张开的刀刃之间，收起五指，咔嚓，剪了一刀。
“嘿！”满足的笑颜在炎育陵脸上绽开，旁观的三人恍然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剪刀。
芦绍宗和夏穆自然担心他不慎剪到手指，欲上前阻止，何幸恬即拉住了夏穆，并向他们两人摇摇头，暗示他们稍安勿躁。
何幸恬坐到炎育陵身旁，见炎育陵刚刚的喜悦瞬间换成了皱眉苦恼，再看他右手左右摆动着剪刀，便提醒道：“剪了一刀，得张开来才能剪第二刀，像我每次用的那样，还记得吗？”她抬手比划着用剪刀的手势。
炎育陵专注地看何幸恬张开再握紧的手，点了点头，右手跟着做同样的动作，顺利地剪了几刀，刀刃来到他涂色的范围，他改变了好几次纸和剪刀的角度，才成功沿着色块边沿继续剪。
炎育陵剪得认真，芦绍宗和夏穆更不敢阻止，怕他不高兴起来会乱剪，反而更危险，于是也找了地方坐下，和何幸恬一起，三个人三双眼睛，屏息凝神地盯着炎育陵执行“人生目标”。
炎育陵剪得很慢。过程中他突然大叫，慌张地把画纸伸向何幸恬，问该怎么办？原来他只是不小心剪到了色块内的范围。
尽管何幸恬也没看出炎育陵到底想剪什么出来，可至少看得出他是要沿着色块边缘剪的，便告诉他没关系，剪坏的地方可以用胶纸粘回去。一旁的芦绍宗很配合，立即找了卷透明胶纸来，三两下就把炎育陵剪错的部分给贴好。
“哦……”炎育陵对芦绍宗神速的手艺感到惊叹，把透明胶纸从芦绍宗手中抢过来，放到自己腿上，然后便继续他的剪纸工作。
足足二十分钟后，炎育陵的目标终告完成，天色都已经暗了。
“做好了！”炎育陵举着自己好不容易剪出来的纸片。
“育陵真厉害。”何幸恬鼓掌赞许。
“那我走了！”
芦绍宗赶忙一把抱住要冲向门口的炎育陵，“天黑了，不可以出去。”他严厉地说道。
“我去杰克森家里，很快的嘛！”炎育陵回头望芦绍宗。
“你还想去？麻烦没惹够吗？”夏穆挡在炎育陵身前，免得他挣脱了逃走。
“什么麻烦？”
“今天才惹的事你就忘啦？你脑袋都装什么？”
“脑袋装什么？我不知道呢。”
夏穆给这天真无邪的回应给弄得不怒反笑，双手捏着炎育陵嫩嫩的脸蛋摇晃，“你的脑袋装了满满的宝贝，不准你老是跑出去掉宝贝，你是我们家的宝贝，明白没？”
炎育陵盯着夏穆眨眼，夏穆笑眯眯地说话，他便看出夏穆不是在对自己训话，因此便也没有被激起反抗心理，十分乖巧地点头。
“嗯，我不会掉宝贝的，可是我有人生目标，我要出去。”
又是人生目标？
“哎哟，你行行好，告诉夏哥到底是什么目标好不好？你不说，夏哥要哭的哦。”夏穆苦着脸摸摸炎育陵的头。
炎育陵低头看手里捏着的纸块，缓缓道：“那个我踩坏了，我不小心的，我要把这个还给杰克森先生。”
此言一出，三人终恍然大悟，原来那团褐色的东西是烟斗！
真的太不像了！
“这个……”夏穆拿走炎育陵的纸烟斗，“那么漂亮，别给那老家伙，给夏哥好不好？”
“夏哥喜欢？”炎育陵瞪大双眼，接着就从芦绍宗臂弯里钻出来，跑回他扔下画纸和画笔的地方，“我做一个给夏哥。”
夏穆抓头，他有不祥预感。
“乖了，先吃饭再做。”芦绍宗上前劝，果然，夏穆的预感实现。
“吃饭不重要，做给夏哥很重要，是人生目标。”
结果，第二轮努力的哄骗依然无效，夏穆让何幸恬一个人先吃，孕妇可不能饿肚子，他和芦绍宗则守在炎育陵左右，一人端饭碗，一人端配菜，一口一口地喂食他们这固执的小淘气。
小淘气的第二个作品依然像团褐色烟雾多于像烟斗，做完后还是嚷着要去找杰克森。芦绍宗和夏穆已忘了自己都还没吃饭，答应要陪他一起去，可刚给他穿好鞋子，他就突然说想睡觉。那简单的手工消耗了他不少精神力。
“宗哥，我明天也给你做……我明天……也有人生目标……”
芦绍宗抱着眼睛已无力睁开的小淘气回卧室，低头在他鼻尖吻了下。
“对，你还有明天，有很多很多明天，可以有很多人生目标。”芦绍宗轻声说。他怀里的人已经闭上眼，睡容可爱之极。
“偶尔教他些深奥的东西似乎也不错。”夏穆给炎育陵盖上被单。
“嗯。”芦绍宗直起身，伸个懒腰，活动酸痛的肩膀。弯着腰坐在地上喂食可不是轻松活儿。
“是时候让他知道他来这里的目标是什么了。”
夏穆朝老公投以询问视线。
芦绍宗微微笑，从书桌抽屉拿出一个信封，丢给夏穆。
“你干哥和干嫂，要来接班了。”
夏穆连忙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信是韩封的字迹，沿袭他一贯的作风，写得很简短，告知最快一星期，最迟一个月，他和路卡就会过来。
夏穆原本很高兴，但很快就有股意料之外的失落袭上心头。
“你说接班……”夏穆看向老公，再低头凝视床上的小可爱。
“你若是不舍得，可以留下。”芦绍宗在夏穆身旁坐下，紧紧搂住老婆的腰。
夏穆倏地瞪向老公，问道：“你那么急着要走？受不了这里的生活？”
芦绍宗苦笑了下，捏捏老婆下巴，“我们没有办法把时间凝固，育陵会长大，他的人生目标会跟着他的心智成长，你希望让他永远待在这里，做着小小的梦吗？”
夏穆没有接话，他也知道这世上不存在桃源乡，即便是有，也不能保证住在里面的人会永远没有想要飞出去的欲望。
“这个安稳的小窝以后就交给韩封了，我必须先出去把外面的跑道铺好，让他……”芦绍宗伸手捋了下炎育陵额前刘海。
“尽情地跑，无畏地飞。”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9 目标（下）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