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美的杀意

　　费远楼在陆楠的床上躺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接到费龙的电话。
　　待到他赶回费家大宅的时候已经六点一刻了。他站在大门口给陆楠打电话，嘱咐陆楠吃饭，结果被对方挂断电话。
　　老管家王伯为他开门，拍了他小臂三下，费远楼无奈的笑笑，直接上了二楼。
　　费龙正襟危坐，眉目压得很低，一见费远楼进来便大出一口气：“打哪来？”
　　“陆楠家。”费远楼已经不愿意再去隐瞒他和陆楠之间的事情了，因为就算隐瞒，老爷子也是会知道的，所以干脆大大方方的坦白。
　　费龙抬眼：“倒是不说谎。”
　　“出了什么事？”明显是不想要继续陆楠的话题，费远楼坐在费老爷子对面，拨开一枚青皮荔枝。
　　“BM公司的一份药理实验报告被窃了，你齐叔在医院里都不得安宁，我叫你来就是要你调查这件事情。”
　　“一份报告丢了也要我来找？爸，你和二哥拉拢集团高层，资金已经疏通不过来，光是这些就已经够我受的了，现在连报告也要我来找？难道我就是个打杂的吗？”费远楼摊摊手掌，表示抗议。
　　费龙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似的，将手边准备好的文件扔了过去：“你看看这份文件，就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找了！”
　　那是一份有关于神经系统的药理实验报告，包括了费氏基地近十年来30多项研究成果以及三项关键序号对象。虽然表面看只是一个药理实验而已，但实际上这完全可以演变为神经性生化武器的基础理论，而且非常详尽具体。
　　费远楼看到第三页的时候猛地抬起头，叫了一声“爸”。
　　“懂了？远楼啊，”费龙起身，沉声说道，“当年你大哥就是通过这项实验走向研究生化武器的歧途的，所以我不能不重视。爸和你说实话，其实你在委内瑞拉的时候，我和你二哥曾因谁继承费氏一事闹僵，我曾因为想要安抚他而产生过让他作为继承人接管费氏的想法，可是，当我知道你废除了费氏基地里所有生化项目时，我就打消了那个念头，认准了你是我的继承人。我费龙赚钱赚了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也遭受过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何事能为，何事不能为。生物制药所涉及方面甚广，你大哥借由便利条件暗中研究生化武器，这事坚决不能为，害人害己，良心难安！”
　　费龙看向一语不发的小儿子，欣慰的点点头：“还好，我还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儿子，知进退，知取舍，知良恶啊……找到这份文件，好生保管，其他的事情，交给你老子我，费氏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
　　“费氏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这一句话重重的敲在费远楼的心头，他抬起头，望向父亲的眼底，回以感激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背后真的只是感激吗？
　　“爸，你心中可有数，是谁偷了文件？”
　　“谁需要就是谁偷的，谁想要挑事就是谁偷的，你说是谁偷的？”费龙目光深远看向远方。
　　费远楼沉声道：“爸，你是说是……二哥？”
　　“哼！”费龙冷哼一声，迈着阔步离开了。
　　王伯新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费远楼收起方才严肃的表情对着王伯咧嘴笑：“王伯，近来身体可好？”
　　王伯用手语比划着：“好，很好，吃的很多，睡得很香。”
　　“那就好，”费远楼拉着王伯坐下，递过去一块火龙果，“听说囡囡在学校里获得全额的奖学金呢。”
　　王伯使劲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比划着：“她可厉害了，全校第一！”
　　“等囡囡毕业了，就来帮我的忙吧！”
　　“好啊，这是她最大的愿望！”王伯开心的眼睛都笑没了。
　　王伯年轻的时候因为舍身救费老爷子而伤了脑神经，从此不能说话，听觉需要靠助听器才能维持，费龙感恩，将王伯留在身边当亲人看待，还帮他讨到个漂亮媳妇，王伯觉得住在费家什么也不干很不舒服，于是就做起了管家的工作。后来王伯的媳妇生了个小女儿，费龙帮她取名叫王玉，王伯又给王玉取了个小名叫囡囡。费远楼几乎是王伯一手带大的，七八岁的时候看见王伯抱着小婴儿囡囡心中还特别吃醋来的。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囡囡也已经成为大姑娘了。
　　“王伯……”怕是囡囡的愿望会成为她的失望吧。费远楼轻轻扯起嘴角，什么也没有说。
　　费远楼驱车来到他的小别墅，没有惊动妹妹拿着实验报告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开启保险箱。保险箱内躺着一份和他手上拿的一模一样的报告。
　　找？这需要找吗？一抹讽刺的笑意浸透费远楼的眼底，像是暗夜里的毒蛇，令人毛孔悚然。
　　老爷子和二哥的关系确实很僵，但是他费远楼要的不是僵，而是破碎，甚至敌对，他们越是斗，他才越有可能成为最后的收益者。“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在费家是不合适的，为了名，费龙可以毁掉老大，也就能毁掉老二，只要他费远楼贴了费龙的心，就无事不得手。
　　费远楼将手里的那份实验报告也扔进保险箱，“咔嚓”一声合上了门。
　　怎样才能让老爷子误以为二哥手中已经有了足够篡夺费氏的筹码，这是关键。怎样让二哥彻底怨恨，将大哥的血仇一并迁怒到老爷子身上，这是重点。当关键和重点都实现的时候，就是他费远楼摘掉面具的时刻。
　　重新关上房门，费远楼行到费远瑶的房门口，听了数秒，推门而入。
　　黑暗中，远瑶坐在床头缩着膝盖，见有人进来，便拍亮了床头灯。
　　“三哥，我看见你车停在外面了。”
　　“以为你睡了，都不敢弄出大动静来。”费远楼亲昵的坐在远瑶身边，搂住她的肩膀。
　　“哪里会这么早就睡呢，”远瑶浅笑道，“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有事情吗？”
　　“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啊，”费远楼刮了下妹妹的鼻子尖，“BM公司丢了份文件，老爷子让我找回来。”
　　“你那么忙，不过是份文件，用得着你出手么？爸也真是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文件确实很重要，远瑶，你要是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哥就送你去法国吧，把学业完成了。”
　　“你这是赶我走吗？”远瑶不安的握住哥哥的手。
　　费远楼送上安心的笑容：“哥怎么舍得赶你走，只是今天看见王伯了，人家囡囡马上大学毕业了，还是全校第一名，拿着全额奖学金，我就想，要是当初送你去法国的话，你现在可能已经能成为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了。”
　　“哥，你又在自责了，”远瑶靠进哥哥怀中，闷声说，“是我要留下来报仇的，我一点也不后悔，能杀了那个畜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了。”
　　既然开心，为何却心生恐惧，害得自己自杀？费远楼想这样问，但他没有，只是轻轻拍了拍费远瑶的肩膀：“那好，随你，你想做什么都行，伤养的差不多了，就多出去走走。”
　　“三哥，集团里有什么事情要我帮你的吗？”远瑶对视费远楼。
　　巨大的异样感划过心头，费远楼扯起一边嘴角：“帮我什么？”
　　费远瑶的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低下头，抿了抿嘴：“随便帮你什么啊，只要你需要的，我都会帮你啊，谁让你是我三哥呢！”
　　真的是这样吗？我几时说过我很忙，几时说过我需要帮忙，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提及集团的事情！瑶瑶，你——有事瞒着我！
　　然，费远楼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亲吻了妹妹的额头：“睡吧，我走了。”
　　再一次折回自己的房间，费远楼打开保险箱，将里面两份实验报告全数拿出，驱车离开小别墅。
　　一路路灯明灭，黑夜蒙蔽了眼睛，大开的车窗灌入深秋的烈风，划痛脸颊。
　　回到陆楠的公寓，费远楼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许久未动。
　　这时，卧室门轻响一声被打开，陆楠走进厨房喝水。
　　光线从卧室的门缝中泄露，那是唯一的光明，颀长的人影路过一旁，那是唯一的温暖。费远楼深深的闭合双眼，又再次睁开。
　　下一刻，他从后方抱住陆楠，将脸埋入对方的颈弯：“陆楠，我想要你……”
　　“呵……”一声嗤笑闷在陆楠的心口，他转过身，面对费远楼，敞开的睡衣露出精壮的胸肉，“你又一时兴起了吗？”
　　费远楼的眼睛深如星海之底，放肆又深重，他弯起了嘴角，俊逸的眉目染上挑衅，轻缓高傲的吐出一个字：“对。”
　　陆楠表情瞬间归于冷漠，皱眉：“我没兴致，走开！”
　　费远楼一把握住陆楠的后腰：“我会让你有兴致的。”
　　吻，像蛇的身体一样冰冷丝滑，触碰之间，泛着惧意，费远楼缓缓闭上眼睛，有笑意爬上脸颊，越吻越深。
　　陆楠很快就放松了防守，渐渐回应。没错，只要是夜晚，他就能放纵自己，只要是夜晚，他就能减弱抗拒和抵触，只享受。
　　人，就是这样，黑暗中关闭能看清真相的眼睛就更容易享受在暂时的快感中，陆楠是这样，而费远楼竟也是这样——不爱我没有关系，陆楠，暂时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爱你就好了……

　　“我三弟每天泡在你家里，你对他的吸引力非常大啊！”费远桥双手插兜靠在对面的办公桌上，对着正在写报告的陆楠说。
　　陆楠将文件保存，这才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说道：“这么长时间才来找我，我都快要坐不住了。”
　　“看来，你对费远楼的恨意很深啊，不错不错，我就喜欢这种纠结的关系，因为这样一般在大结局的时候都会很爽快，你死我活，我活你死……哈哈！”费远桥在空中比划着，活像个疯癫的小丑。
　　陆楠扯起嘴角嗤笑：“看不出来你想象力还蛮丰富的嘛！”
　　“啧啧，我二十岁时的梦想是当个好编剧，还写过一部剧本，只可惜因为家庭原因，这条路走不下去咯，”费远桥讲这话的感觉就像是对待一位多年的好友，眼神极为真挚，“遗憾遗憾，不过，更遗憾的是……就算我放弃了我那可笑的梦想也没守住我珍惜的人啊。”
　　“艺术家总是带着悲情的色彩。”
　　“也许。”费远桥泛起隐晦的笑容。
　　陆楠挑眉：“既然来了，就说说正事吧。”
　　“陆楠啊陆楠……你还真是对我的胃口，我那傻弟弟怕我会找机会伤你，天天守着你，看着你的，殊不知我对你那是非常的‘喜欢’……”最后两个字说的极重，费远桥缓缓靠近陆楠的脸，笑容慢慢加大。

《你敢不敢，抱一抱》
拥有漫画式的清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