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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拜!
三天以后,正是所谓的结拜的好日子。至于黄道吉日什么的我不懂,不过天气还真是挺好,难得在夏日炎炎中找到有风的时候,客栈的位置也好,依山傍水,绿林重重凉快很多。
客栈的掌柜知道我和夫子要结拜为兄弟,特意将一个小院空出来,提供好菜好酒。
我和夫子向着青山庄重又严肃地跪了下来。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夫子的声音郑重有力,抑扬顿挫,“黄天在上,今日我柳诀与刘远侠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往后相互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血为誓,青山为证,若有一丝异心生,疏远背叛,做出卖友求荣之事,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生永世堕入畜生道不得翻身。”
说完他打开酒坛,一股醇香味立刻飘了出来。他拿起一把小刀,皱一下眉,深吸一口气,快而有力在他的左手食指上划了一刀,让红色艳丽的血流入了酒坛之中。
他拿着那把沾了血的刀,看一下我,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黄天在上,今日我刘远侠与柳诀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往后相互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血为誓,青山为证,若有一丝异心生,疏远背叛,做出卖友求荣之事,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生永世堕入畜生道不得翻身。”接过那把刀,同样地将血滴入了酒坛。
柳夫子拿起他本人的和我向人借来的生辰八字,用红烛的火点燃,最后将燃烬的灰放到酒中,他缓缓将五十年头的女儿红倒入两个大碗中。
一饮而尽,五十年的女儿红果然不一样,或者说是从没喝过这酒的我,只觉这酒厚重丰满,入喉就像火一般燎烧起来一直烧到了胃,酒劲凛冽绵长。再看夫子的脸已经泛红了。
我与夫子相对而笑,结拜明明只是一种仪式,可我看向夫子感觉已经很不一样了,一种难以言语的感情,现在他可以说是我在这世中最亲的人。
夫子的感受也是一样的甚至可能更多。他深情款款地看向我,说:“贤弟!”
虽然看得我鸡皮疙瘩狂起,但是夫子真情流露,投桃报李是必须的,于是同样用深情的眼神:“大哥!”
他还是深情款款地看向我。
“……”我,“有事?”
他执起我的手(这个动作……),双眼晶晶发亮,面目狰狞,语气凶狠:“说!你怎么会武功的?你不是失忆了吗?嗯?你骗我?你不得好死!你用假名跟我结拜?”
我安抚他的情绪,说:“别激动。”站起身到桌上,拿起酒坛给他盛一碗酒,说:“安静下来。干一杯先。”
他推开碗,拿起酒坛喝一大口。眼睛更亮了,又有水光泛着,脸也更红了。
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修长的手指指着我,说:“你说,快说!别把老子当驴一样骗!”
老子……原来醉了,什么酒量啊!我叹一下气。
他的动作看得我十分心惊,我抓住他的手,扶住他的肩,主要是为了那五十年的酒,说:“好,我说,我说。”
他在我的安抚下,安静了下来,这时我和他离得十分近,他酒气都可以冒到我脖子上,又暖又痒,他慢慢抬起头,皱着眉,眼睛微微眯起来看我,看起来有点迷茫,不言语。
当我以为他安静下来了,一股推力突然袭来,我退后了两步,惊讶地看着他。他又大喝了一口,大喝一声:“哈!!你以为你能骗到我!我是谁?天下第一聪明人柳诀,哈哈哈哈哈……看我的黑虎掏心,猴子捞月……”他突然一把将那瓶酒往后扔,自己同手同脚乱挥过来……
眼明手快的我立刻飞身去接那瓶酒,在旁轻松地躲开,开心地看他发酒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最后他自己倒了下去。
倒下的原因,我估计是体力不支。看,他一个人做了那么多神奇的动作,还有拱桥过人,啧啧,多柔软的身体。
我顺手将夫子往树枝上一挂,然后在树上默默地看着蓝天白云喝酒发呆。
柳夫子醒来已经是黄昏,他揉揉额头,又呆滞又震惊,发现身边有我,说:“我怎么在树上?”然后双手抱着树小心翼翼又笨拙将腿放到一边,挺直了腰杆,又将衣服整整。
“嗯,你自己爬上来的。”我拿着酒坛说。
他脸部微微扭曲:“我爬上来?”眼睛瞄向我手中的酒坛,表情一震,喃喃道,“这酒这酒……真烈啊。”
我忍不住笑了:“嗯,很烈。”
“五十年的,果然不一样。”柳夫子扯着。
“嗯,有人醉了。”
“这是女儿红?”
“嗯。”
“我怎么觉得是西风烈?”
“是女儿红。”
“这酒太烈了,我们的酒肆不能卖这样的酒。”
“嗯,听你的,不卖。”
夕阳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西边的锦缎彩霞。
“……我喝醉了没做什么事吧?”
“耍了几招武功套路,”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还有就是原来夫子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变红了,摇着手说:“酒后胡言酒后胡言,做不得真。”
我笑:“也不见得酒后一定胡言,起码夫子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武功?”
他看了我一眼,最后叹一声息:“你知道吗?既然结拜为兄弟,我就实话跟你说吧。”
“嗯,你觉得我在骗你?”
“我在想你是否开始就是骗我的。”他坦率地看着我,苦笑,“你要知道,我不过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只要你轻轻动根手指头,我大概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对我存有畏惧之心?”我斟酌着字眼说话,其实明显感觉到夫子这两天面对我时有点小心翼翼,不是动作语言,或者说举止更加亲密,只是这样反而更显出了他的心虚。
“……”夫子的表情顿了一下,说,“也许有一些。我不懂为什么你要将我拉入伙?”
我难以置信地看他:“当初不是你非要当掌柜的吗?我不是委婉拒绝你还是要贴过来吗?”
夫子明显是不好意思,还死鸭子嘴硬:“你完全可以打晕我,将我抛尸荒野。”
“我不是那种人,能不用武力解决就不用武力解决。”我摇摇头,笑,“我一个人也觉得孤单,不如有个伴。就像你说的你手无寸铁,对我的威胁又来自哪呢?”
夫子将头抬起,看深蓝色的夜,郑重地说:“我不会害你的。”
我漫不经心地应一句:“想害也不会成功。”
夫子转过头问我一句:“你是真的失忆了吗?”
我点头,特真诚地跟他说:“真的,两年前醒过来之后就被说成是大妈和大爷的儿子了。以前的事还真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夫子又问:“这样?那你的武功是?”
我说:“哦,可能是我失忆前是个会武功的人。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听得比别人远,看得比别人清晰,然后听说书先生说了刘平安的其中一招,隔山震虎,自己也试了一次,才发现原来我真的会武功。”
好像撒谎一样,不过是事实,基本上的事实。我问了一句:“你信不信?”
“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夫子这样答我,一字一句,但是有犹豫的时间。
黑夜真的降临了,月朗星稀,夜风似水。
我只能隐隐见到夫子的轮廓,听到他的温和的声音。
“你不能想起以前的事吗?”
我转了转手中的酒坛,说:“一点也想不起。”
夫子抓住我的手,认真地说:“阿远,既然已经结拜为兄弟了,结拜的所立下的誓词是真的,我若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就被天打雷劈。”
我斜眼看他,说:“经过观察,觉得你还是个靠得住的人。放心,我不会随便对你出手的。”其实我佩服他,在面对陆伟虎这样的杀人魔头,生与义之间的选择,不容折弯的脊梁还有那急智,甚至那开扇子的一瞬间,天下人皆知,舒半夏手中的扇子,唐门的暴雨梨花,是躲不了的暗器。
他抹一把汗,舒一口气,说:“我就等你这一句。”
我揶揄他说:“大哥莫不是觉得后悔登上了贼船吧?”
他先是讪讪地接着有点惆怅,语调也淡淡说:“天性使然,就算后悔,我怕是还会跟着你。”
“什么天性?”
他仰头看月,仿佛这样就能加一分诗意。我看到他的表情好像在愉快地笑。他说: “就像士为知己者死一样,我将你认定为我的知己。”
我直白地说:“我一点都不知你。”
他很固执:“你以后会知的。”
日久见人心,以后?我肯定知的,于是我“嗯”了一句。
我和夫子静静地在树上呆到月上中天。
“我们什么时候下去?夜里有点凉了。”
我轻巧地跳下来,抬起头看他,说:“想下就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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