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锋

　　第十四章一念之间
　　滴答，滴答，什么声音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却有条不紊。淡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郁醉人的龙涎香的味道，熏得人心神荡漾。屋内的摆设铺陈而华贵，又带着岁月的积淀。屋子内侧挂着一层水绿色的珠帘，里面的事物全隐在珠帘之后，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神秘意味。突然，一阵清冽的琴声如甘甜的泉水一般沁入心扉，让人瞬间宁静下来，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下飞舞，带起一阵碧色的波涛。但这琴声中又带着隐隐约约霸绝天下的气势，就好像天下均在掌心里，令人不自觉心悦诚服。
　　这时，珠帘内传来了拨动水的声音，并不明显，却足够传到弹琴者耳中。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琴声却是急促起来，如奔腾的骏马飞驰而来，带起漫天的沙尘，又如海上波涛汹涌，翻云覆雨。咚！一个重重的尾音之后，那琴声才沉寂了下来，一双手覆上琴弦，止住了残余的波动。
　　“琴弹得不错。”淡漠的声音自房内飘来。男子放下琴，刚想说点什么，一阵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迅速给他敲了警钟，不远处，一个小黑点向他激射而来。心中暗自好笑，身子微微一偏躲过了“暗器”的袭击，仔细一看，男子哑然失笑，一面镜子正斜斜地插在花坛里。
　　“怎么，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戏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上官玦猛的抬头，正对上司空烬含笑的双眸,仿佛嘲笑般望着自己泡在木桶里的身躯，似乎在表明自己现在任人宰割。
　　冷冷地别过头，上官玦本就没有指望能伤到他，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感到不快：“你想怎样？”
　　司空烬瞄到上官玦郁闷的表情，心情一片大好，慢悠悠地说道：“不瞒你说，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找人借点钱来花花。”说着还刻意装出强盗一样凶悍的表情，不过，这张风华绝代的脸实在不适合做这种事，只好无奈地放弃。
　　上官玦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还隐隐有点青，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司空烬笑得更加灿烂：“如果拿不出钱来，嘿嘿，别怪我杀人灭口哦！”
　　听到司空烬近乎无赖的话语，上官玦脸上又黑了一层，干脆地把头转向另一边，眼不见为净。司空烬见自己被无视，也不恼火，乐颠颠地趴在桶沿上，对着上官玦的背影说道：“你看，为了给你解毒，我可是耗费了唯一的一颗解药哦，还有这药水，可不止千金。”说完不怀好意地盯着上官玦，就像强盗盯着漂亮姑娘一样。
　　上官玦心里一阵恶寒，忍住把司空烬的嘴巴按到水里的冲动，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你可以不救。”司空烬脚一个不稳险些栽进水桶，这上官玦说的，好像是他求着要救他一样，本来不错的心情被这句不咸不淡的话噎回去了几分。摇摇头，不准备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司空烬朝门外挥了挥手，立即从门外走来一个清秀的侍女，身穿鹅黄色长裙，手上捧着一套青色长袍，冲着上官玦羞涩一笑，蹲下来仰着脸道：“公子，让奴婢为你更衣吧。”
　　“不必了。”上官玦冷冷道，瞬间杀气逼人，但是司空烬还是狡猾地注意到他眼里不易察觉的慌乱。有趣，真有趣。司空烬难得的对一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上官玦看似冰冷不近人情，但在某些时刻竟然会流露出那么一丝窘迫，真是有趣得紧啊。
　　叮，就在司空烬神游天外之时，利剑出鞘，司空烬只看到一阵眼花缭乱的剑光闪过，一把剑就冷冰冰地架在了他的颈边，再看木桶里，已经空空如也。
　　“别乱动，刀剑无眼。”上官玦的声音幽灵般出现在背后，泡在水中而变皱的手紧握着一把剑，抵着司空烬的脖子。
　　司空烬暗骂自己大意，居然在这种人面前失神，心中不觉涌出一句话——风水轮流转。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手指，司空烬仍然带着那脸微笑，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注视着上官玦看不出表情的脸：“想杀我？那就动手吧。”
　　上官玦没有理睬司空烬挑衅式的语言，只是举着那把属于司空烬的剑静静地看着他，看得司空烬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时间仿佛凝滞在了这一刻，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玦终于把剑从司空烬的脖子上移开，随手扔在了一边。捞过侍女手中那件长袍利落的披上，施展轻功直接跃出房间：“欠你的命我已经还你了，下次见面，你必死！”
　　司空烬难得的愣在了原地，耳边回响着上官玦临走前的话。伸出手抚上留下一条淡淡红痕的脖子，心里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脸上却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暖笑意。
　　“公子，我……”侍女怯怯地开口，想要退下，司空烬懂了她的意思，挥了挥手。侍女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向外走去。就在踏出门之前，寒光一闪，侍女一声都没发出，倒在了地上，脖子后面有一个不起眼的红点。如果有人为她验尸就会发现，一根银针没入皮肤，上面残留着的，鸳鸯醉，见血封喉。
　　“抱歉，我不太喜欢丑事被别人看到。”司空烬的语气温柔至极，但脸上却是凛冽的杀意，嗜血修罗的气势终于在这一刻暴露无疑，“呵呵，上官玦，恭候你的大驾，但愿你不会辜负我的选择。”
　　摊开双手，指缝中隐藏着微微银光，还有尖端那一丝血红，夺命于无形。
　　一切重归沉寂，但那昂贵的熏香已然遮挡不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浓重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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