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Batman同人》Shimmer Cave 微光之窟

　　从餐会会场走出来的希格亚，努力搜寻着不知身在何方的高谭王子。突然，她注意到了远方的一团黑影。那是个在肆意挥洒的阳光下，仍无法被一眼看穿的角落。

　　虽然觉得光芒万丈的韦恩在那种地方的机会很小，可希格亚环顾四周，确定目力所及的户外空间捕捉不到目标后，便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往阴影走去。不过越是走近她越觉得莫名熟悉，等到经过巨大的喷水池时，希格亚才发现自己正走向何方。

　　一踏入阴影的范围，希格亚便抬头看向高大茂密的树叶群，重重迭迭的枝条挡去了大半阳光。她索性睁大双眼观察自然形成的鲜绿天花板，却突然被一道从空隙间泄出的白光给刺进眼睛。希格亚反射性地闭眼低头，再睁眼时发现无数的小光圈缀满了地面。突然有种置身梦境之感的希格亚，聆听着微风划过林叶的细微声响，让自己全心投入这美好的氛围中。

　　步行不到三十步，希格亚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闪着光晕的黑色正义女神像。但还来不及走近，一只从树干里伸出的手便严重惊吓了她。希格亚心跳如擂鼓地向右手边缓步移动，这才发现树后站着一个男人，因为错位的缘故而导致了的误会。

　　男人极为慎重地触碰纪念碑上的每个文字，动作缓慢得像是时间冻结了一般。希格亚立刻认出眼前便是她搜索已久的目标，但布鲁斯韦恩身旁笼罩着凝重的低气压，让她的呼唤只能卡在喉咙。可面对这进退不得的尴尬状况，希格亚仍不愿轻易退缩。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希格亚就这样静静地在一旁等候，完全没有移动也没有制造任何声响，成功地替布鲁斯韦恩守住了专属他个人的静谧。希格亚忆起纪念碑上的名字是『瑞秋道斯』，为那位女性选定这么一处光影交错、绿茵连绵之地者，无疑就是眼前韦恩大学的主人。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希格亚感觉韦恩的情绪正处于前所未有的……低落？以双眼记录着眼前的布鲁斯韦恩，希格亚突然觉得这个人，实在比她所认为、比他应该有的模样还要复杂许多。

　　强风袭来的瞬间，头顶传来了千百枝叶堆栈出的撞击声，如同许多鸟儿一同振翅的声响。

　　希格亚与布鲁斯几乎同一时间抬起头，看着被扰乱的光与影无声地拍打彼此。希格亚痴迷地望着绿与蓝交错出现的天空，眼角却再次捕捉到黑曜石微弱的反光。下意识地望向微光，她看见了一个也正静静昂首欣赏的颀长身影。

　　希格亚突然决定轻声呼唤眼前的男人，若没有得到响应便先作罢。但莫非定律(Murphy's Law)不辱它『普世最准确定律』的名声，狠狠背叛了希格亚心中的期望。韦恩立马注意到夹在风中的人声，一个回头便瞥见了她。

　　从对方不到一秒的肢体僵硬中，她发现韦恩也没想到会看见自己，尤其在这么个怪异的场合。但她总不能喊了人就不负责任地转头就跑……心中几番琢磨的希格亚，最后还是往前跨步面对。可无论是在几小时前的大街上、刚刚的餐会、还是现在，希格亚都发现了一个悲惨的事实，那就是她跟高谭王子间，除了无尽的沉默便是难以忍受的尴尬。

　　「打扰您绝非我的本意，但这件事还是当面跟您谈会比较好，希望您能见谅。」

　　布鲁斯还来不及应答，希格亚便低头翻找包包，很快地她掌中便多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小盒。

　　「真的很谢谢您，但这个我不能收。」希格亚坚定地望着布鲁斯，没有丝毫的犹疑。

　　「我不是很明白妳的意思，希伯理小姐如果觉得有任何不妥的话……」

　　「我知道是您请潘尼沃斯先生放到我的桌上的，我已经向本人求证过了。」

　　布鲁斯瞬间语塞，原本已经与福克斯达成共识，要把事情推到『校长』身上了，却没想到阿福竟会爽快地抢先承认，让他直觉其中必定有诈。思绪飞快转了一会儿，布鲁斯很快地察觉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老管家行动背后的真意。

　　「是阿福请妳来找我的，是吗？」

　　「是的，您说的没错。虽然会让您十分为难，但能不能让我支付相应的价钱？当然，我很感谢您的用心。」

　　希格亚终于把排练多次的台词给一股脑给说出，认为此番说法没什么破绽的她，以大大的微笑抬头直视韦恩。但直接就想拿出皮包的希格亚，却被布鲁斯轻轻一个抬手给制止了，示意要她缓下来的男人同样也以一脸笑意回击。

　　「希伯理小姐可能误会什么了，这不是我『个人』送妳的礼物，请把它当成……韦恩大学的谢礼。」布鲁斯换上了一脸自若的微笑，走近了希格亚。

　　「韦恩先生，恕我直言，但我不认为我曾做过什么需要被『感谢』的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希格亚却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火大。

　　「那是因为希伯理小姐没看见募款列表上的最后数字，比预期的多出了将近一倍。」

　　「真是恭喜韦恩先生了。但这不该归功于我，募款餐会是由您主办的。」希格亚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道贺实在冷淡到没什么诚意。

　　「可主角并不是我。」看见希格亚急迫地想开口反驳，布鲁斯立刻又把话接了下去。「妳不能否认妳是主角『之一』。虽然，这大概违背了妳的意愿。」

　　对于学校创办人如此明确点出自己心中确实存在的不悦，希格亚突然无所适从。在她心里，当然很是感谢韦恩愿意让她进入募款餐会，尤其当她明白限制有多么严格后。可是，身为『布鲁斯韦恩』的他，应该有很多方法正当化她的入场资格，却非得选择一个严重挑战人类心脏的方式。自认为没有得罪过高谭首富的希格亚，对此实在很难没有微词。

　　希格亚是个善于并乐于观察人事物的人，观察的同时，她更喜欢将自身代入情境，进而思考何种作法才是最佳应对之道。虽然希格亚理性上明白自己的想法并非完全正确，但实际状况若与自己所思所想相去甚远，还是很难博取她的真心认同。

　　希格亚很清楚，自己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她太过喜欢对所有事物预设立场与走向，换句话说，她这个人对这个世界有过多单方面的期望。所以她懂得适时抽身保护自己，却也过份直白地顺从了自身的好恶。

　　虽然不断告诫自己要改正如此的性格，但希格亚卷入此次风暴时，却将这条无比重要的准则完全抛诸脑后。面对高谭王子时，自己总会异常失控的理由，希格亚了然于心，但理性的清晰并不代表感性能够被控制……这实在是个过于危险的情况。

　　「参与募款餐会的人们，他们喜欢看到新面孔，更喜欢极富戏剧性的事件。在这种封闭的社会，想要进行成功的包装营销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总结来说，如果没有妳的帮忙，今天的募款就不可能这么成功。」

　　希格亚的沉默，让布鲁斯收起原先应可被界定为『挑衅』的态度，语气更平稳低沉许多。他其实相当肯定，与会人士无论如何都会卖给韦恩企业一个面子，募款金额根本不劳他费心，便能轻易达到设定数额。即使退一万步来说，韦恩大学的营运也绝对不缺这些资金。

　　可是，对于陷在『凡事想做却不能做、不想做却必须做』之间，反复不断到几乎麻痹的『布鲁斯韦恩』来说，采取某项行动的想望胜于理智，是罕见到让他不得不去顺从的情况。

　　「我能理解您的意思。但我也因您的募款餐会，认识许多想都没想过能说上话的人。如果还要给我谢礼，实在是太不合理……」

　　「如果希伯理小姐这么坚持，我当然不能逼妳收下。」

　　布鲁斯的话让希格亚眼中燃起了欣喜的火光，但才不到一秒钟就被压灭了。

　　「同样地，希伯理小姐也不能要求我收回。因为每个人的生命历程都是独一无二的，对同一件事情的认知有所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希望妳能谅解。」

　　布鲁斯的嘴角又挂上了微笑，被自己曾经的论述堵得说不出话来的希格亚，一方面『佩服』眼前大老板过耳不忘的能力，另一方面又不禁感到愤慨与诧异。

　　高谭王子那抹被所有女性推崇至极、电力十万伏特有余的慵懒笑容，怎么在自己的眼里会是如此碍眼、让人不耐呢？希格亚发觉，自己似乎比较能忍受面无表情或扳着一张脸的亿万富翁。

　　「希伯理小姐，我拿回这副眼镜也没有用。至于我不收妳的钱，是因为我相信这笔支出，绝不在妳原本的计划之内。」

　　再怎么不济，希格亚也知道手上的眼镜出自名家，单价绝非她『一介平民』所能负担得起。她此生从未考虑过这类价位足够她吃穿数月的用品，虽说付钱交货是天经地义，心痛仍难以抑止，也让希格亚心里对高谭首富产生了更多怨言。

　　但看着眼前再次敛起玩世不恭态度的韦恩，希格亚除了无法反驳外，更有不小的震惊。她从未想过花花公子竟也愿意解释自己的动机，最可怕的是，他的说帖还完全命中她的内心所想。

　　「我诚挚希望妳能收下，就当成是……给妳造成困扰的赔礼。」遣词用字间，布鲁斯还是选择了较为中性的用语，但是态度绝对是诚恳至极的。

　　韦恩的表情又再次冻结起来，希格亚细细观察了一会，稍微理解了众人对这位王子的推崇。她眼前的男人的确生得极为端正，虽然只有面无表情的时候，才能让自己产生如此的感慨。

　　「我明白了。那……我就收下了，韦恩先生。」

　　「谢谢。今天辛苦妳了，希伯理小姐。请早点休息，我就先行离开了。」

　　与平时十分不同的是，韦恩这次注视自己的笑容并非向后平拉开，而是嘴角略微上扬的。细腻地感觉到这些微差异的希格亚，在韦恩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突然忍不住转过头去。

　　「韦恩先生！」

　　已经迈步向前的布鲁斯不禁有点愕然，他发现自己好像很容易被这女孩叫住。一般来说自己对于女性的呼唤，应该都是不予理会或是心中极为不耐的。自嘲地笑了笑后，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向那双颜色极淡的绿眼，然后发现那小小的正义女神，现在如同飞翔在她的右肩，瞬间点亮了他的视野。

　　「您真的是个对学生很好的董事长，我很高兴能来韦恩大学。」

　　因为心情还十分复杂，此时的希格雅仍无法老实地说出『谢谢』一词，所以只能选择这样的话语来表达。此外，或许很难让人置信，但希格亚还是相信，自己从韦恩的眼中，看见了对他人真切的关怀之情，那是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惊楞了一会儿后，布鲁斯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抿起了嘴，想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角终告失败后，他深深地低下头。待布鲁斯的视线再次回归水平时，一个放松到甚至有些柔软的笑容撞进了希格亚的绿眼。

　　「谢谢妳，希伯理小姐。」

　　看着布鲁斯毫无保留的笑容，希格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只能含糊地点头响应，并且发现自己仍然相当不成熟。至少，眼前的这个人跟自己相比，就还要诚实得许多，不是吗？

　　虽然希格亚想再多说些什么，但远处的韦恩轻点一下头后，便转身离开了。在人们选择犹豫之时，机会便会趁隙逃脱。正品尝着如此微苦心情的希格亚，紧了紧掌中的眼镜盒，垂下紧绷已久的肩膀，静静目送着那渐行渐远，似乎变成了一团模糊黑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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