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结了个娃！

　　刚刚破涕为笑的央禾，站在过腰的寒水里，随着白芦的视线，抬头看向榕树枝桠间露出一角的栀眠楼。

　　“果儿？为什么我要离开果儿？”疑惑。

　　疑惑之后，紧接而来的，是坚定的否决！

　　“他是我的果子！我才不要离开他。”我结了几千年，好不容易活了一颗果子，怎么能扔掉。

　　白芦看着气鼓鼓的女子，觉得头疼。

　　我就知道这李树不会同意把那小娃放在这园子里。还有，那明明只是个人胎，她怎么就认定了那是她的果子呢？就算是她的果子，也不该捂得这么紧啊，难道……

　　难道是因为我的那些话，让她心里起了执念？

　　别说，白芦这瞎想乱想的，还真猜对了。

　　波光粼粼的断莲河边，曾有一片巨大的树林，林里疏疏密密的长了好些李树。后来，有大批仓皇的人进了山里，在河边建起了房屋。随着人的到来，平地上的李树，在短短几年间死了大半，留下来的就只有几棵果实又大又甜的。

　　当然还有一棵，那就是远离平地，在河边扎根的央禾。

　　那些初初逃过一劫的李树，也没能活多久，它们在过后的百年之间，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砍掉，连尸体都被烧个精光。而当初因为果子苦没人理睬的央禾，静静挨过时间的考验，活了下来。等人们意识到它的存在的时候，它已经得了灵识，成了这个村子敬畏的守护神。

　　所以央禾在看见被自己果子苦的泪眼汪汪的小孩，还有被咬了一口就丢到地上的果子时虽然会有些伤心，但也没很在意。

　　然而，白芦的出现，改变了央禾。

　　“你的花儿又小又难看，还不如不开……”那是谁家小孩？这花明明是本小爷的零嘴，你也敢动！这央禾也是，这别人摘你花儿呢，你还巴巴的开的那么绚烂，这不是招人嘛？

　　“……你这果子都能当毒药给我打下游的鱼怪了，你还拿去毒那些凡人……”那些灵力给凡人多可惜，全部给我，全部给我！

　　胖鲤鱼翘着尾巴支着鳍，叼来一朵对岸的芭蕉花，说，

　　“看见没？看见没？那株芭蕉，又分芽了，你看看你自己，年年结果年年没芽儿，结再多也没用！”结那么多干什么，只会分散灵力！还不如少结果，里面多注些灵力，也好让我少吃点儿苦果子。嗯，这个里面灵力多，赶紧吞掉。

　　一个谎言说一遍，它还是个谎言，但当那个谎言一直重复，甚至重复了千年，那么，听谎言的人，也就认为它是真的了。

　　不是真的，谁会一直不厌其烦的讲个千年？

　　所以，央禾知道了，自己的果子很苦，几乎没人吃，只有鲤鱼会光顾一下；也知道自己的花不好看；还知道，果子是要能发芽才是好的，不能活的果子，就是废材！

　　她这么多年来没一个果子存活，所以分外重视这个唯一活了的果子，她的李鱼小果儿。

　　现在白芦让她放弃，她是不乐意的。

　　被央禾毫不犹疑地反驳了的白芦，扶额呻吟，

　　“好吧，你说你要带着他，但你能带好他吗？你前几天还在喊，说要好好的睡一觉，你不会不知道你一觉能睡多久吧？”

　　“那，那个……”我也不是一直那么能睡的，我那是无聊了才会一直睡。

　　“你别讲，我来说，你最长的一觉睡了三百年！一个人类能活多久？你要带他，他可是要吃饭的，你一觉睡过去了，你打算饿死他？”

　　“我……”我可以不睡的，我能好几年都不闭一下眼。

　　“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这将就两年来，你在没有我提醒的时候，你有想到过要照顾过他吗？你自己想。”

　　“我告诉你，你最开始差点儿把他活埋了的，你敢拿你根本没有把握的办法去给他试！如果你真的在意他，你敢这么大意？”

　　白芦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接着说，

　　“央禾，你必须承认，你不能尽心的照顾她，你没有你像想的那么重视他。就算你很重视他，你要带着他，可是，你想过他的感受没？”

　　“人类不喜欢我们妖呢。”

　　这人呵，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么排斥外族的种族，我怕他在你面前露出那种他们布满惧怕厌恶的脸，你不可能接受得了的。

　　“我买的宅子还有请的下人，足够供他一辈子安乐过完，你何必硬要把他带在身边。”

　　“央禾，你要的不一定也是他想要的。”

　　央禾听着白芦的话，想反驳又张不开嘴，因为他说的那些好像都是真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

　　我真的好粗心，差点害死了小果儿，我一点不关心他，甚至，在我心里，可能根本就不是那么珍视他。

　　我该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把他带在身边。

　　央禾脑子里好混乱，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复杂的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把脑子泡在水里让脑袋静一静应该会好些吧？央禾深吸一口气，□□一样鼓着脸盘子，快速下蹲，没进水里。

　　白衣少年在听到她的呼气声事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他没管，随她折腾吧。

　　白芦在原地一挥衣袖，招来一壶烈酒，侧倒在水面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喝起酒来。

　　央禾在水里憋了一会儿，觉得鼓着的腮帮子被水挤压的好酸，她坚持不下去了。索性张开嘴，让气泡溜走，接受冰冷的清水灌进嘴里，她活动下酸掉的下巴，躺在水底，抬眼看着天空。

　　今晚天上没月亮，只有密密麻麻的星星，星星一闪一闪，就像……就像她的那颗果子被孩子吸收殆尽而破碎时发出的光点。我的小果儿……

　　哎？等等！

　　我记得………

　　那个前几天新请的奶娘好像说，“……小公子好生漂亮，这身子也结实，这才三个月吧……”

　　她说，小果儿才三个月？

　　可是我的小果儿，我算算啊……

　　沉在水底的女子不盯着星星看了，掰起手指，细细算，碎碎念。

　　那一，二，三……十六，十七！十七个月！

　　“哈哈，我的果儿不正常！”

　　哼哼哼，我的小果不一定是人！只有他不是人啊，那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嘿嘿嘿。（PS:像不像绝地大反击？）

　　可，这是不是妖，要怎么验哦？

　　水底的女子翻个身，抬起爪子，猛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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