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裁]剧中人/Cassandra in a Puppet Play

　　第十四章　【举棋不定】

　　若奈回来已经过了两周，在这期间响也几乎天天要去检察院工作，而她则是窝在家里上网看电视整理资料。距离第一个时间节点还有一些时日，但是她现在无法联系上那两个重要人物，也没有想到能约出主人公而逃过牙琉雾人的眼睛的办法，所以只能效率几乎为零地在家当宅人。但是她隔几天就会联系成步堂，和他通通气，顺便暗示他一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这样看来原来我在故事中的角色是主角开挂金手指啊。
　　聊了几次以后若奈突然意识到了这样的事情。

　　“整天呆在家里不会很闷吗？”响也曾经问过她。
　　“看看我们的肤色差别，你就知道适宜我们俩的生存空间有一道门板之隔。”若奈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不过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很多工作的哦。”光是恢复被删除的文件就得花费很长时间。
　　“如果很无聊就到检察院里找我——我现在急需一个助手，真是很忙呢。”
　　“这个，等到我正式入职以后吧……科学搜查官应该要协助检察院工作。”若奈突然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对了，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我收到了恐吓电话——最好帮我查出来这个人是谁。”
　　响也有些吃惊，若奈就打开当时的电话录音给他听。

　　前一天的晚上若奈一个人在家，响也刚刚打来电话，说是加班要回来晚些。若奈答应给他准备夜宵以后，就又打开电脑准备资料。这个时候若奈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她抓过来才发现是一个并不熟识的号码。
　　似乎是公用电话。她有些犹豫，但还是接听了。
　　“您好。”她没有自报姓名。
　　“牙琉若奈，现在听我说。”对面是一个低沉的男生，若奈飞速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并没有对于这个声音的印象。
　　——被抓到了吗。
　　“嗯？你打错了。”若奈故作镇定，但是她感到十分紧张，并且立刻按下了录音键。
　　然而那边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你可以不说话，我只要传达我的意思，你照做即可。”
　　“所以说你打错——”
　　“不要妄图改变一切，不要妄图颠倒生死。”
　　若奈愣住了。
　　“四月十七号到二十号，不要出现在本不应有你的地方。牙琉若奈，这也是为你好。”
　　随即听筒那头就是一阵忙音。

　　听完整个录音以后牙琉响也沉默了很久。
　　“电邮这段录音给我。我让人帮你查查。”他随即披上外套准备出门，“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这个人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一头雾水好不——”
　　“若奈。”
　　若奈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最终败下阵来。
　　“好吧……我认输，但是你还记得他说的时间吗？”
　　“四月十七号到四月二十号。明天就是四月十七号。”响也若有所思，“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不太好的事情。到时候不用我说明你也能明白。”
　　“若奈你知道这像是什么吗……就像两个预言家在斗法。”
　　若奈耸着肩膀，继续灌咖啡。
　　“好吧我走了……我要迟到了。”

　　——不管是谁，反正是有人盯上我了。我的目的和行动已经被他发现。如果贸然出手……
　　若奈心烦意乱地将电脑推到一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若奈本以为是响也，但是成步堂的声音却从听筒里传来了。
　　“若奈，明天下午能来一趟吗，请你喝下午茶。”

　　第二天下午，斟酌了半天的若奈还是来到了波鲁哈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约在了今天晚上，成步堂。”
　　“好吧——你的情报虽然一直没有根据，但是异常准确。”成步堂无奈地耸肩，“看来又是没有办法让你们见面了。”
　　“你为何总是要在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情上掺和呢？”若奈很不满地看着他。
　　“只是觉得大概会对你们有些帮助。”他给若奈倒了一杯葡萄汁，若奈很不满地看着他。
　　“这就是下午茶？”她将杯子推到成步堂面前，“我感到很不满。”
　　“想喝什么自己去拿吧。”结果成步堂冷汗地看着她拎了一瓶威士忌回来。
　　“这就是下午茶？”
　　“我没说是来喝下午‘茶’的。”若奈毫不在意地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精可以让人镇静。口中的液体流入喉咙，她握着冰冷的杯子，心里那个叫做紧张的恶魔似乎不再骚动，但是隐隐约约升腾而起的犹豫又开始作威作福。
　　天知道她出门的时候有多踌躇，命运开始之日，却还在毫无紧张感地去赴一个下午茶的约，成步堂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也让她想揍人。
　　餐馆里没有灯光，屋外的阳光透过古旧的木头窗框洒了进来，明与暗光与影交错地很明晰。
　　“四月十七号。已经快到七年了呢。”成步堂抬头看着日历，“真是流年似水。”
　　若奈只是抬起头，又倒了一杯酒进入喉咙。
　　“若奈，我记得你说过一个有趣的时间，七年——现在也只剩两天了。”
　　“准确地说，只剩下几个小时了。”若奈又倒了一杯酒，“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知道河流的方向，却无法让它改变，真是一件让人心痛的事情。”
　　——不要妄图改变一切，不要妄图颠倒生死。
　　她想起那个低沉的男声，紧紧握住杯子，又灌下去了一杯酒。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桌边，若奈时不时地倒酒喝，成步堂可以看到她的动作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
　　“喂，我不想再把一个醉倒的牙琉送回家了，少喝一点。”
　　“喂，成步堂，你的下一个客人……他会死。”
　　女孩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成步堂猛地一愣。

　　“那个时候，通知牙琉雾人，让他接手案子……打电话的时候别忘了录音。”
　　成步堂看着她，仔细地咀嚼她的话语，没有出声。
　　“他的事务所里有一个青年，看到他你就会明白了，让他成为你的棋子。”
　　“既然知道他会死，为什么却不去改变？”成步堂紧紧地盯着若奈，目光带刺。
　　“卡珊德拉知道河流的方向却无法改变；她只会说出预言，从来没有力气去改变。”若奈又喝了一口，“这些……全是你的任务了。”
　　“我不能再多说了。原来我醉了以后也会这样话多……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若奈起身离开，“再见，成步堂龙一。”
　　“——若奈。真的不留下来吗？”
　　“……不。”
　　“有的时候尽管自己不想，你也会在无意识间成为帮凶……你真的要这样吗？”
　　“成步堂……我试过。很多次，都没有成功，一切没有任何改变。我第一次的努力，就是想让你逃离那个伪证的陷阱——我失败了。”
　　“……”
　　“没有力气了。稍稍的弥补和推进也许可以，但是扭转乾坤，根本不可能。”
　　“我明白了，若奈。但是我还是会继续站在这里的。就算剧本以及写好，也有修改的可能。”
　　若奈转过身来，冲着他笑得无奈。
　　“因为我们都是书写故事的人，不是吗？”成步堂盯着她，眼睛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坚定。
　　“我不是。”她离开了。

　　若奈走到了餐厅外面，却没有离开。成步堂的话语好像是一块磁石，就算她如何排斥，心里总有那个和他相吸的一面，让她无法离去。
　　她靠在路灯下，灯光打向她故意压低的帽檐，在脸上留下一片诡异的阴影。长风衣的领口被她拉高，在这样的夜里让人感到有些闷热。
　　若奈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但是这个地方让她无法抬脚离开，直到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牙琉雾人。七年的时光似乎没有改变他什么，还是一样的优雅从容，仿佛一尊会动的精致雕像，完美无瑕。
　　若奈目送着他走进餐厅，而他好似没有发现她一样，径直走到餐厅里面，找到了成步堂。若奈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凑近了窗子，她清楚地看见牙琉雾人正与成步堂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吃晚餐，两个人的脸上都是风轻云淡，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正在聊着天气和电视新闻。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然而她却只在窗口站了几秒钟就跑开来，躲到二十米开外的巷子里，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不是书写故事的人，我只是无意中被卷入这里，如果此时转身离去，也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时间这样流逝着，她却无法挪动一步。
　　——如果剧本可以改变，如果一点小小的干扰最终可以让河流决堤改道呢？
　　成步堂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又回响起来。他说他们都是写故事的人，写好的剧本也有修改的可能。
　　一个身陷漩涡者的决心——他没有得到关于未来的任何暗示，前面的路被隐藏在可怕的黑暗和不确定之中，但是他还在充满信心地摸索着前行。
　　——真是个胡来的人呢。
　　若奈靠到墙上笑了。此时她的心和身体都不再颤抖，但是转过身来她发现那个背对着她站在巷子口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
　　——是因为离得太远，没有发现吗。
　　牙琉雾人向外走去，于是若奈立刻向他所走的方向追过去，在巷子口那里站定，深呼吸。
　　——那么……我也不能再逃避下去。

　　“雾、雾人……！”

　　若奈刚刚开口，却突然感到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猛地将她拉进了巷子里的阴暗处。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尾声被她咽入喉咙中，随即她的鼻腔里涌入浓厚的□□味道，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若奈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扭动身体，但是无法逃出身后的人的钳制，也无法扭头过去看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被他发现了吗……没法阻止他了吗……
　　心里怀着惊恐与不甘，她逐渐睡去。
　　——混蛋……

　　牙琉雾人与那个失踪七年的男人在波鲁哈吉门口擦肩而过。
　　——奈奈伏影郎。我不会忘记这个面孔。
　　他感到身后的目光，但是他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向街角走去。随后他躲到那个小巷子里，当那个男人进去之后，他悄无声息地来到窗前，观察着成步堂与那个男人的聊天。
　　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从成步堂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七年，我也无法忘记这些。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过身来，准备向餐厅里面走去，但是此时他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回过头，街角仍旧寂静无声，他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又是幻听吗？
　　于是他没有再去在意，转过身悄无声息地走向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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