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

　　掌灯时候，子轩从兰竹居出来，往自己院子里去，走到一半，却见自己的丫头迎春跑了过来：“二爷怎么才回来，家里出事了。”子轩笑骂：“好好的，能出什么事，我刚从大哥那里过来，他不是好好的。”迎春却说：“不是大少爷，是姨娘，疯了，正跟老太太撒野呢，老爷还没有回来，凭谁都劝不住，二爷快去看看罢。”子轩听了，拔腿就跑朝老太太屋里跑去，迎春却在后面喊：“不在老夫人屋里，倒是在陆爷屋里。”
　　远远的就听见闹哄哄的，子轩急忙跑了进去，却见逸如披头散发，面如纸色，穿着单薄，寒冬的天里，冻得嘴唇乌青，却仍在苦苦哀求：“奶奶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你给我们条生路吧。”老太太看样子刚从外面上香回来，披着貂皮斗篷，抱着暖手炉，几缕苍白的头发因被逸如拉扯从发髻里散了出来，眼睛狠狠地盯着逸如；杜鹃和一个老嬷嬷死死拉住逸如，不让她动弹。
　　子轩却看着姨娘的肚子微鼓，似乎是有了身孕。老太太厉声说：“下贱胚子，凭你，还想要我们陆家的骨血？来人，给我照肚子打。”一干下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逸如仍在苦苦哀求。老太太叫：“你们要造反吗？你们两个，给我打！”被指到的两个老嬷嬷不情愿地向逸如走去，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凭谁，也不原意做。
　　两个老嬷嬷走过去，比上眼睛，照着逸如的肚子就踹了下去。却听两个声音齐说：“不要。”却已经晚了，老嬷嬷的脚已经收不回来了。那两个声音却是子轩和匆匆赶来的静芸。静芸走到老太太跟前，说：“娘，子允还病着，媳妇求您了，给他积点德罢。”说到子允，老太太方才冷静了下来，吩咐：“天俊回来叫他来见我。把这下贱东西给我关起来，好好看管。”看到子轩也在说：“你来做什么，回去。”子轩说：“奶奶饶了她罢，好歹那也是爹爹的骨肉，是我跟子允的兄弟。”老太太拉下脸：“小孩子懂什么，回去。”子轩悻悻走了。
　　老太太在静芸和杜鹃的搀扶下回去了，几个老嬷嬷将逸如关进一间空屋，锁上。
　　夜里陆天俊从铺子里回来，就听说这一桩，急忙忙到老太太屋里去了。一进门，老太太就冷冷的说：“陆爷可是回来了，当日你纳那青楼娼妓时怎么说来着？”天俊理亏，但还是求情：“娘，既然已经有了，求娘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罢，那孩子也总是姓陆的啊。”老太太来气了：“笑话，一个娼妓生的，也配姓陆？当日你答应好好的，不会让她怀上，药我都让铺子里给你送去了。现在可好，要拿孩子来威胁我？”天俊诺诺，不敢说话。老太太说：“要么，你让她打掉这孽种，尚可以留她在陆家；要么赶出陆家，死活由天。”
　　陆天俊愣了下，说：“求娘给我两天时间，让我考虑一下。”老太太说：“明儿一早，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处理她，否则，我就给赶出家去。”天俊退了出来，急忙跑去看逸如。走到一半，两个看管逸如的老嬷嬷匆忙跑了过来，见到陆天俊说：“陆爷，可见到你了，姨娘小产了，您快去看看罢。”
　　屋子里空空的，逸如晕倒在地上，身下流了一地的血，中间一团肉块样的东西。产婆见到陆天俊，摇摇头：“陆爷，孩子没了。”陆天俊僵在原地，直觉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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