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生存指南

作者:啊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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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 章


      崔薄玉坐在廊下的梨花木长椅上,身上裹着件夹棉披风,料子是上好的貂皮,触手柔暖,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肌肤愈发莹透,近乎透明。他的旧伤还没好全,唇角还凝着点未拭尽的淡红血痕,发丝微乱,几缕墨色长发垂在颊边,遮住了大半眉眼,只余下一截线条清绝的下颌,紧抿着,透着几分隐忍的冷。

      春风吹过沈府爬满青藤的高墙,将墙外细碎的桃花瓣卷进院内,落在青石板上,添了几分粉白的柔。这座坐落于京城东郊的府邸,青砖黛瓦覆着层浅浅的青苔,朱红廊柱映着廊下盛放的海棠,处处透着温润雅致,却偏生在四角筑了半人高的石栏,栏上爬着细密的铁线,纵是春日盛景,也藏着挥之不去的被囚禁后的沉闷。

      崔薄玉曾是翻覆半壁江湖的枭主,一手建立的玄影阁势力滔天,手段狠厉,心思深沉,是正道人口中十恶不赦的奸邪。可如今,玄影阁烟消云散,他成了沈迁辞的阶下囚,被这温润如玉的正道魁首圈养在府中,成了外人眼中“得君子宽恕、潜心改过”的幸事。

      府外的人提起崔薄玉,总带着复杂的议论。有人说他生得极美,是那种带着锋芒的艳,昔日一身玄衣立于阁顶,墨发如瀑,眉眼似淬了寒星,明明是狠戾之人,偏生有副颠倒众生的皮囊,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也有人啐着骂他蛇蝎心肠,说他仗着几分容貌蛊惑人心,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如今落得这般境地,皆是罪有应得;更有那好事者私下揣测,沈迁辞留他性命,怕是也动了私心,毕竟这般绝色,纵使声名狼藉,也难让人狠下心彻底舍弃,不过是借着“教化”的名头,将人困在了身边。

      这些议论,崔薄玉偶尔能从看守的侍卫闲谈中听来几句,只觉可笑。他用力抓住皮草,指尖陷入绒毛之中,那指尖纤细,骨节分明,只是此刻透着淡淡的凉意,没了往日执剑时的力道。风卷着海棠花瓣落在他的发间,他懒得去拂,任由那点粉白缀在墨发间,添了几分破碎的柔。

      脚步声从廊尽头传来,轻缓而沉稳,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崔薄玉不用抬眼,也知道是沈迁辞来了。

      沈迁辞今日穿了件素色长衫,腰间系着块温润的白玉佩,行走间玉珮轻响,清越悦耳。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温润,眉眼间总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宛若芝兰玉树,是世人眼中最标准的正人君子。他走到崔薄玉面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唇角的血痕上,眼底掠过一丝疼惜,伸手便想触碰。

      “别碰我。”崔薄玉偏头躲开,声音沙哑,带着未散的戾气。纵使落了难,他骨子里的桀骜也未曾全然褪去,见不得沈迁辞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沈迁辞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却没发作,只是轻声道“伤口还疼?方才下手重了些,是我不好。”

      “沈迁辞,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崔薄玉抬眼望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嘲讽,“你留我在此,不过是想拿我当你彰显大义的筹码,满足你那可笑的控制欲,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沈迁辞温和的假面。沈迁辞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突兀,惊飞了廊下枝头上栖息的雀鸟。

      崔薄玉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红痕,与他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格外刺目。唇角的血痕被震开,又溢出些鲜血,顺着下颌滑落,滴在披风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缓缓转过头,眼中的嘲讽更甚,死死瞪着沈迁辞,像一头被困住的孤狼,纵然遍体鳞伤,也不肯低下头颅“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沈迁辞,你这般两面三刀,比我这个反派,龌龊百倍。”

      沈迁辞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周身的温润气息荡然无存,只剩刺骨的戾气。他一把攥住崔薄玉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崔薄玉疼得蹙眉,却不肯示弱,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沈迁辞将他狠狠拽起身,推着他,跌跌撞撞往廊柱走去。
      崔薄玉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朱红柱子上,疼得眼前一黑,胸口剧烈起伏。沈迁辞欺身而上,一手抵着他的脖颈,将他牢牢禁锢在柱上,另一手按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动弹不得。

      “崔薄玉,别给脸不要脸。”沈迁辞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怒火,“我给你活路,让你衣食无忧,你便该乖乖听话。再敢这般出言不逊,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更难受的滋味。”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从指缝溢出,却依旧不肯低头,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沈迁辞,满是不甘与怨毒。

      沈迁辞慢慢将手滑落到他的领口“崔薄玉,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崔薄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退无可退。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多出来了些惶恐。
      他握住沈迁辞解开自己纽扣的手,像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幼兽,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长睫剧烈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死死眨了几下,试图掩饰眼底的惧意,却反倒让那慌乱暴露得更彻底。

      “我…”他想辩解,声音却沙哑得厉害。他从未这般害怕过。

      沈迁辞眼底的狠厉像一把锋利的刀,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止不住地发抖。

      沈迁辞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有怒火,有不甘,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可这份迟疑转瞬即逝。崔薄玉的躲闪与惶恐,在他看来更像是不愿服软的抗拒,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窗外的风依旧吹着,海棠花瓣轻轻落在窗台上,温柔的景致与屋内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崔薄玉瘫软在地上,浑身发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脸颊上,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疼痛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早已没了往日的骄傲与底气,只能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任由沈迁辞摆布。

      沈迁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与心疼。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崔薄玉从地上扶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一件稀世珍宝,与方才的狠厉判若两人。

      “薄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迁辞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伸手轻轻拂去他额前的碎发,指尖触过他滚烫的肌肤,满是疼惜,“我只是太怕你离开我,太怕你再像从前那般,满眼都是旁人,满心都是你的玄影阁。你别怪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崔薄玉靠在他怀中,浑身无力,却依旧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虚伪……”

      仅仅两个字,再次点燃了沈迁辞的怒火。他猛地将崔薄玉推倒在地,抬手便对着他狠狠落下一拳。崔薄玉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青石板上,庭院里的海棠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花瓣落了一地,像是为这场施暴覆上了一层温柔的帷幕,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崔薄玉,浑身布满伤痕,狼狈不堪,原本冷硬的眼神软了下来,涌上浓浓的心疼与懊悔。他跌坐在地上,将崔薄玉轻轻抱进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疼了他。

      “薄玉,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你别吓我。”沈迁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眼泪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滴在崔薄玉的发间,“我只是太爱你了,太怕失去你,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崔薄玉沾着血污的发丝,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眼中满是疼惜。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崔薄玉的额头,带着虔诚与珍视,又细细吻过他唇角的血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薄玉。”他一遍遍地呢喃,声音带着哭腔,“只有留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没人能伤害你,我会好好护着你,再也不打你了。”

      崔薄玉的意识昏昏沉沉,浑身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耳边沈迁辞的话语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模糊不清。他想再骂一句虚伪,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沈迁辞的眼泪滴到他的眼角,又从眼角滑落,混着冷汗与血污,浸湿了身下的青石板。

      沈迁辞抱着他,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情绪。他小心翼翼地将崔薄玉抱起,脚步轻柔地往房间走去。房间布置得极为精致,雕花的拔步床,铺着柔软的锦被,窗边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玉器,处处透着奢华,却门窗紧闭,连窗棂都镶着细密的铁栏,宛若一座华丽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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