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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在沛公
薛海峰笑容满面地与沈其言握手寒暄:“沈总,好久不见,上次说好一起打球,我的新球杆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赏光。”
沈其言笑容和煦如春风:“薛总的新球杆,我定不会辜负,有机会一定领教。”
双方介绍寒暄后,一群人边走边聊,季凌苍与沈其言相谈甚欢,不时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梁清许正暗自盘算着如何找机会提及正合项目,抬眼望去,两人的笑容虽带着几分客套,却不得不承认,站在一起的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十分钟后,薛海峰热情邀请共进晚餐。
季凌苍见沈其言抬手看时间,顺势附和:“沈总,相请不如偶遇,赏脸让我做东,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薛海峰连连点头:“季总说得是,难得这么巧遇上,一起聚聚。”
沈其言沉吟半晌,才缓缓道:“那就却之不恭了,劳季总破费。”
季凌苍本是一句客套话,按常理两拨人该各自组局,没想到沈其言不按常理出牌,他自然乐见其成:“沈总赏脸,是我的荣幸。”
薛海峰与季凌苍交谈的间隙,沈其言落后半步,回头对梁清许笑道:“又见面了,朋友。”
依旧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熟稔感。
梁清许面上笑容不变,顺势接话:“沈总,每次遇见您都是好天气,可见是沾了您的光。等会我定要敬您一杯,您可一定要赏脸!”
“好啊,我等着。”小姑娘那双秋水眼眸闪着光,沈其言眼眸愈发深沉,扬眉饶有兴味地笑了笑,转头对季凌苍与薛海峰说:“季总,薛总,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
场上皆是人精,沈其言与孟语的关系不言而喻,没人多嘴,客气几句后便领着各自的人离开,独留两人在原地。
沈其言等到人群背影消失,眼看天色渐暗,才开口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孟语挽着他的手臂,指尖微微用力,声音温情脉脉:“言哥,你好久没见我了,我想你了。”
沈其言懒懒一笑,语气听不出情绪:“想我干嘛?”
孟语抿唇一笑,软语道:“言哥,夏助理总说你在忙,我担心你太累,特意煲了汤,你晚上过去尝尝?”
沈其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今晚没空,别费这精力。小姑娘的手矜贵,这些事家里阿姨会做。”
孟语摇头:“这是我的心意,不……”
不等她说完,沈其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背,缓缓抽出手臂,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听话,以后别自作主张了。还想要什么,跟夏助理说就好,不用跟我客气。”
话落,他对孟语微微颔首,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孟语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他短暂触碰的余温,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上次商场见面共进晚餐后,他只嘱咐了一句“以后逛街别穿这么高的鞋子”,便再无联系。
她知道这话里的暗示,却仍不死心,今天鼓起勇气找来,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挽留的机会,结果终究事与愿违。
沈其言向来如此,他们之间本就是各取所需,他从来不属于她,她甚至连叫住他的理由都没有。
车上,季凌苍心情颇佳,忽然问道:“学过茶艺、书法?围棋也懂?”
梁清许小时候学过书法,其余都是跟着岳启慎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他家世良好,在这些方面小有成就。
她笑道:“我有个同学家世不错,跟着他耳濡目染,就懂点皮毛。”
“我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几年,如今都忘得差不多了。”季凌苍轻叹。
“可能是我才毕业不久,还没还给老师,以后可就说不定了。”梁清许打趣道。
季凌苍颔首,赞许道:“看得出来下了苦工,做得很好。”
能得到他的夸赞实属不易,梁清许心头一暖,眸光闪动:“学长,这些都是我职责之内的事,还要感谢学长给我机会。”
她甚少这般情绪外露,季凌苍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跳,眼眸一转,看向窗外陷入沉思。
会客的地方,是梁清许一早精心选定的。
深知薛海峰风趣高雅、偏爱古意,她便投其所好,选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
穿过小桥流水,荷叶田田,莲香随风轻漾,沁人心脾。
推门而入,包间中厅赫然悬挂着一幅巨幅山水画,笔墨苍劲,气韵生动。
薛海峰一进门,目光便被画作吸引,驻足画前频频颔首,笑问:“梁经理,懂画吗?”
梁清许浅笑摇头:“我只看得出这画的磅礴气势,品不出其中三昧。薛总别笑话我见识浅薄,实在是一窍不通。”
她虚心求教的态度满足了薛海峰的好为人师之心,他当即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起来。
沈其言一进包间,目光便落在了梁清许身上。
她穿着米色衬衣,领口两根衣带在颈侧交叉系结,下身搭配黑色高腰宽松西装裤,垂坠的衣料勾勒出修长双腿,腰肢盈盈一握,装扮干练却不失柔美。
她双手交握叠放在身前,腰背挺直、仪静体闲,正温言软语地附和着薛海峰,浅笑嫣然。
长发束成低马尾,点头时露出后脖颈一小截白皙的肌肤,格外惹眼。
梁清许忽的有所感,回头就对上他凝望而来的深邃眼眸,微怔片刻,随即对他浅浅一笑。
沈其言微笑颔首,步履沉稳地走上前来。
落座时,众人礼让上座,他执意推辞,最终坐在了季凌苍与薛海峰之间。
姿态从容,不争不抢,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今日的酒局是临时起意,席间多是闲谈。
季凌苍言语老练,偶尔不着痕迹地提及手中项目,又三言两语带过,点到为止。
梁清许不时起身倒酒,却迟迟没找到机会敬沈其言。
只因开席时给沈其言倒酒,他竟突如其来地问道:“你上次喝酒回去,有没有不舒服?”
这般不顾场合、毫不避讳的亲近口吻,让梁清许心神微乱,一时失手给酒杯倒得满满当当。
“别偏心啊,独独给我满上,不怕你们季总会不开心?”沈其言继续口无遮拦,语气纵容,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季凌苍无端被牵连,瞥了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梁清许,笑道:“沈总气度不凡,小姑娘这是情不自禁,想瞻仰您酒桌上的风姿。”
梁清许顺势接话,落落大方:“沈总是京城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商场上赫赫声名,创立集团更是业内标杆。我一个实习生,想在您面前留下深刻些的印象,这点小心思,果然逃不过您的眼睛……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哈哈哈!”薛海峰抚掌而笑,“沈总,今天这杯酒你是非喝不可了!只怪你魅力无限,让小姑娘失了分寸。”
她今日这样刻意的讨好,沈其言不由得怀疑她是无事献殷勤。
他低笑一声,目光深深落在她脸上,语气忽然沉了几分:“君子成人之美,多谢梁小姐偏爱,我也好做回君子。”
话音刚落,席间众人的眼神皆有了微妙变化。
季凌苍眸光扫过两人间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了然地垂眸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时,嘴角不自觉上扬,悄悄松了口气。
梁清许避开众人探究的目光,笑道:“久仰沈总气度不凡、彬彬有礼,今日有幸得见,不免造次了些。沈总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沈其言喉间溢出轻笑,声音压得极低,只够她一人听见:“再夸下去,我不喝酒就醉了……你得负责。”
嗓音低迷撩人,梁清许顿了下,随即低笑回应:“沈总,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沈其言笑了笑,忽而抬眼望向那幅山水画:“墙上这副山水画不错。”
梁清许微愣,不知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只得敷衍道:“沈总学识广博,我眼拙不识。”
沈其言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她回到座位上,悄悄呼出一口气——沈其言这是暗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已然看出她有求于他,只是,他会答应吗?
于公,还是于私?
若是于私,这份人情,她又该如何偿还?
沈其言眉眼带笑,席间推杯换盏间游刃有余,酒喝得不多,偶尔说上几句话。
全程多是季凌苍与薛海峰在交谈,一顿饭吃出了几分高雅意境。
酒酣耳热之际,沈其言接了个电话,起身提前告辞,这场临时的饭局也随之散去。
沈其言前脚刚离开包间,梁清许后脚便起身追了出去,到门口时,正见他准备上车。
她加快脚步上前:“沈总,冒昧耽误您一分钟,可以吗?”
沈其言脚步顿住,心里暗忖:果然来了。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了然的玩味,问道:“什么事?”
梁清许走到他面前一步远的位置停下,悄悄平复呼吸:“是关于正合与嘉悦的合作项目。”
“这是公事。”
“抱歉,我之前联系过曹秘书,得知您一直没有时间。今天正巧遇见您,便冒昧私下询问您的意见。”梁清许语气诚恳。
沈其言静静注视着她,良久才道:“我给过你名片的。”
梁清许面色微赧,极力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我不小心把您的名片弄丢了,所以……还望沈总见谅!”
弄丢了?!
沈其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眼底情绪难辨。
他还等着她私下联系她呢!
转念间想到,方才席间季凌苍对项目只字未深提,显然市不知道她私下找他的事情。
丢名片说明不想与他有半分牵扯,如今追上来,不过是迫于形势。
她今日所有刻意的举动,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须臾间,便想通其中关窍,眼底那丝难辨的情绪以散去,只剩了然。
沈其言不再拿乔,重新递出一张名片:“我现在有事,不便多聊。后面约个时间,我们面谈。”
梁清许松了口气,双手接过名片,笑容也真诚了许多:“多谢沈总!”
沈其言挑眼看她,语气别具深意:“那我等你电话,朋友。”
“不敢当,沈总,回见!”梁清许心头一阵心虚,笑容却越发真挚。
沈其言笑容不变:“回见。”
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街角尽头,梁清许转身便看见季凌苍与薛海峰走到大厅,连忙迎了上去。
送走薛海峰后,季凌苍心情大好,不忘调侃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梁清许攥紧手中的名片,心跳因这句话而起伏不定。等季凌苍离开后,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暗自腹诽:果然都是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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