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影迷踪（阈限回廊第二部）

　　山洞里的寒意刺骨，但“逝影”发来的警告信息带来的冰冷，更甚于山洞里的温度。“清理者已出动。小心镜子。” 这短短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林砚和苏晓的神经末梢。

　　“‘清理者’……听起来不像普通的追兵。”苏晓的声音在山洞的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她快速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装备，眼神锐利如鹰，“‘逝影’在这个时候警告，说明我们可能已经非常接近核心，触动了‘视界’最敏感的神经。”

　　林砚抱紧双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沈未晞那部加密手机已经再次陷入沉默，仿佛刚才那条信息只是幻觉。但“小心镜子”这四个字，结合她们一路来的经历，让她对周围任何能反光的东西都产生了本能的不安。就连山洞岩壁上微弱的水光反光，都让她心头一跳。

　　“我们必须尽快去基站地下室，”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观星者’留下的线索指向那里，月蚀之夜只剩四天，没时间犹豫了。”

　　苏晓点头，目光投向洞外沉沉的夜色：“白天目标太明显，我们等后半夜行动。现在，需要更详细的计划。”

　　她摊开手绘的简陋小镇地图，指向标记为“通讯基站”的位置。那是一座建在小镇最高点、废弃多年的铁塔和附属建筑群。“地下室入口通常很隐蔽，可能在主设备楼内部，或者有独立的外部入口。我们需要在不惊动可能存在的守卫的情况下找到它。”

　　“我的联觉……或许能帮上忙。”林砚闭上眼睛，努力将感知延伸出去，试图捕捉基站方向可能存在的异常“回响”。但这一次，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其混乱、粘稠的“背景噪音”，仿佛有很多微弱、破碎的信号交织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类似大型机械运转的嗡鸣，这嗡鸣让她感到莫名的烦躁和心悸。而口袋里的“守心之钥”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像在抵抗着这种不适感。

　　“那里……能量场很乱，有很强的干扰。”林砚睁开眼，脸色有些发白。

　　“有干扰是好事，说明那里确实不寻常。”苏晓沉吟道，“准备好喷雾和信号发射器，万一失散，想办法留下标记。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侦察，确认情况，非必要不冲突。”

　　后半夜，乌云遮月，山风呼啸。两人如同幽灵般潜入死寂的小镇，借着建筑物投下的浓重阴影，向山脊上的基站摸去。

　　废弃的基站比想象的更加破败。铁塔锈迹斑斑，主楼门窗大多破损，院子里杂草丛生。但靠近之后，林砚的联觉捕捉到了一丝不同——那股低沉的嗡鸣声变得更清晰了，而且，在主楼侧面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看似是通风井的厚重铁盖上，她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非常稳定的人为能量残留，像是经常被触摸。

　　“入口可能在这里。”林砚压低声音指给苏晓看。

　　铁盖被沉重的挂锁锁着，但锈蚀严重。苏晓用工具悄无声息地撬开了它。掀开铁盖，一股混合着机油、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下面是一段陡峭的、锈蚀的铁梯，深入黑暗，那低沉的嗡鸣声正是从下方传来。

　　苏晓打了个手势，率先小心翼翼地向下爬去。林砚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铁梯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爬了约两层楼的高度，脚下触到了坚实的水泥地。苏晓拧亮微光手电，光柱扫过，照亮了一个宽敞但杂乱的地下空间。这里似乎是老旧的备用发电机房和设备间，堆满了废弃的机柜和线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味。但那股低沉的嗡鸣声源头并不在这里，而是从前方一扇虚掩着的、厚重的防爆铁门后面传来。

　　铁门上没有锁，但旁边有一个老式的、需要刷卡或密码的电子门禁装置，不过已经断电失效。苏晓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一股更强的、带着热风的嗡鸣声涌出，还夹杂着低低的、规律闪烁的指示灯的光芒。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水泥坡道，坡道尽头隐约可见更加明亮的灯光和更加密集的机器轰鸣声。这里的空气明显经过过滤，灰尘少了很多，但那股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更浓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这个废弃基站的地下，竟然隐藏着一个仍在运作的、规模不小的秘密设施！

　　她们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沿着坡道向下。坡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景象让她们倒吸一口冷气！

　　大厅中央，并排排列着数十台仍在运行的、发出低沉轰鸣的服务器机柜，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像繁星一样闪烁。粗大的线缆如同巨蟒般在地板下的线槽中穿行，最终汇聚到大厅尽头一面巨大的、由无数块液晶屏组成的监控墙上。

　　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波形图、快速滚动的数据流、以及……无数个监控画面！有些是小镇各处的实时影像，包括她们刚才进入的通风井！有些画面则极其诡异——是各种不同角度的、高速旋转的、扭曲的镜像画面，仿佛在实时监控着无数个破碎的镜像空间！还有几个最大的屏幕，显示着复杂的星图，其中一颗被特意标记出来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星点格外醒目——正是“红眼”！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监控墙前，背对着她们，坐着三个穿着灰色制服、头戴耳机的人。他们似乎正专注于屏幕上的数据，对身后的入侵者毫无察觉。

　　这里根本不是废弃基站！这里是“视界”的一个秘密监控节点！他们在实时监控小镇，监控“镜界”的波动，甚至监控着天上的“红眼”！

　　就在这时，林砚口袋里的“守心之钥”猛地变得滚烫！与此同时，她的联觉捕捉到一股强烈到几乎实质化的、充满贪婪和恶意的注视感，从监控墙的某个方向猛地锁定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注视感传来的方向——那是监控墙角落一块稍小的屏幕，屏幕上显示的并非数据或影像，而是一片不断翻滚涌动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那片黑暗的中心，似乎极其短暂地睁开了一只巨大的、没有睫毛的、瞳孔猩红的眼睛，冰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消失，屏幕恢复黑暗！

　　“呃！”林砚闷哼一声，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冷汗瞬间湿透后背。那不是幻觉！那个“东西”……通过这里的设备，“看”到她了！

　　“谁在那里？！”监控台前的一个灰衣人似乎听到了动静，猛地转过身来！另外两人也立刻警觉地站起，手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暴露了！

　　“走！”苏晓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几乎软倒的林砚，同时向身后扔出最后一个强光爆震弹！

　　“砰！”强光和白噪音暂时干扰了对方的视线和听觉。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苏晓拉着林砚，沿着来时的坡道拼命向上狂奔！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和急促的脚步声！

　　“砰！砰！”子弹打在水泥墙壁和铁门上，溅起火星碎石！

　　两人冲出防爆门，冲进废弃机房。苏晓反手用力将沉重的防爆门猛地关上，并从旁边拖过一个废弃的机柜死死抵住！门内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和怒吼，但一时无法推开。

　　“这边！”苏晓来不及喘息，拉着林砚冲向通风井的铁梯。

　　就在她们即将爬上铁梯时，林砚的联觉再次发出尖锐的警告——一股冰冷、迅捷、充满杀意的意念正从通风井上方快速降下！

　　“上面也有人！”林砚尖叫。

　　前后夹击！绝境！

　　苏晓眼神一狠，猛地将林砚推向一堆废弃线缆的后方阴影处：“躲好！别出来！” 她自己则迅速闪到铁梯旁一个承重柱后，拔出了□□，眼神决绝。

　　“砰！”通风井盖被猛地掀开，一道穿着黑色作战服、动作矫健如猎豹的身影率先跃下，落地无声，冰冷的眼神瞬间锁定了苏晓的位置。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五个“清理者”，将唯一的出口彻底堵死。

　　战斗瞬间爆发！苏晓凭借精湛的格斗技巧和地形周旋，匕首划出凌厉的弧线，但对方人数占优，配合默契，火力强大，她很快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林砚躲在阴影里，看着苏晓浴血奋战，心急如焚。她摸向口袋里的喷雾剂，但距离太远，毫无用处。她看到苏晓为了替她挡住射来的子弹，肩膀被擦伤，鲜血染红了衣服。

　　绝望和愤怒如同野火般在林砚胸中燃烧！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晓为她而死！她猛地掏出那枚一直微微发热的“守心之钥”，紧紧握在手心，将所有的恐惧、担忧、以及想要保护苏晓的强烈意念，疯狂地灌注进去！

　　“嗡——！”

　　钥匙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的能量波动！一股无形的、温暖而强大的力场以林砚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力场扫过，那几名“清理者”的动作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仿佛意识被某种东西干扰了一下！就连上方通风井里正准备下来的后续人员也发出了惊疑的声音！

　　苏晓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匕首凌厉地划开一名敌人的咽喉，同时飞脚踢中另一人的手腕，夺过了他的枪！

　　“走！”苏晓不顾一切地冲向林砚，拉起她，趁着敌人短暂的混乱，拼命爬上铁梯！

　　身后枪声再次响起，但已经失去了准头。两人狼狈不堪地爬出通风井，滚落在杂草丛中，不敢停留，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发疯般地向山下密林逃去。

　　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两人才瘫倒在一处山涧旁，剧烈地喘息着，浑身伤痕累累。

　　“刚才……那是钥匙的力量？”苏晓捂着流血的肩膀，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砚。

　　林砚摊开手掌，钥匙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她的精力。“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死……”

　　苏晓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脸色凝重地说：“我们捅了马蜂窝了。‘视界’在这里的秘密远超我们想象。他们不仅在监控，可能还在进行某种……与‘红眼’和‘镜界’相关的激活实验。月蚀之夜，他们肯定有大规模行动。”

　　林砚想起监控墙上那只猩红的眼睛，不寒而栗。“那个‘眼睛’……它通过设备看到我了……”

　　苏晓沉默地点点头。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万倍。她们不仅暴露了，还惊动了那个可能位于一切谜团中心的、难以名状的存在。

　　“必须阻止他们，”林砚的声音因脱力和恐惧而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在月蚀之夜之前。”

　　苏晓看着她，缓缓握住了她冰冷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前路几乎是一片黑暗，但她们已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林砚贴身藏着的、沈未晞的那部加密手机，屏幕又微弱地亮了一下，一条新的信息悄然浮现：

　　「数据泄露触发‘红眼’主动扫描。‘它’已注意到‘钥匙’载体。‘视界’启动‘净化’协议。小镇即将封锁。唯一生路：在月蚀前，找到‘观星者’的‘备份点’。坐标：镇墓园，东南角，第七排，无名碑。—— 逝影」

　　信息再次自动销毁。

　　镇墓园？备份点？生路？这个“逝影”到底是谁？他/她是在帮她们，还是在将她们引向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夜色更深，危机四伏。小镇的寂静之下，杀机已然沸腾。月蚀的阴影，正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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