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明遗民，在星际直播归田

　　姜晚禾在溪边发现那簇菌菇时，第一反应是警惕。
　　菌伞直径足有二十厘米，浅褐色伞盖饱满肥厚，菌褶洁白如雪。最奇特的，是菌柄底部泛着的淡蓝色荧光——这在废土星灰败的底色中，显得格格不入又充满诱惑。
　　“这么大的蘑菇……”她喃喃自语，没有贸然触碰。
　　返回小屋，姜晚禾从贴身衣物内袋取出一本手掌大的金属册子——这是她穿越醒来时就带在身上的东西，与生命种匣一同出现。封面刻着《废土生态初步指南》，扉页有一行小字：“赠给秩序的播种者——守望者卫氏谨制”。
　　册子很薄，只有三十多页，但涵盖了废土生存的核心知识：水源净化、基础建筑、危险识别、以及……四步食物验证法。
　　“就按这个来。”她翻到真菌篇。

　　第一步：形态排除。姜晚禾对照册子上的危险菌类插图。废土剧毒蘑菇通常有鲜艳颜色、流彩汁、环状菌柄或生长在绝对荒芜处。眼前这簇：颜色朴素、无汁液、菌柄洁净、周围有苔藓——通过。
　　第二步：动物试毒。这是最关键的步骤。她切下一小块菌肉，清水煮熟，喂给一只灰土鼠——这小家伙已经成为她的专职“试毒员”。
　　等待两小时。灰土鼠活蹦乱跳，甚至比之前更有活力。
　　“基本安全。”姜晚禾松了口气。册子说，如果动物食用两小时后无异常，人类少量食用风险极低。但谨慎起见，她还进行了——
　　第三步：自身皮试。菌肉汁液涂抹手腕内侧，十五分钟无红疹瘙痒；舌尖轻触，苦后回甘。
　　“可以采摘了。”她做出判断。

　　就在姜晚禾小心翼翼采摘菌菇时，废土星近地轨道，一道空间涟漪荡开。
　　银灰色的金属箱被柔白光膜包裹，缓缓降落在枯木林深处的岩洞。箱盖自动打开，露出十七个封装盒。
　　雾雾的光团悬在箱前，两只新凝聚的小光手无助地搓了搓。
　　祂只是想让卫羲提供些“可爱生物”的资料，好学习模仿，变成能让姜晚禾拥抱的样子……可这个实心眼的守望者少主，居然把实体全送来了！
　　光团急促闪烁，像是在“叹气”。
　　小光手一挥，柔白光芒笼罩箱子。盒子一个接一个飘起，被传送到废土星各个角落：火焰灵猫蛋塞进树洞，青霖小蛟沉入深潭，玄甲龟埋进岩缝……
　　最后剩下星云毛绒玩偶。玩偶自动激活，发出咕噜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光手。
　　雾雾迟疑了。
　　这个……确实很可爱。毛茸茸的，会动，会发声，还能模拟体温——全是祂现在做不到的。
　　小光手在玩偶和自己之间摇摆。
　　最终，光团用光晕扫过玩偶全身，记住了每一个细节。然后玩偶也被传送走——但传送坐标，雾雾做了手脚。
　　它被放在了小屋西北方三百米处，一处姜晚禾常去拾柴的区域。

　　姜晚禾采满一篮菌菇回到小屋时，看见了奇异的一幕。
　　小白虎——不，现在该叫它白朔了——正用爪子在小屋前的沙地上划着什么。它的动作很专注，琥珀色眼睛盯着沙面，爪尖勾勒出流畅的线条。
　　姜晚禾走近，怔住了。
　　沙地上是一行清晰的文字，用的不是汉字，也不是她见过的任何文字，而是一种由简洁线条和点构成的符号系统。但诡异的是……她看得懂。
　　就像大脑自动完成了翻译，那些符号在她眼中直接转化为意义：
　　【恢复近半。记忆渐归。能力部分解锁。】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星尘文字”。生命种匣里的说明、那本指南册子里的注释，用的都是这种文字！穿越后她就莫名能读懂，现在看来，这种文字似乎还能通过视觉直接传递意义。
　　“你……”姜晚禾蹲下身，声音有些颤抖，“你能写字了？”
　　白朔抬头看她，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兽性，而有了清醒的理性光辉。它点点头，继续划：
　　【我是白虎家族白朔。飞船失事，蚀雾侵蚀，被迫兽形。】
　　字迹流畅，仿佛早已在它心中演练千遍。
　　姜晚禾心脏狂跳：“你能变回人形吗？”
　　白朔摇头：【暂时不能。需要特定药物或仪式。】它顿了顿，又划：【但我能帮你更多了。】
　　为了证明，它后退几步，身形骤然模糊——
　　咻！
　　一道白影闪过，二十米外的豆田边出现它的残影，下一秒又回到原地。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白色轨迹，几秒才消散。
　　“超速移动……”姜晚禾喃喃。
　　白朔抬起右前爪，爪尖弹出五道半透明金色能量刃，轻轻一挥，三米外枯枝应声而断。
　　“攻击力也……”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白朔突然走到她面前，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这个动作和以前一样，但眼神完全不同了——那是一个清醒的、感激的、带着承诺的……人的眼神。
　　“你一直都能听懂我说话，对吗？”姜晚禾轻声问。
　　白朔点头。
　　“那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沙地上新字迹：【怕吓到你。也怕……自己不是完整的白朔。】
　　姜晚禾懂了。它在不确定自己能恢复多少时，选择了沉默。
　　“现在呢？”
　　白朔看着她，爪尖划下最后一行：【我是白朔。也是你的小白。】
　　姜晚禾笑了，揉揉它脑袋：“欢迎回来。”

　　下午的狩猎因白朔的恢复而变得高效。
　　它不仅能超速移动，还能精准感知猎物状态。枯木林边的灰羽鸡群在它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配合姜晚禾的弓箭牵制，他们捕获三只成年鸡，还在巢穴找到六枚灰斑蛋。
　　处理猎物时，姜晚禾有了新主意：熬鸡油。
　　她剥离鸡脂肪组织，放入陶罐，加少量绿色能量净水，小火慢熬。灰色油脂在净化能量作用下逐渐沉淀，两小时后，她得到了200毫升清亮的淡金色鸡油。
　　“有油了！”她几乎落泪。
　　动物脂肪意味着热量、风味、以及烹饪方式的革命。
　　当晚的盛宴，她倾尽所能：
　　菌菇炖鸡——鸡肉用鸡油煸炒至微黄，加清水和撕碎的巨菇，慢炖两小时。出锅前撒生菜碎。
　　鸡油煎豆芽——豆芽在抹油石板上快速翻炒，淋炖鸡汤。
　　烘烤灰羽蛋——泥巴包裹埋入余烬，烤出溏心蛋黄。
　　鸡油菌菇清汤——清汤加鲜菇片，滚开后淋一勺鸡油。
　　黄昏开饭时，香气弥漫小屋。
　　白朔吃得极认真——它恢复了记忆和能力，但味觉偏好依旧是虎。它偏爱酥烂的鸡肉，用收起能量刃的爪子小心扒拉着吃。
　　雾雾则对所有菜都感兴趣。两只小光手忙个不停：“捧”菌菇吸收，“舀”清汤品味。光团越吃越亮，像个温暖的小月亮。
　　姜晚禾自己享受着久违的油脂带来的满足感。菌菇鲜美异常，口感肥厚如鲍鱼；鸡油让所有菜都镀上金色光泽；溏心蛋浓郁饱满。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她感慨道。
　　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瞥见枯木林边缘。
　　一个淡蓝色的毛茸茸小东西一闪而过，像团发光的蒲公英，蹦跳着消失在黑暗中。
　　“那是什么？”姜晚禾起身。
　　白朔警觉抬头，琥珀色眼睛锐利扫视。雾雾的光团……可疑地闪烁了一下。
　　没找到那小东西，姜晚禾以为是错觉。但她不知道，这只是开始。

　　深夜，姜晚禾睡熟后，小屋外上演着无声的戏剧。
　　那只被雾雾“安排”的星云玩偶，从藏身处溜出来，故意在小屋窗口晃了晃。它毛茸茸的身体泛着柔和的蓝光，尾巴像霓虹般渐变闪烁——在废土的黑夜中，简直像盏小灯塔。
　　白朔蹲在门口守夜，琥珀色眼睛冷冷盯着玩偶。
　　玩偶不仅不怕，还朝它眨了眨发光的大眼睛，然后做了个挑衅的动作：转过身，用毛茸茸的屁股对着白虎，尾巴得意地摇了摇。
　　白朔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但没有动——它知道这玩意儿有古怪，可能与星尘有关。
　　窗内，雾雾飘在姜晚禾枕边，两只小光手托着“脸”（如果光团有脸的话），看着窗外这一幕。
　　玩偶是祂故意放在那里的。程序被修改过：只在姜晚禾和白朔都在场时短暂出现，制造“有可爱生物在附近但小白虎抓不到”的印象。
　　光团波动了一下。
　　小光手捏成拳头，又松开。
　　祂在学习和模仿。今天观察了玩偶的绒毛质感、发光模式、动作节奏。现在，祂的光团表面开始出现极细微的、类似绒毛的光波纹理，发光频率也在调整。
　　但还不够。
　　祂需要变得……更实体，更能被触碰。
　　月光下，玩偶又晃了一圈，然后蹦跳着消失在枯木林中。白朔收回目光，重新蜷伏下来，但耳朵警惕地竖着。
　　雾雾飘到姜晚禾手边，小光手再次尝试去触碰她的手指——依旧穿了过去。
　　光团暗淡了一瞬。
　　但下一秒，祂飘到白朔身边，小光手轻轻碰了碰虎爪的绒毛——能碰到。
　　这给了祂某种启示。
　　也许……祂不该执着于直接触碰姜晚禾。也许，先学会实体化，学会拥有能被触摸的形态，才是正确的路。
　　而学习素材，就在外面那只到处晃悠的玩偶身上。
　　光团闪烁，像是在制定计划。
　　窗外，废土星的夜空星河璀璨。小屋内的灯火温暖坚定，屋外是微妙的竞争与学习，屋内的女孩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弯起嘴角——她梦见自己在一片发光的蘑菇森林里，身边跟着一只银白色的大老虎，老虎头上顶着一团毛茸茸的发光云朵。
　　而在星际侧，观星瞳传回了新的画面。
　　卫羲看着光幕上白朔在沙地上划字的场景，以及它展示的超速移动和能量爪刃，深深吸了一口气。
　　“白虎少主恢复近半……”他转向父亲，“白家那边，瞒不住了。”
　　卫明渊凝视着画面中姜晚禾笑着揉白虎脑袋的场景，缓缓道：“星尘的选择，四象的命运，还有那个女孩……所有线索，都汇聚在那颗废土星上了。”
　　倒计时还在继续。不仅仅是物资传送，更是宇宙秩序变迁的倒计时。
　　而废土星上，姜晚禾对此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明天要尝试用孢子培育蘑菇，要熬更多鸡油，要和白朔探索更远的区域。
　　还要弄清楚，那只一闪而过的蓝色小东西，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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