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里的年华

　　许木其实很喜欢政治课，初中时期的政治全名叫思想道德法治，名字包罗万象。政治老师穿着很洋气，从城市而来的优雅和气质迷倒班级里很多少男少女，女同学模仿李老师的着装打扮，男同学则像花痴一样每天期待这看老师换不同的衣服，至于成绩我们班政治很是差劲，老师也不深究什么，其实这门课很是枯燥乏味。

　　李老师突然提问“许木，你觉得书籍能带给你什么?”
　　许木很惊讶，因为分神不清楚老师讲什么内容，站起身回答道“对于基础知识类的书籍，我觉得获取知识是通往未来的基石和捷径，因为对于普通人应试教育是最为公平的选拔方式，就像科举制传承整个封建社会，科举成为平民最公平的晋升希望一样，现代的应试教育有其合理性；对于经典名著来说，文学是美学的显化，文字带来的愉悦值得后人借鉴和欣赏；对于一些图书我觉得快餐文学未来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对于精神追求就越来越丰富，但是对于现阶段的我们确实不适合的，不管是郭敬明还是韩寒，可以欣赏文字不能沉迷其中。名著和爽文之间的差异大致就是这样，知易行难和知难行易的区别罢了。”
　　李老师笑道“理解的还挺深刻，虽然有些答非所问。”
　　有没有其他同学发表一下见解，班里静悄悄的没人吭气，每当老师提问的时候都是教室里最安静的时候，小学时候心理战全部失效了，小时候每当老师提问全班同学都抢着举手，不管会的还是不会的，有时候不会的同学反而更积极，老师提问的基本都是几个好学的同学。自从上了初中班里的好学生都哑火了，学习不好的因为没有好学生举手而自然而然的不能举手。估计是老师看见许木走神才故意提问的，虽然跟讲解的内容相差甚多但至少侃侃而谈说出了点儿见解，马克思主义哲学观也关联上了一点儿，倒也不算差劲，至少不是敷衍，李老师倒是没有看出不满意。

　　“你觉得如果在考场上这道题10分你能拿多少分？”
　　“李老师，要是按审题的原则我觉得一分都得不到，因为我根本没看题目的要求；如果是王老师阅卷我觉得可以给到3分吧，王老师比较感性，首先题目不审字数来凑，辛苦分1分，卷面整洁的话王老师还能加1分，要是在要点里扣几个关联词，王老师还能能给加1分；如果是李老师您阅卷的话我觉得最多给1分，您最讨厌拖沓，像这么长篇大论的展开您倒是不愿意看了，随手划个1同情一下吧。”

　　班里的同学哄然大笑，“没想到你对人性理解的还有点儿深度，我也可以纠正一下，我可以给你2分，纯印象分。”李老师说道“以后上课认真听讲，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学习，这个是最苦的路也是最近的路，等到出生社会你们就会反思今天。我们继续讲价值和价格的关系”。
　　原来讲的是价值和价格，许木是一点儿都没进耳朵。一节课很快，小插曲成了政治课上的亮点，其他时间估计是午休时间不够，体育课消耗了精力，大部分同学都是昏昏沉沉的梦游状态，许木也不例外。

　　一节课时间很短，最后10分钟李老师见同学们性质不高便自己在讲台上翻起了一本书，许木在讲台旁边看的很清楚，封面是《三重门》，竟然是韩寒的新书。李老师这么潮，记得这一年郭敬明还没开始发表文章，许木对这几个年轻的作家感官不好也不差，但郭敬明的作品许木现在竟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他想这是不是一种特殊的防作弊机制。

　　第二节课后又二十分钟休息时间，不管冬夏，只要是课余时间同学们都爱在操场扎堆，许木还没完全融入这个场景，只觉得被孤立和被簇这两个极端同时出现在班级群体的意识里，他很难融入到这个群体，期间也没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这个情况从他剪了头发出现在班级的那一刻就很明显，关注到的人很少很少。课间时间长便又有其他班的同学趴在门口瞄刘佳佳，许木只是突然想上厕所，站起身来的时候外面的学生呼啦一下散了，走出班级前还听着有人说“护花使者。”许木没有搭理而是直接下楼去上厕所，学校的旱厕分外忙碌，隔三岔五拉粪车过来吸，抽粪的手那个味道特别上头，许木反而没觉着反感，左右都是要上这个厕所的，因为后操场的太远了，而且坑位极少。

　　自习课上许木继续翻阅着笔记本，翻到一片序文的时候他记忆里好像多了一摞被自己烧掉的稿子：
　　《候鸟》
　　我飞过你的天空却不能在你的世界停留。我们同样在各自的世界迁徙...是傍依温暖还是寻觅飘泊。夏：骏马奔驰在辽阔的鄂尔多斯草原，牧草肆虐的生长着，榨取着砾质土壤中的养份和水气，这是草原最繁华的季节也是最忙碌的季节，女人们在自家的帐篷外修剪着羊毛,男人们则挥着马鞭寻找着水草丰美的草甸。

　　打算写这篇小说之前美丽的乌苏河、神秘的纳林高勒，美丽而被物欲膨胀的草原姑娘桑兰、强健而率直的牧手阿穆特曾不止一次在我的脑中萦绕，萨拉乌苏河流趟过草原历史的苍伤，干涸的支流、漫延的沙漠、干枯的树桠、颓废的旧式民房。被收养而无家可归的候鸟以及草原上折翅桀傲的苍鹰牵引着桑兰与阿穆特之间的命运以及爱与伤。

　　可能一切的不甘心和不现实都在一支笔和几张纸的牵拌中漫延，我牵强的开头成为这篇文章必然无疾而终的悼词，我害怕我的浮躁、虚荣还有内心的阴霾在一个活生生的故事中再现。憎恶着虚伪爱情、描绘着浮世苍伤、悼念着被肮脏社会毁灭的自然，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个雨天划下句点。

　　恍然如梦，那个带着躁动于烦闷的夏已然落幕，没有不甘只有平静，有如止水。

　　无聊的时候很容易回忆起那些过往，那些远去的欢乐、悲伤。天蓝色的玻璃窗外阳光依然刺眼，那一季早已远去，我知道下个季节离我很近，也知道即近荒芜。割舍不下的竟然是雨，牵扯着纷乱的记忆，连成线，莫名的伤心，甘心沉迷其中。

　　­这个季节注定属于枯萎，苍老的树干上飘零着点点凄凄惨惨的黄绿，远山也早已荒凉，渲染着大片的土黄色，仿佛露出铜色肌肤的大汉--北方。从开始到落幕，记忆变的如此飘渺而不真实。故事终究有个句点。

　　没有想到继续写这个夏末的故事时已然寒冬，冬至后翻翻日历上将要迎接下一个春，蔓延了四个季节，回忆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岁月的年轮又将多出一圈抹之不去的深痕，如果有感知，路旁的大杨树该见证多少的分分合合，俯瞰着芸芸众生，它一定也不相信爱情，那些只属于童话故事里的凄美故事与天长地久。和我一样，匆匆而过的都是过客。

　　­很久以前就认识一些星座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儿时的记忆有的时候也能变的那么刻骨铭心，我始料未及。总以为那些荒诞不禁的过往能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消散于一个个凛冽的冬季。­这一季我选择忘记。

　　偶然的一瞥下才看见远山已经开始荒芜，伴着那单调的黄土，间或有深深浅浅的沟壑滑过眼底，从一座山望向另一座山，群山绵延的远无边际，朦着雾气。

　　氤氲着仿佛千古未曾变迁的绝地，抛弃了过往而选择的亘古、亘古不变的荒凉与绝望，害怕被看穿，被识破。我也一样，害怕看的太清楚，惟恐清楚的满心失落、满目荒凉。

　　活在幻想里的人都逃避着现实，同样是因为胆怯。再望向远处，山峦便像浮云般不真实，缠绵而遥远。

　　眼睛看的酸酸的朦着雾，我突然很怀念冬天，怀念那银妆素裹的千山暮雪，同样是那么的苍茫、那么单调，但恍然觉得生命就要那么了然、无瑕疵。

　　只是一刹那的芳华，转瞬间秋天便已来到，在这个生机被消耗殆尽的季节，一段时光已成过往！

　　看完这边长长的序文，许木的感觉里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鲠在喉，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压抑，一刹那就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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