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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尸王
黑玉棺椁完全打开了。
从棺中坐起的,是一个身着古老帝王服饰的“人”。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它的皮肤是青灰色的,紧贴着骨骼,如同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眼眶深陷,里面燃烧着两团幽绿鬼火。十指指甲漆黑,长如利刃。最骇人的是它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力,压得吴姚呼吸一滞,经脉中的灵力几乎停止运转。
炼虚期。
而且是炼虚中期的尸王!
“三百年了...”尸王开口,声音干涩刺耳,“终于...有像样的祭品了...”
它缓缓站起,身高竟有九尺。帝王服饰早已腐朽成褴褛布条,露出底下布满黑色咒文的躯体。那些咒文如同活物,在皮肤下缓缓蠕动。
邬彭跪倒在地,不是跪拜,是被威压所迫。他浑身颤抖,血泪却流得更凶:“你说...你说可以复活她...”
尸王低头,幽绿鬼火“看”向邬彭:“本王确实说过...但需要祭品。你,太弱。他们...”它指向吴姚和左延,“这两个元婴修士的精血魂魄,勉强够用。”
“不...”邬彭嘶声,“你说只要我带人来,就...”
“本王改主意了。”尸王咧嘴,露出满口漆黑尖牙,“你的精血,本王也要。”
话音未落,尸王抬手虚抓。
邬彭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无形之力提到半空。他胸口裂开一道血口,精血化作血线,飞向尸王口中!
“住手!”左延厉喝,潮生剑出鞘,剑光如潮斩向尸王手臂。
“铛!”
剑光斩在尸王手臂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只留下一道白痕。尸王甚至没看他,继续吸食邬彭精血。
吴姚咬牙,强催经脉中滞涩的灵力。月华剑泛起清冷月辉,她施展太阴玄经中的“月蚀”剑招——这招专破邪秽,虽不能全力施展,却已是她此刻的极限。
月华剑光落在尸王身上,那些蠕动的黑色咒文微微一滞。
尸王终于转头,“看”向吴姚:“纯阴之体...不错的补品。”
它松开邬彭,转向吴姚。只一步,便跨越十丈距离,漆黑利爪直取她咽喉!
太快了!
吴姚甚至来不及格挡,只能本能后撤。但尸王的速度,岂是元婴修士能避开的?
就在利爪即将触及她脖颈的刹那,一道厚重剑光横插而入——
镇岳剑!
左延燃烧元婴本源,强行催动镇岳剑的镇压之力。剑光如岳,硬生生挡下这一爪。但他也被反震之力震飞,口喷鲜血,重重撞在宫殿石柱上。
“师兄!”吴姚想去救他,尸王却已再次扑来。
这一次,它双手齐出,十指利爪化作漫天黑芒,封死所有退路。吴姚咬牙,月华剑舞成光幕,却只挡住七道爪影,剩余三道狠狠抓在她肩、腹、腿!
血花飞溅。
吴姚踉跄后退,伤口深可见骨,且有一股阴寒尸毒顺着伤口往经脉里钻。她脸色瞬间惨白,月华剑几乎脱手。
“吴姚!”左延挣扎站起,想要冲过来,却因伤势过重再次跌倒。
尸王狞笑,一步步逼近吴姚:“纯阴之体,元婴六层...吞了你,本王或可突破炼虚后期...”
它伸手,抓向吴姚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嘶吼从后方传来。
是邬彭。
这个已经精血亏损、奄奄一息的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站了起来。他双眼血泪狂流,脸上却露出一种诡异的、混合着疯狂与清醒的表情。
“素雅...”他喃喃,“你说过...最讨厌背信弃义之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双手上,黑色魔气与血色精血交织缠绕。
“我为了复活你...害了那么多人...甚至想害这两个与我无冤无仇的人...”邬彭惨笑,“你一定...很失望吧...”
尸王停下动作,回头看向邬彭,幽绿鬼火闪烁:“垂死挣扎。”
“是啊...垂死挣扎...”邬彭擦去血泪,忽然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他周身气息疯狂暴涨!
不是修为的提升,是燃烧——燃烧精血,燃烧魂魄,燃烧这十年积累的所有魔气与怨念!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但那股爆发出的力量,却暂时冲破了尸王的威压!
“尸王!!!”邬彭嘶吼,声音已不似人声,“你骗我十年!囚我十年!今日——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他化作一道血光,直扑尸王!
不是攻击,是拥抱。
邬彭死死抱住尸王,燃烧的一切——精血、魂魄、魔气、怨念——化作最纯粹的自爆能量,在尸王身上轰然炸开!
“轰——!!!”
血光冲天。
炼虚期的尸王,竟被这元婴修士的决死自爆,炸得踉跄后退,胸口出现一个焦黑大洞。它发出愤怒的嘶吼:“蝼蚁!竟敢伤本王!”
但邬彭已经听不见了。
自爆的血光中,他的残魂缓缓浮现,已淡得几乎透明。他转头,看向吴姚和左延,那张因自爆而狰狞的脸上,竟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告诉素雅...”残魂渐渐消散,“我...没给她丢人...”
最后一点光芒散去前,他望向虚空,笑得无比灿烂:
“素雅...我来找你了...”
魂飞魄散。
宫殿中,只剩尸王愤怒的嘶吼,以及吴姚和左延粗重的喘息。
“你们...都要死!”尸王彻底暴怒,胸口大洞中涌出黑色尸气,迅速修复伤势。它双手结印,宫殿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是陪葬尸傀,成千上万!
更可怕的是,那些跪拜在棺椁周围的古老尸骸,也缓缓站起。它们的气息,每一个都堪比元婴!
绝境。
吴姚撑剑站起,腰间、肩部、腿上的伤口都在流血,尸毒已蔓延至半身经脉。左延也勉强站起,镇岳剑和潮生剑同时嗡鸣,但剑光黯淡——他燃烧元婴本源的代价,是修为跌落至元婴七层,且根基受损。
“这次...”吴姚咳出一口黑血,“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左延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凉,却握得很紧。
“那就一起。”
两人背靠背,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尸傀和那尊暴怒的尸王。
就在尸王即将扑来的刹那——
宫殿穹顶,突然炸裂!
一道璀璨如旭日的光柱,轰然落下,精准轰在尸王头顶!
“啊——!!!”尸王发出凄厉惨叫,被光柱狠狠砸入地面。
烟尘中,一个矮壮身影缓缓降下。
屠山真人。
不,此刻的他,气息已不是炼虚。而是...合体期!
这位孟华宗主悬浮半空,周身环绕着九枚金色符箓,每一枚都散发着镇压天地的威能。他俯视着坑底挣扎的尸王,声音如雷霆:
“三百年前,你屠杀我孟华宗七位元婴长老,炼成尸傀。今日,本座便以这‘九阳镇尸符’,送你彻底入灭!”
九枚符箓同时炸开,化作九轮骄阳,将尸王笼罩其中。尸王在烈日中疯狂挣扎、嘶吼,身体如蜡般融化。那些陪葬尸傀和古老尸骸,也在烈日光辉下,纷纷化作飞灰。
炼虚尸王,在合体期的屠山真人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光焰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待光芒散去,地面只留下一滩黑色灰烬。尸王,形神俱灭。
屠山真人落地,九枚符箓已黯淡无光,显然消耗极大。他走到吴姚和左延面前,看着两人浑身是伤的惨状,叹道:“本座来晚了。”
“宗主...您突破了?”左延问。
“三十年前便已触摸合体门槛,只是缺一个契机。”屠山真人看向尸王灰烬,“今日斩此獠,心障顿消,水到渠成。”
他取出两枚丹药:“服下,可压制尸毒。此地不宜久留,阵枢已破,我们出去。”
吴姚和左延服下丹药,在屠山真人的护持下,艰难走出宫殿,穿过墓道,终于重见天日。
外面已是黄昏。孟华宗弟子正在清理战场,见宗主和两人出来,连忙上前接应。
西山古墓的阵枢,破了。
代价是:邬彭魂飞魄散,孟华宗折损八位金丹弟子,吴姚和左延重伤。
回程的飞舟上,吴姚靠窗坐着,望着下方逐渐远去的西山。夕阳将古墓染成血色,如同邬彭流下的血泪。
她想起那个癫狂又可怜的男人,想起他最后那句“我来找你了”,想起他笑得灿烂的残魂...
“他其实...不坏。”吴姚轻声说。
左延坐在她对面,正在调息。闻言,他睁开眼:“他只是...爱错了方式,走错了路。”
“若换做我们...”吴姚没说完。
左延却懂了。他看着她,声音很轻:“我不会让你死。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会如他那般,拼尽一切,护你周全。”
吴姚怔怔看着他,夕阳余晖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常年清冷的眼中,此刻只有她的倒影。
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早已在生死之间,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飞舟穿过云层,向着孟华宗方向飞去。
而西山古墓深处,那摊尸王灰烬中,一点微不可查的黑色光芒,悄无声息地渗入地底,向着某个方向流去...
魔窟深处,红芍本尊睁开眼,舔了舔嘴唇:
“又灭我一个分魂...很好。待七煞炼天阵破时,便是本座出世,收割一切之日...”
她看向剩下的三个阵枢,眼中闪过残忍的期待。
“快了...就快了...”
西山的风,依旧呼啸。
只是再无人听见,那风中是否还残留着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最后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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